愿与共富贵，不共患难（二十七）

　　秋日的风挟着残荷的瑟瑟，透过单薄的秋衫刺到肌肤，微微地。荀灌忍不住哆嗦了下，叹道：“这天……好冷呀！”

　　她转身去寻衣裳，衣袂如水，潇洒却寒凉。

　　温峤剩下的许多话便似壅塞于胸臆间，再也吐不出来。

　　他终究道：“如今你既已到了长安，是去是留，你家人已管束不着。我瞧皇上嘴里说着想送你离开，心里必定是舍不得的。他在长安……孤单得紧。”

　　荀灌没说话，坐到茵席上，抱起了她的箜篌。

　　弹的是一支《秋声赋》。

　　指间弦动处，雁声残角，黄花委地，冷风舞秋叶，夕照沉远山。

　　温峤凝视她片刻，缓缓退出了书房，竟没忘了将翾风姑姑悄悄送入房中的干荷叶揣入怀中。

　　仿若有了决断般，他离去的步伐竟比来时松快不少。落寞乐声里，他的唇角竟浮上一抹浅淡柔和的微笑，缈若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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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灌怏怏不乐，看着箜篌在，每日里难免弹个几回遣遣怀。

　　但后院的箜篌弹得再精妙，司马绍等也没敢再动请“宋袆”过来弹一曲的念头。

　　温峤见状，不觉莞尔，“果然千言万语，不抵一顿棍棒让人长记性。我们家小荀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司马绍额上的大包已消下去不少，闻言顿时又觉疼痛起来，苦笑道：“什么时候这小泼妇成你们家的了？你不就是救了她一回吗？”

　　温峤喝着荷叶泡的茶水，悠悠道：“嗯，也就救了她一回，但护送他们回家，倒是颇费了些时日。”

　　司马绍仰卧于廊下石栏上，随手拔了根青草咀嚼着，懒洋洋道：“那一路应该不寂寞。便是没了乐器，宋袆唱支小曲儿只怕也比一般人好听。”

　　“宋袆？我先前并未见过，不然索府里早就拦下老庾了，”温峤笑了起来，“我救下他们时，他们跟宋袆、清河公主失散已好些时日了。小荀血乎乎的，也唱不出小曲儿来。不过，我离开那日，她曾吹笛送我。”

　　二人正说话时，后院又传来了箜篌声。

　　这回的曲调，不再舒徐旷达，不再寒风瑟瑟，反而疾若暴雨，激得野鹤惊起，雪瀑四溅。沉雄铿锵之际，他们似能亲眼看到，那弹奏之人眉眼深郁，指下生风，胸怀万里……

　　司马绍顿住拈草把.玩的手，侧耳细细倾听，渐渐魄动神驰，热血奔涌，不觉纳罕道：“看来咱还真看走眼了。这样的曲调，没有大心胸大气概，琴艺再精妙也弹奏不出。这女子也真算得个人物了！”

　　温峤更是不吝赞誉，笑道：“这丫头，不只笛子吹得好，一手箜篌弹得很不赖。”

　　庾亮亦已步出细听，听得二人议论，才敛了被乐声摇曳的心神，说道：“她本就靠这个谋生，便是弹得再好又有何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