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共富贵，不共患难（二十六）

　　温峤沉吟道：“那眼下你打算如何？我听皇上说起过，你族人已陆续迁往江南，你却只跟家里说一声，没等你婶婶她们回过神，便径自带着翾风奔长安来了。眼下的长安，不时受异族凌逼，步步危机，其实并不适合久待。”

　　荀灌托着腮叹气，“不错，简直是个大泥沼。你看，连你和琅琊王世子都陷在这里跑不掉了。那位世子好奇心真强，这会儿估计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温峤听她言语间似有些幸灾乐祸，不觉失笑，“你本该在族人部将保护下安然到了江南，如今却被困在长安，你悔不悔？”

　　“悔？”

　　荀灌笑了起来，“我为何要悔？当年我应过阿邺会来长安，若是不来，才会一世家在心间，指不定真会懊悔不已。”

　　“可你当晓得，皇上十二岁时受天命于危难之秋，臣强主弱，处处受制，看似尊崇，可这五年来，过得还未必有你舒心。”

　　荀灌皱起了眉，却道：“看他瘦成这样，却能在信里继续哄着我，告诉我他还是个胖子……我就晓得他过得必定不太好。提起这次兵围，他同样轻描淡写，只怕还是继续在哄着我。”

　　“于是……你打算留在长安？”

　　“看看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吧！”荀灌抱肩倚在窗爆低头沉吟，“如今他瞧着倒也少年老成，可到底才十七岁。若能在这一二年的困厄中积下威信，宗室大臣自然不敢再轻慢他。如琅琊王、南阳王之类的实力重将，便不至于在皇室危困之际诸般推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袖手旁观了！”

　　“可你要留在长安……有没有问过你父亲的意思？我听闻……荀家似乎并不希望你和皇上在一起，甚至不想你入宫为后，有意推拒你们的婚事。”

　　“我们的婚事……”

　　荀灌虽守约来到长安，但从未仔细想过未来会跟司马邺怎样。听温峤说起家人态度，她不由愕然，旋即朗声而笑，“温大哥从何处听来这些闲言碎语？还真真是能扯，连我都没听说过的。”

　　“皇上亲口所述，也是闲言碎语？”

　　“皇上……阿邺怎会这么说？荀氏是他母族，我堂伯西华公是他亲舅舅，若他想跟荀家联姻，岂有拒绝之理？”

　　“荀家女儿所生的孩子继位为帝，于荀家当然殊耀门楣的大好事。但这并不代表荀家愿意卷入长安这边的烂摊子。皇上曾下旨，征你父亲为散骑常侍，召他入京叙职，同时递去家书一封，表明他想依从亡故的祖母、母亲的意愿，娶你为妻。你父亲托病未至，回信里提都没提你们的婚事。想是长安屡被汉国侵扰，局势不稳，你父亲终不肯把你嫁来。他既疼惜你，这些事大约也不会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