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非天（六）

　　“哎呀呀呀呀，丞相大人！来来来，请上座请上座~！”

　　满脸堆笑的赵皓几乎连五官都被脸上的肥肉挤没了，这一副谄媚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感慨宦官这种生物对于奉承逢迎的jīng通。严格而言身为大宦官集团主管的赵皓才是联邦中枢的土皇帝，但对方却能丝毫不摆架子跟个普通的奴才一样向可利用对象献媚，这份忍功由不得不让人佩服。

　　“赵主管客气了，同样是为圣上分忧之人，何须如此分明？”

　　见到赵皓这么客气，施莱德自然知道对方没打算安好心，这个时候嘴上更要客气。按照天朝的传统，最厉害的不是那些争锋争胜的人，而是那些客气隐忍的潜伏者。自然，赵皓这份让人欣赏的jiān诈狡猾倒是让施莱德对他的印象不错，也许是个能够长期合作的对象也不一定。

　　“哎~丞相这话真是折煞咱家了，丞相乃国之重臣，咱家不过是一介内官，哪里能相提并论。”

　　对于施莱德的回敬同样谦逊，赵皓笑嘻嘻地把施莱德带到天子御座下的第一个席位上，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御座上的小天子蒋丽华，就如动漫里一样，那个戳在对方身边跟门神一样的侍卫就是黎星刻。

　　这个天子御宴并没有在大殿里，而是在皇宫后花园的草地上，洛阳朱禁城的建造规格以及地势使得整个皇宫的气温十分宜人，在这个时节已经有了暖chūn的感觉。四周搭起屏风和御扇，正zhōng yāng是天子蒋丽华的桌席，下方左右两列是两溜单人的铜桌，在草地上铺有丝锦坐垫，就着暖洋洋的chūn风席地而坐的确舒坦。

　　而这次宴请的人也的确不多，施莱德和C.C等人被安排在天子左列的席位上，而右列的赫然是一众和赵皓衣饰相同的宦官，从高亥和之前见过一面的蔡力士也在其内可以判断出，这群人正是目前掌握联邦中枢政权的大宦官集团一行人。

　　“圣上，丞相及其家眷到了，宴席可以开始了。”

　　笑嘻嘻地凑到小天子蒋丽华身边，赵皓的提醒让小天子蒋丽华眨了眨那双兔子眼，之后才怯生生地看着施莱德开了口：“那…那个…丞相，朕此次宴请…宴请你…还请爱卿莫怪…”

　　听着兔子萝.莉跟背书一样说出的一段话，施莱德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赵皓一群人是怎么教天子的？好歹也是联邦的象征，这跟个智障儿童似得怎么行？

　　“承蒙吾皇厚爱，臣诚惶诚恐。”

　　站起身朝蒋丽华做了一揖，施莱德瞥了瞥赵皓，而对方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坐到了右列第一个席位上，看来算是形式暂时做完了。

　　“丞相大人高志深才，为我联邦擎天之柱，这杯酒我等敬丞相。”

　　率先开口，以赵皓为首的一众宦官集体站起笑嘻嘻地向施莱德敬酒，而见对方这阵势，施莱德也微微一笑，继而起身回应：“哪里，公公们客气了。啻某不过初来乍到，何来功德，倒是公公们一向辅佐天子扶危联邦，本相应向公公们敬一杯酒才是。”

　　听到施莱德这番话，赵皓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一点，这几乎跟对方变相承认大宦官集团才是以往为联邦费神之人一样。而无论是什么人，都是喜欢听别人承认自身的努力的，这一众宦官也不例外，虽说施莱德这个丞相的位子本身就是他们给的，但对方这一国丞相这么夸奖他们，还是让这些平素里被一些老夫子们私底下阉党阉狗叫来叫去的大宦官们倍感脸上有光。

　　温和的言语胜似锋锐的刀剑和无数的礼物，因为它攻击的是人的天xìng弱点——虚荣感，消除仇恨磨平间隙冰释前嫌都要用到它，而且…身为BOSS，欣赏一些可怜虫在随口的赞扬之下拼死效命也是个不错的兴趣。

　　“哎呀呀，丞相大人太客气了！比起那些腐儒酸士来果真是真正的联邦之才啊，不知这几位佳人是丞相的红颜知己还是…”

　　笑得花枝乱颤的高亥一掩袖子，一边好似拉家常一样地看了一眼施莱德身侧的C.C等人，而施莱德则是挑了挑眉毛，来了！问到地方了！

　　“哦，啻某之前在国外时，多亏了这些国际友人鼎力相助方有今rì…她们和啻某虽无血缘的关系，但早已胜似真正的家人。”

　　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施莱德也不怕被这些大宦官们看到自己眼里的笑意，你们不是要和我扯淡么？那就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听到施莱德这么说，对面的赵皓也仔细看了一眼施莱德身边的这几个女子，和施莱德距离最近的C.C看起来古井无波，姿容和气质都无可挑剔，看来应该和施莱德的关系最近。然后是柯内莉亚和维蕾塔，这两个女人相貌和身姿都成熟完美，但是气质上似乎都流露着一种不安和畏缩的感觉，之前应该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平民，因为被施莱德看上身体所以留在身边什么的。

　　最后就是娜娜莉了，这个小女孩双目和双腿都有残疾，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对方身上那种温润平和的气质。这么小的女孩如果抛开施莱德个人的怪癖外，就应该是因为一些不寻常的关系才使得施莱德把她留在身边。

　　“哦…原来如此，当真是可敬可佩的一众女中豪杰啊！来，请各位受我等一杯！”

　　确定自己想法的赵皓端起酒杯，这次是向C.C等人敬酒，在施莱德的示意下，面sè淡然的C.C和明显有点惊慌的柯内莉亚以及维蕾塔也端起酒回了这一杯，而笑嘻嘻站起身的施莱德则是看着赵皓开口：“舍妹娜娜莉不能饮酒，所以这一杯就由啻某代饮，还望公公海涵。”

　　“无妨无妨，倒是我等考虑不周了…”

　　笑嘻嘻地表示施莱德不用在意，赵皓却突然双眉一皱，改用一种分外遗憾的语调开口：“只是…丞相，咱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丞相能听一听…”

　　“哦？公公有何难处？只管说便是了…”

　　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施莱德当然是满口应允，而看了一眼御座上的天子，赵皓才再次开口：“不瞒丞相，我等侍应圣上随是尽心尽力，但仍是力有未逮啊…圣上虽是名为天子，但毕竟也需要同龄的清灵女子相伴方能欢颜，然我联邦境内，可堪此大任者的童女却寥寥无几…今见到丞相令妹娜娜莉，咱家真是眼前一亮啊…可否请丞相留下令妹于宫内陪伴圣上，也好解了圣上孤独之忧，如此可好？”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响，施莱德手上的玉杯赫然跌落，溅出的酒花也打湿了施莱德的袍袖。见到这一幕，赵皓和余下一众大宦官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笑意，知道是触及施莱德的要害之处了。

　　“当然，令妹如此功勋，我天朝自当论功加爵，将其视为圣上结拜姐妹亦未不可。若丞相点头，即刻令妹便可封为水玉公主，圣上义姐，丞相意下如何呀？”

　　赵皓满脸堆笑的样子让天子身边的黎星刻不由得皱眉，他是很清楚施莱德看似温和外表下残暴无情的心思的，这样子的一个要求，施莱德会作何应答？

　　“…舍妹…身有残疾，更兼语言不通…怎么能陪伴得了圣上…”

　　低下头，施莱德将跌落的玉杯扶正，而嘴角笑意愈加明显的赵皓也再度开口：“哪里哪里，丞相令妹水玉清灵，一眼就能看出深谙丞相之才，即便是语言不通又有何妨？正好能和圣上互相补裨，还望丞相应允。”

　　哼，估计你要是动了娜娜莉的话，都用不着我跟你算账了，是鲁鲁修要用那瞪谁谁死的GEASS来瞪你全家了。

　　心里乱骂着，施莱德嘴上和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犹豫无比的样子来迟迟不予作答，过了好半响，施莱德才像是狠狠一咬牙的样子回答：“既是如此…这是舍妹的荣幸，然吾观圣上年幼，当需一文才博深者教之，吾身为辅国丞相，此事义不容辞…是以俗事便劳公公们照应，教导圣上此事便交予本相，如何？”

　　听到施莱德的要求，赵皓挑了挑眉。听施莱德这意思，是想获得教导天子的权利，而且话语的意思也很清楚了：你们一众宦官把该拿的权力全分走了，一点事也不给我这个丞相留的话，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而且我妹妹被弄到宫里头，我不隔三差五来亲自看看终究是放不下心。

　　“此事是应该的…天子乃我联邦未来，自是应该由丞相大人教导。”

　　示意其余的宦官不要插嘴，赵皓轻咳了一下，转而点头：“那么，便授予丞相穿宫令牌，从明rì起就由丞相大人来教导天子吧。”

　　反正大权在大宦官的集团手中，就算是丞相在皇宫里也是一条锅里的鱼掀不起什么风浪，你想教天子随便教。暗暗冷笑的赵皓却没有看到，坐在他对面的施莱德同样是带着嘲弄的笑意。

　　要知道，自以为抓住敌人弱点的人，有时候比不知道敌人弱点的人更可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