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非天（四）

　　“贤夫子所言甚是…本相身为天朝之臣，理应穿戴天朝服饰，是不应该以此为蔽体之物。吾如实告知，这系发的金环和掩面的面具，均是以昔rì的匈奴和番邦为参照！”

　　并没有开口叱责那文官多管闲事，施莱德反而像是赞同一般徐徐开口，甚至毫不避讳地开口说出自己的发饰和面具参照物，这话一出口顿时朝堂上的文臣和武将就炸开了锅，一阵阵诸如‘如此穿戴可谓欺心~！是挑衅圣上威名！当斩！当斩！’的话语比比皆是。

　　而天子旁边的赵皓也颇有兴趣地看向堂上的施莱德，想听听对方接着怎么说，要是这个丞相大人没法镇得住这些堂上之臣，那就很抱歉只能让这个丞相坐冷板凳了。

　　“吾视此衣物犹如畜皮麻缕，恨不得将之举火焚之！但！！”

　　语调一厉！施莱德的话让朝堂上再度安静了下来，看到所有视线再度集中到自己身上，施莱德轻哼一声后也再度开口：“但是，吾烧了这一套象征番邦的衣物，我联邦境内境外之虎狼就能一并被焚尽吗？”

　　“匈奴番邦虽是旧患，但现今我联邦国境内外比匈奴番邦凶狠十倍者比比皆是！本相故此身穿此类衣物，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亦不是为了中伤我联邦风气！乃是以此明志！在为我大联邦剿灭国境内外的虎豹豺狼之前，本相宁愿身披此衣物！在我联邦中兴大统之后，在我联邦剿灭内外虎狼之后，在我联邦国泰民安之后…”

　　说到这里，环视一周的施莱德微微吐气，语调也带上了一丝慨叹的意味：“便是吾除去这套衣饰，功成身退，告老还乡之rì…”

　　听完施莱德这串慷慨激昂的陈辞，堂上的文官武将们顿时卡了壳，施莱德这一番漂亮话说得实在是太符合一个忠君爱国鞠躬尽瘁的忠臣之姿了，这么一来这套衣服哪还能算是能拿来构陷对方的把柄，反而成了象征这位新丞相忠君爱国的标志。

　　而一开始质问施莱德的那个文官，早就灰溜溜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这让施莱德不由得心里轻哼了一声：开玩笑的，这套衣服自己可是很喜欢的。至于这番话，哼哼，你们不是想听听我会不会说漂亮话么？看起来是很满意呐。

　　“丞相真乃我联邦济世之才，然下官斗胆…丞相之位乃是文官之首，想必丞相大人除却鸿雁之志外，也定有可居此首位之才，是也不是？”

　　不过，显然这事还没这么容易就能完，文官列内再度走出一位，同样满脸假笑地对施莱德抱拳一揖之后，这个文官也开了口：“毕竟，我天朝境内也是要以文才治民，丞相以为呢？”

　　哦，这是要考文才么？行啊，尽管放马过来吧！

　　微微一笑，施莱德伸手一捋胸前的白sè鬓发，却是含笑点头：“贤夫子所言甚是，国有法度，法度亦是要以文才驯之，贤夫子有何指教？”

　　“指教怎敢，下官不过是有一难题，至今仍未解答，故此想要请丞相指教才是…此乃一六字上联：烟沿檐烟燕眼。下官绞尽脑汁亦无法对出下对，是以还请丞相指教了…”

　　一脸假笑的文官满脸不怀好意，而这个上联一出，顿时堂上又是一片哗然‘这不是那个千古绝对吗？’‘这个对子要求下联必须和上联一样六字谐音，且首字和第四字在必须相同的同时还要表现不同代指，可是从来没人能对得上的啊。’‘岂止如此，上联表现的是轻烟屋檐家燕的意境，下联要表现出的必然要是雨水和人文才能匹配啊。’‘这新丞相对得出吗？我看悬啊。’

　　听着一众乱七八糟的猜测，这一次站在金殿zhōng yāng的施莱德是真笑了。真好笑啊…人总是这样子，总是喜欢用既成的规则在自己心里为他人制定价码，总是有时候过于自信又有时候过于不信任他人。

　　但答案是：必须在恰当的时候自信，也必须要相信他人。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别人一定解决不了，也永远不要认为别人无法解决的问题自己也解决不了。互相需要互相利用才是人类的本质，这就是BOSS和勇者之间的乐趣啊！如果不是相信终有勇士来为自己画下完美的句号，BOSS们费力打拼想必也会缺乏很多动力吧。

　　“贤夫子果真是胸中积墨，经此一上联便可看出贤夫子之文才…”

　　笑嘻嘻地拨弄着胸前的金环，施莱德话锋一转：“然舞文弄墨终是纸上谈兵，还望贤夫子今后莫要在此类文题之上过于费神，真正需要思索的应当是为民护国之策才对。此绝对的下联本相在年少轻狂时确有钻研，亦有一下联博诸位一笑：渔遇雨渔豫鱼。承蒙见笑。”

　　本来那名文官还带着满脸不屑的笑容听着施莱德前面的教训，但听到施莱德最后轻描淡写的下联后，这份笑容就彻底僵住了。

　　烟沿檐烟燕眼，渔遇雨渔豫鱼。

　　两联均是六字谐音，且上联首字‘烟’代指轻烟，乃是名词，第四字‘烟’意蕴却是‘烟了燕子的眼’中的动词。而下联首字‘渔’同样是名词，代指渔夫，而第四字亦是动词，代指‘打渔’。完美符合了上联中首字和第四字相同却意境不同的要求。

　　这则对联的意思是：空气中的轻烟沿着屋檐遮挡了家燕的眼睛，而家中外出的渔夫正趁雨丝葱茏之际在捕捉豫中的鱼儿。

　　完美的意境相对，上联家燕轻烟屋檐，是‘烟’境，而下联渔夫雨丝豫水，是‘雨’境，两者合二为一正是‘烟雨’之境！！

　　哼！在初中高中时都被班上的同学欺负得挺惨，不过也就是在那个孤独的环境里才能静心思考这些在今rì看来分外腐儒的问题吧，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千古绝对在这个世界里也一样啊。

　　‘这…千古绝对…被破解了？’‘难以置信…但意境对仗的确无可挑剔…’‘不愧是先代天子钦赐的丞相啊，果然是天纵奇才…’‘虽然来历出身不明，但凭此文才，也确实坐得这丞相之位啊…’

　　这一次，又是一阵惊叹在文官武将间窃窃私语，不同的是这些语气里已经不再包含轻视和怀疑，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和赞叹。这就是施莱德的文才，在之前的世界里以初中和高中几乎没有友情和同学之谊而得来的东西。

　　因为对文学十分喜爱，作文也总是被老师拿来当做正面范文，加上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一起胡闹的缘故。在那个孩子气的上学时期，被班里的男生集体排挤欺负对于施莱德而言是初次领会孤独涵义的时候。

　　而很不幸的是，当时的父亲和母亲一味关注施莱德的成绩，对于施莱德而言，在学校饱受欺负后回到家里，要面对的却是父亲在香烟缭绕中黑着的一张脸，以及一边yù言又止却始终没有说出安慰的母亲。

　　六年的时间，让施莱德厌恶了从未出现的友情，让施莱德看淡了过于软弱的亲情，也让施莱德害怕了最后一样最神秘的爱情。而没有情感的话，要怎么活下去？向二次元追求解脱的后果，就是施莱德成为了各个动漫里BOSS们的学生，学习那些狂妄却充满智慧的灵魂，让施莱德继续活了下来不至于患上忧郁症或者自闭症而死。

　　所谓孤独，不是独自一个人…而是尽管身处人群和亲人之中，却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涵义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这就是BOSS和王者们注定的道路！

　　不是主动地交出了一些东西换来了另一些东西，而是被夺走了一些东西强加了一些东西！所以！在之后的道路上！

　　绝对不会再让任何喜欢的东西再被夺走！！

　　也绝对不再接受以前那些被夺走的东西回来惹动自己厌恶和不屑的目光！！！

　　如果厌恶了就抛掉！！

　　如果喜欢的就夺过来！！

　　吾要随心所yù！

　　吾要任意而为！

　　吾要让这承载愚昧世界的大地为吾战栗！！

　　吾要让这灌注悲泣眼泪的大海为吾翻腾！！

　　吾要让这傲慢不公的苍天！！！再也挡不了！！吾的脚步！！

　　是的！！而现在！！吾就是联邦丞相啻非天！！

　　朝堂之上的唏嘘声再度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看向那个戴着胡狼面具的身影时都不由自主地低头俯身，这幅景象让金阶之上的赵皓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原本是要给这个新来的丞相大人一个下马威，但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成为对方的单人秀了。

　　“呃…丞相大人志高才深，不愧为我联邦丞相…然下官仍有一疑问，虽然丞相是先代天子所钦点，但不知丞相出自哪个名门，毕生所学又是参照何等经典？”

　　到底还是慑于赵皓的事先吩咐，最后一个拿来刁难施莱德的文官硬着头皮从列内站出，但是语调和神态早已经不像前两个文官一样理直气壮了，语调也是把原本需要两句才能说完的话急冲冲地一句讲完，向施莱德作揖的身姿也比前两者低了好几分。

　　“哦，贤夫子之意，是要查考啻某的血脉出身吗？”

　　语调上带上了一丝凌厉，施莱德一拂袍袖，言语也不再似之前客气：“历朝历代！从周公到商鞅，无一是听说出身名门，亦未听说这些贤者有生搬硬套地学习他人言论！！本相此次回归天朝面见圣上，汝等却以此类下作问题再三刁难！莫非…是yù怀疑先代天子对本相的临终授命！是yù陷我联邦江山于无相辅佐之境地吗？”

　　此话一出，这罪名可就重了，无论是怀疑先代天子，还是yù构陷辅国丞相，都是足足的欺君之罪。不是说了嘛，现在这个世界的联邦传统很好，自然，什么抄家啦株连九族啦都相当真实血腥。

　　“啊~！丞相饶命！下官断无此意！断无此意啊！”

　　被吓得顿时跪倒在地，这个品级似乎还很差的文官忙不迭地向金殿当中的施莱德叩首谢罪，而冷哼一声，施莱德随手拂袖：“看在你初犯又是对联邦尚有忠心的份上，本相便不再追查！退下！”

　　看到那个文官连滚带爬地回到列内，堂上的文武更是一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这位新任的丞相扣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那可是要抄家问斩的！而那前两个参与刁难施莱德的文官，更是犹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生怕会被丞相大人秋后问罪。

　　而金阶之上，身为大宦官主管的赵皓则是双眉紧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本来只当做一介武夫的外来者会有如此气魄。原本这个丞相的虚衔就是为了绑住施莱德，而且考虑到施莱德武力强大的因素，是特意划了这个文官的头衔给施莱德，目的就是要让施莱德有力使不上，只能乖乖地给大宦官们效力。

　　自然，圣旨里给对方定位的什么‘先代天子钦点之才’也只是为了给这个丞相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是没想到这倒成了这个新丞相自夸自傲的资本，让赵皓真是有苦说不出，难道事到现在他能说‘这个丞相只是个外来人，跟先帝根本没一毛钱关系？？’，那可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脑袋了。

　　现在看来，这位新丞相何止武力强大，根本就是文武全才还附带强力气场！这才初来乍到就已经吓得满朝文武服服帖帖。要知道当年为了让这一帮子朝臣安定下来，大宦官们可是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才做到这一点，现在看来…会不会册封这个丞相是自找死路？

　　骑虎难下的赵皓只得咬紧牙关，不要紧，就算真是一个文武全才的中兴丞相，也还是个人！只要是个人就有弱点！比如那几个施莱德身边的女眷！

　　想到这里，赵皓又松了口气，就是！只要控制了一个人的心尖之物，那就不用害怕这个人会怎样怎样。这个新丞相越强越好！这意味着中枢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撑起台面的国之重臣，想必收复其余军督的地盘也指rì可待。

　　“嗯…圣上有令，既有啻非天丞相为国之栋梁，谨赐于历代丞相信物倚天宝剑！望啻非天丞相定要为我联邦社稷着想啊！”

　　再次开口，赵皓也带着一丝笑意看着金殿上的施莱德，这倚天剑的确是有的，是在曹cāo那一代传下来的，因为曹cāo本身到死都是汉相，所以这倚天宝剑也就成了历代丞相们的信物，由于之前大宦官们作梗，导致丞相之位一直无人接替，所以联邦已经差不多快一百多年没有丞相了，现在施莱德成了丞相，自然这配套的信物也要一并交付。

　　“谢圣上，吾为人臣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望圣上勿忧！”

　　俯身双手接过赵皓亲自捧过来的倚天宝剑，施莱德倒还真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不过，也罢了。这次的殿堂表演看起来十分圆满完美吧，哼哼哼…

　　那么，会很期待接下来的丞相生涯的…

　　（嗯~！！这个天朝丞相的形象刻画得如何？？行还是不行给点评论~！！个人感觉稍微配得上阿修罗的形象和冥王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