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救援

　　现在已经是敌人进攻的第四日，能跑进山谷的秦人都跑进来了。．上午，有一股上百人的敌军出现，他们跑到山谷前试探攻击了一次，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就消失了。这说明敌人还有余力继续抢掠，而庄园暂时应该还算安全。如果要进攻庄园，敌人肯定要集中兵力。如果庄园被攻破，那敌人应该用重要俘虏逼迫山谷的守军投降。但庄园中的主家仍然极度危险，江戚觉得，他不能这样光守着山谷，他应该还能做点什么。

　　江戚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是从狗子身上得来的。更晚进入山谷的秦人受了更重的伤，已经有人意识到了他们必须反抗。这其中，象狗子一样，杀死过敌兵的奴隶，还有几个人。

　　江戚召集军官和管事的人开会，他说：“现在敌人没有强攻山谷的迹象，我们不能就这么死守，应该向庄园派出援军。”

　　秦人都肯拼命，自己家就在这不说，主家一旦衰败，他们的生命财产都得不到保障，自身极有可能变成奴隶，财产更会被人抢光。现在，敌人已经在烧杀抢掠了，秦人的感受很直观。但秦人的数量太少，能拿起武器的成年男子，差不多都在山谷和庄园里了。

　　军官们说，虽然我们的军队扩充到一千人，但防守山谷，这些兵力只是勉强。如果我们派出援军，人少了只能被敌人歼灭，还不如不派。人多了，山谷的守卫就成问题。当初家主反复交代，这里才是秦族真正的根本，如果被敌人攻破，我秦族的损失不可估量。派出援军后，这种可能性是极高的。敌人一旦打不下庄园，这里肯定是第二个被攻击的目标。所以，现在的形势是，我们必须二选一。山谷的防御能力要好得多，我们只能选这里。

　　大家的意思是，现在形势明显，我们劣势太大。这里是秦地内部，我们家里，敌人可以任意选择目标攻击，而我们必须防守的地方至少有两处。如果我们在调动中被敌人歼灭，还不如只挑一个地方集中力量防守，庄园里的人是可以被牺牲的目标。

　　江戚同意大家的看法，他也认为，庄园是可以牺牲的目标。如果里面的人守不住，可以向山谷突围，至于多少人可以活着到达，只能看运气。家主和父亲在一起，怎么也会在曹氏领地停留一下，这样家主就安全了。主母那里有秦族骑兵大军，还有坚固的城堡，比任何人都安全得多。这样，秦族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会损失，完全可以东山再起。派向城堡的信使已经返回，骑兵大军深入草原去追击蛮族。庄园的敌人又是从羱城而来，国内可能的救援力量也被隔断。所以，短期内，秦族再无援军。

　　但秦族不是再没有反抗力量，江戚的看法是，秦族还有四万多奴隶，这些人大部分是青壮男子。当初庄公给的五千工匠不能信任，但奴隶里不会有细作。奴隶的释放时间是五年，这还是家主冠礼后定下的规矩。如果要探查消息，没人会等这么长时间。其实这是古代人的想法，江戚并不知道秦厉前世间谍的厉害。

　　大家对江戚的想法，极为疑惑。奴隶有什么战斗力？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奴隶军队，最著名的一次是，五千成王朝军队把前朝的三十万奴隶大军打得屁滚尿流。从此以后，再没人会想用奴隶兵，那只会败坏己方的士气。现在，也没人会在打仗时顾忌奴隶。奴隶们也知道自己只是财产，变成哪个主人都一样，有谁见过财产会为主人拼死拼活的？

　　江戚说，现在，你们不就见到了吗？而且还不只一个。昨天，我特意问了那个狗子。他说，其实，秦地的奴隶比他从前的日子还好过。而且，要是没有这场战事，努力做满五年，他也可以变**。只是这么好的主家，天底下，只见过我们秦家，别处，再没听说过第二个。狗子砍人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但他知道如果主家不在了，他活不活得下去就不一定了。因此，对侵犯主家的敌人切齿痛恨。

　　当初因为奴隶全是主家的，租借又便宜得不象话，比自己买还合算，后来就变成了秦地的规矩。主家购买，秦人租借。秦地的奴隶太多，秦人太少，一直是供大于求。主家要释放奴隶，也只是主家自己的事，大家并没有对这个问题想得太深。现在有了狗子这种事生，江戚细思小家主种种善待奴隶的规制，深感佩服。

　　江戚可以向奴隶们保证，天下间绝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主家。

　　要想实现这样的善举，主家必须绝对慈善，财力也必须绝对丰厚。

　　天下间也绝没有第二个这么能赚钱的家主，赚得比抢得都快。

　　江戚是秦族核心人物，他也参与过埋藏各种贵重金属的工作。

　　大家也反应过来，觉得这件事情没准真能成功。人最怕什么，死亡。那种死亡最可怕，就是饿死。绝大部分奴隶死亡都跟饥饿有关，饿死和因为饿得没力气干活而被打死，这是奴隶最常见的两种死法。秦人的奴隶，只要肯干活，绝对能吃饱。而且，也没人打他们。

　　雇主雇佣他们是为了给自己赚钱，因为是家主的财产，打他们要赔钱，没人愿意干这种傻事。秦人愿意对奴隶好一点，甚至额外给奴隶们加餐。因为秦地粮食实在太多太便宜，而奴隶长胖了，家主还有额外奖赏，长两斤就给一百钱，一个奴隶就等于白送给你使用。当然，也曾经有过一个抽风的家伙打死过奴隶，但被当众打了三十鞭，差点丢掉性命，赔得倾家荡产。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损坏家主的财产。

　　方略既定，大家分头行动。工厂作坊加紧生产武器，江戚和几个军官带着象狗子这样的榜样们向奴隶聚集地分头进，山谷的守卫力量几乎没有减少。

　　因为江戚的父亲江源是秦地第一重臣，又是家主的老师，所以，江戚的许诺奴隶们都相信了。江戚给出的条件是，只要奴隶们不成为逃兵，哪怕只站着呐喊助威，他们在战后就会获得秦人的身份。如果要逃跑，也没人会拦着他们，但请他们想好，如果主家真的不在了，他们是不是还能活得好，活得下去。

　　第五日，聚集到山谷的奴隶大军过一万五千。甲胄没那么多，生产也来不及，只有武器勉强够用，这里毕竟是所有秦军的大本营。所以，奴隶们都穿三层布衫，实在来不及就往上身卷三层对付了。这个很容易做到，棉布存量比较大。皮革大量缝制成水囊，漏点水也没关系。因为有个水兵建议，湿水的棉布防御力更强。所以每个奴隶人手一个，就为了往躯干部位浇水。双臂和腿上是不能浇的，影响行动。

　　武器都光了，江戚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防守也不用多考虑，现在奴隶还在不停的涌进山谷，工厂还在不停的生产武器。等他打完了，不管是赢是输，山谷都有足够的时间形成新的守卫力量。他就带着五百秦兵和一万五千奴隶，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上了路。

　　为了尽量避免意外生，江戚在山谷前面排好了阵势，才慢慢出征。最前面当然是最强的秦军，五个人里有一个老兵。后面是矿奴，这些人的工作最危险，求战变成秦人的意志也最坚决。再后面是猎奴和牧奴，最后是工种最安全的农奴。因为人数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就象个庞大的锥型阵。江戚不是没想过多带老兵出来，但秦兵太少，他就想干一锤子买卖。如果这么多人还解不了围，多几百个老兵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山谷的防守则不一样，那里是守城战，有轮换时间，多一个老兵就多一点提升战力的机会。

　　郁进很高兴，也很恼火。高兴的是秦地果然富得不像话，这次他了大财。恼火的是士兵们抢上了瘾，心收不回来了，制造器械的进度都耽误了。昨天回来的士兵，已经有一些人带了伤。郁进警告过他们，不要单独行动，估计抢红了眼的士兵是忘了，他们越抢越远。郁进庆幸自己派了一卒亲兵去保护好市场，否则他就捅出大篓子了。秦族市场里，说不清有多少贵族的商队常来常往，估计几十个起码是有的。如果那里被乱兵抢掠，郁氏家族绝对吃不了兜着走。郁进想，这样下去没头，还是先收兵回来，打下庄园再说。

　　有人来报，指挥塔已经做好，这是郁进特别交代的。他登上五丈木塔，终于看见了那两部三弓床弩。

　　他笑着对手下说：“原来只有两台弩机。想是这东西难以制造。不过，秦族的家传秘技还真是不少啊。今后，这些就是我郁氏的不传之秘了。”

　　郁氏私兵正在慢慢归建。郁进也不想再多等了，敌人的防御武器比他预想的要少。他认为，现在的器械也足够用了，便命令开始进攻。他宣布，庄园里面的财物，士兵们可以留下七成。这个比例在以前，只有四成。士兵们的士气立刻高涨，他们知道秦人有多富，有的人甚至从奴隶身上都搜出了秦宝。主家的庄园里面有多少财富，没人可以想象。

　　郁氏私兵驱赶着抓来的俘虏往墙下填土，墙里的秦族辅兵都不敢放箭。

　　郁氏私兵都离得很远，只顾驱赶俘虏不要逃跑，稍有违抗立刻被杀。弓箭抛射对他们几乎没有威胁，而且容易误伤。

　　几千俘虏合力，一会功夫就行成了两个巨大的土坡，大门两侧一边一个。等到土坡将近完工，前面的俘虏纷纷出哭喊声，跳进墙里去了。

　　秦族辅兵有很多已经上了房顶。这几天，他们又造出几百个矮木架，在房顶上形成射击梯队。如果再次对射，他们人数就不会吃亏。但今天敌人使用了填土的招法，剑盾兵在前，秦族弓箭的威力大减。秦城基对此早有准备，早就在土坡的墙下浇透了水。郁进攻击了一波，郁氏私兵被弓箭手射死二十余人，跳进墙来的一百多个，不是扭了脚就是爬不起来，再次被秦兵屠杀。

　　郁进即时现不对，中止了攻击，又命令撞木攻击围墙。这次秦兵的弓箭手极多，站得又高，射程又远，墙上，屋顶，屋顶的木架上行成多个攻击波次，箭雨几乎连绵不绝。只对射了半个时辰，郁进的弓箭手人人带伤，彻底失去战斗力。如果不是后面有督战队随时准备砍人，他们早就溃散了。郁进总算是把围墙撞开了两个大口子，都有近两丈宽。郁氏私兵就从缺口往里面冲，他们立刻就遭到了半个弧面的箭雨攒射。这还没完，脚下又是泥泞之地，他们又被成排刺倒在泥地上。

　　郁进又让人用枯草和树枝垫底，又被秦城基泼油焚烧。郁进每获得一点进展，都有大批士兵倒下。弓箭手伤亡殆尽后，不能提供掩护，撞木就失去作用，它们都被焚毁在围墙下。郁进又想学秦人往墙里泼水，大家都站在泥地上，那就只能比谁人多了。

　　只进攻了一次，郁进就放弃了。泼水的代价太大，没弓箭手掩护只能成为活靶。而且敌人工匠众多，他们有很多薄木板，几个大钉子往地下一钉，秦兵就有了立足之地，郁氏私兵还是只有被屠杀的份。秦人的两部床弩始终对着大门，郁进也始终不敢再用战车冲击。

　　郁进想，这次失败是肯定了。两军交战，弓箭为先。秦人的弓箭手太多，太厉害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进攻，掩护火力恐怕至少得集中两倍于秦人的弓手，才能勉强持平。种种不利，都是因掩护火力不足而导致失败。如果两边的弓箭手对掉，秦人连一个时辰都不可能守住。如果压制住敌人的弓箭手，他起码还可以向里面射火箭。

　　就在郁进鸣金收兵时，探马来报。山谷方向出现秦人大军，人数足有一万以上。郁进第一反应是探马在胡扯，他疯了。仔细查证分析后，郁进明白了，奴隶兵啊。这种东西都落后时代上千年了，秦人这是山穷水尽了。

　　奴隶兵有一个特点，他们可以摇旗呐喊，甚至可以放几下弓箭，一旦白刃冲锋，肯定立即散架。郁进打不下庄园，是他的弓箭手不足，可不是他的兵不能打。正好，他可以赚一把大大的军功，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感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昏睡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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