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火影怕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伊扎洛住在流风城里。流风城坐落在庞大湿地上，背靠世界之树高地，西临断日山脉，是多塔大陆南方，世界之树高地之下，最繁华的城市。法里奥所处的橡树之森，同样在庞大湿地内，位置为流风城的东北方向。

　　正常情况下，两地相距两天的行程。但是由于伊扎洛的白马“火影”的速度不在常识范围内，所以伊扎洛抵达法里奥处的时候，还能喝上当天早上的露水。

　　然而，当伊扎洛返回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说是小麻烦，其实只是下雨了。至于为什么下雨会有麻烦……

　　“喂，火影！停下！驭——火影大哥？您掉个头？这是往哪里走？等等，你记得路吧，应该是记得的吧！不要这样啊啊啊~~~这卧槽马！我去年买了个表！……”直到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伊扎洛的叫骂才突然中止。

　　回过神来的伊扎洛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洞穴中。

　　望向笑声来源，只见墙边靠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红棕色的长发在后脑折叠数次后垂下，披在纤细的肩膀上。秀眉平顺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大而灵动的双眼此刻因为笑意而半眯着，吊起的眼角也稍稍平服，有意无意地吸引着伊扎洛的视线，而让后者几乎忽略了长而外卷的睫毛。玲珑有致的鼻子微微皱着，粉色的樱唇分开，露出整齐的贝齿。面色潮红，益发显出肌肤的雪白。

　　“喂，白胡子老头！迷路了吧？”她扬起头，望向伊扎洛，然后稍稍侧过头看了看白马，笑意更深了。由于下巴抬起，所以可以看见她竖起的宽大衣领内雪白的脖颈。目光下行，可以窥见迷人的锁骨，再往下，则是……

　　“唔，可恶，看不到！嗯，真是个妖精……”伊扎洛喃喃自语，其入神的样子表明他完全没有听到对方的问题。

　　“你说什么？声音这么小谁听得见啊！妖精……人家才不是妖精呢！人家是精灵啦！”小姑娘突然自豪起来，“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两遍。人家是精灵哟~~~”

　　“明明看上去就是人类少女的样子嘛，”伊扎洛想要验证什么一般，望向小姑娘的耳朵，“莫非，你是混血的？”她确实有着精灵标志性的尖耳，只不过并不如何长，是那种不注意就很容易看漏的程度。

　　“哼！色老头！说人家是半精灵什么的，真是失礼！”少女将头扭过一边。

　　伊扎洛看着少女孩子气的举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某个刺耳的单词让他一时无语。

　　“半精灵”原本是指精灵与别种生物所生的后代。由于精灵自身生育能力低下，所以杂交曾经流行一时。但是，这反而减少了新生的纯血精灵的数目，所以精灵女王与长老会一致通过了禁止精灵与外族交配的法令。原本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但是自从人类明白人类与精灵是可以交配的这件事之后，暗中的“通婚”便从未停止过。这个“通婚”，有时确实是“通婚”，有时则是“诱骗”，有时会是“拐卖”，有时甚至是“绑架”与“掳掠”。于是，渐渐地，“半精灵”这个词，既昭示着人类的贪婪而自私、下流而卑劣的丑恶嘴脸，也承载着太多精灵的血与泪，哀求与控诉。

　　终于，伊扎洛一字一句地回答：“老夫记得自己说的是混血吧。”并不是文字游戏，而是在摆明立场，所以必须否定“半精灵”这个词；又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因此仅仅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切！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吗！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让伊扎洛感到欣慰的是，似乎小姑娘并不知道“半精灵”的禁忌。

　　“丫头，记住喽，不要随便用‘半精灵’这个词。明白吗？”伊扎洛严肃的神情让小姑娘不由得点了点头，也没问理由。得到了满意的反应，伊扎洛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然后才想起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决定生点火烤衣服。

　　“那个，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怀里动来动去的，是什么？”少女似乎是被伊扎洛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来，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颤。

　　“呃，这个嘛，喏，就是这小家伙了。”伊扎洛从马鞍下取出火梨木之后，把因为下雨而塞进衣服里面的小猴子抓了出来。小家伙一出来就大抖特抖，甩了伊扎洛满脸的水。

　　“噗！呵呵，哈哈哈……”看见伊扎洛一脸无奈，小姑娘又笑了，然后，眼泪出来了，再然后，手开始放在肚子上，最后，终于在地上打起滚来。相应的，伊扎洛的脸色也是一番变化，不过，为了让魔法师的老脸还有地方搁，这里就不描述那是怎样的活色鲜香了。

　　“咳！”伊扎洛假装没看到在地上抽搐的少女和一脸茫然的猴子，专心地点火梨木。火梨木是一种特殊的木材，一般用于生火。这种树长得极慢，但是其木质极其耐烧，一小段就能让小型篝火持续整个晚上，所以一般人出门都是会带上一点的。其缺点，除了略显昂贵以外，就是有些难以点着。

　　在伊扎洛尝试着用半生不熟的火焰魔法去点着火梨木的时候，少女终于站了起来——虽然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少多少。少女穿着鲜红的富有质感的长袍，腰上缠了一根明黄的宽腰带。由于整理衣服而侧过身，让伊扎洛得以观察她的身材。

　　“真有料……”

　　“嗯？”

　　“没什么——老夫是‘白马白袍白发白须的白魔法师’伊扎洛。这就是那匹白马‘火影’。丫头，你叫什么？”

　　“‘白马白袍白发白须的白魔法师’伊扎洛么，好复杂，还是叫你白胡子老头好了。至于我，叫我莉娜就可以了。”莉娜一瞬间展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回头问道，“那它的名字呢？”她指着“猴子”。

　　“唔，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呢。就叫它猴子吧，多么简单！”伊扎洛很随意地起了名。

　　“太随意了吧？叫‘悟空’怎么样？领悟的悟，天空的空，多么好的名字！”莉娜顿时兴奋起来，并没有在意猴子其实应该是有尾巴的。

　　“随便你了。”伊扎洛用余光看到莉娜把小猴子抱到怀里，握了握它的小手，然后开始揉捏它的脸……伊扎洛决定还是专心点火。

　　觉得有些无聊，于是：“莉娜，你怎么会在这里？衣服还是干的吧？”

　　“躲雨啊，怎么了？衣服稍微湿了点，蒸一蒸就干了。你呢？迷路了？因为那匹马？”不得不说，莉娜在这种地方很敏锐。

　　“其实火影在一般情况下是匹好马。你看它长得多么拉风，骑起来又快又平稳，吃的不多，也不挑食，而且能很好的体会主人的意思……”

　　火影尾巴一甩，伊扎洛脸上又是一脸水，刚点着的火也熄了。

　　“咯咯咯，肯定是对‘主人’这个词不满了，应该用‘伙伴’，对吧？”莉娜说到后面，转而望向火影，后者很识趣地打了个响鼻。

　　“……反正就是这样了，只有在下雨的时候它才会不听话。”伊扎洛对眼前一人一马瞬间建立起来的友谊置之不理，重新开始点火作业。

　　“哦？下雨？”

　　“火影怕水不是很正常的吗！不然为什么叫‘火影’？还不是因为讨厌水？难道你以为有红毛就得跟火有关系吗？”伊扎洛莫名其妙地歇斯底里起来。

　　“红毛，是吗？”莉娜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来，“忘了告诉魔法师大人了，我稍微有学过一点火魔法。看您的样子是要点火烤衣服吧。不如让我来帮忙吧。”

　　不等伊扎洛回话，一团火球就朝他轰去。由于衣服本身湿透了，所以正好被蒸干，并没有对身体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应该说是极为精妙的控制。可是呢，伊扎洛除了感觉全身火热以外，低头看到自己的胡子似乎有些发黄发黑，抓过背后的头发，同样如此。

　　于是，“你知道我胡子跟头发蓄起来多么困难吗！混账丫头！”即使是面对一个小姑娘，伊扎洛依然毫无形象地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