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天浴 | 作者:响水坝游侠 | 更新时间:2017-05-02 16:4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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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皮主席回到家里时,何组长已等他一阵了,一见他进了门,就说:“赶快搞饭吃,饿死了!”
皮主席利索地点灯淘米烧柴蒸饭,随即从身上摸出两包黄金叶交给何组长,又拿起那块猪肉在何组长面前晃了晃,说:“今晚吃肉!”
何组长将眼睛一瞪,说:“我们有个十不准,不准在贫下中农家里吃肉!”
皮主席笑着说:“这又不是我招待你,你交了伙食钱,是吃你自己的,这也犯法?”
何组长问道:“路上有人看见吗?”
皮主席笑了笑,说:“路上鬼都没有碰到一个,我又是用菜叶子包回来的,哪个看得到?现在,你只看怎么个吃法。”
何组长说:“蒸、烧都做不赢了,只有炒,炒辣椒。”
皮主席听说是炒辣椒,说声摘辣椒去,打着飞脚就出了门。他在菜土里摘了一大把青辣椒,正准备离开,本队的队长嫂子高声喊着跑了过来:“皮、皮主席,你摘我家的辣椒做什么?”
皮主席连忙做手势,要她不要大声喊,说:“嫂子,何组长想吃点辣椒,我是暂时向你借点,你晓得我的自留地里什么菜都没有长得好……”
队长嫂子是个大方人,说道:“算了算了,不过你事先要打个招呼!”
皮主席将一切准备停当,切好辣椒切好了肉。何组长说,浏阳人不喜欢吃炒菜,怕搞味不出,他要亲自来掌锅,还说,要细水长流,今天只吃一半,留一半煮好明天吃。他刚把肉下到锅里拌了几下,就说肉好像有点臭气。
皮主席笑着说:“何组长喜欢讲笑话,猪是吃中饭以后杀的,三点多钟才送来,怎么会有臭气呢?我接到手上的时候,肉还是热的!”
何组长不同他争辩,因为肚子实在饿了。不一刻,饭菜一齐都熟了,何组长一边吃着青椒炒肉,一边说:“虽然有点臭,味道还算正。”
皮主席忙说:“不瞒你说,主要是你的手艺好,辣椒也配得好,猪肉能炒出这样好的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吃到……”
何组长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了工作,便交代皮主席:“明天上午蛇形队开个妇女会,除了戴帽子的地、富分子,都要参加。你明天早上挨家挨户去通知一下。”
第二天上午开会的时候,何组长等了很久,才来了四、五个女社员,老的老,少的少,还不到四分之一的人数。何组长晓得,农村里就这么个坏习惯,听你怎么三请四催,他们不把家务事做得一乾二净,是不会来开会的。说是来开会,还不如说是来听会、坐会的。尤其是妇女,打鞋底的打鞋底,喂奶的喂奶,根本不懂什么叫突出政治。难怪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何组长还晓得,教育农民只能慢慢来,不能性急,所以,他只好一边同在座的妇女聊聊天,了解一些情况,一边翻翻花名册,等人。
再说皮主席,他喊人开会还真不轻松,一家家通知,一家家催,有几个年轻一点的,明明看见他来了,故意把门关起来,想躲。有一个没关门又没躲的女社员,正掀开上衣坐在门口喂奶。她叫宋清莲,年纪还只二十多点点,怀里抱着一个,身边还站着个两岁多的细伢子。
皮主席走过去,问道:“你男人咧?”
宋清莲答道:“出工去了。哪像你如今当了干部,吃松活饭!”
皮主席问:“开妇女会,晓得不?”
宋清莲回答:“你扯开喉咙喊,我早就听见了。”
皮主席又问:“还不动身?”
宋清莲努努嘴巴,示意正在喂奶。
皮主席走近一步,说:“毛伢子长得乖,有奶吃吧?”说着,就把手伸向她的**,摸了起来。
宋清莲笑着拨开他的手,骂道:“死鬼子,通知妇女开会,难道是一个个去摸**?你摸别人的堂客做什么,何不自己找个堂客,慢慢去摸!你再无聊,小心老子喊!”
皮主席忙把手缩回去,笑笑说:“我是看看奶水足不足,不摸就不摸,什么巧!”
宋清莲平日就喜欢疯疯笑笑,没有什么脾气,看到皮主席站在身边不走,就说:“我抱二毛伢子,你帮我抱大毛伢子,我就同你去开会。”
皮主席乐于助人,立即抱起大毛伢子,同她一起到了开会的地方。何组长一见,立即表扬:“皮主席做工作就是细致,把他们娘崽都接来了。”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四个女社员。何组长露出了点不悦,对他们说:“你们也来得太迟了点,人家带嫩伢细崽的都先到了!”
进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个是队长嫂子,她指着同来的一个年轻女社员,既是向何组长也是向大家说:“你们看啰,这个皮主席真无聊,喊开会就喊开会啰,动手动脚的,又去扯她的衣服,又去抱她。她过门还只两个多月,吓得直哭。我们劝她,开会还是要紧,就把她拖过来了……”
在一旁的皮主席红着脸,不停地搔着他那有一块头发没有一块头发的脑壳,说:“没有这号事,没有这号事啊……”
何组长当然根本不相信有这种事,心想,我们那地方开妇女会就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过。如果是男同志通知女同志开会,也是去扯女同志的衣服,还一个个去抱,那不是精神病院垮了围墙,鬼都会笑得尿出!他只好叫大家坐下来,又问哭脸的女社员:“你叫什么名字?”
队长嫂子忙着替她回答:“她叫宋小梅。”
何组长连忙打开花名册,找到了宋小梅的名字,脸马上阴了下来,喊道:“宋小梅!”
宋小梅抬起头来望着何组长。
何组长厉声问道:“你是北乡嫁过来的,家庭出身富农,是不是?”
宋小梅点点头。
何组长突然大声吼道:“你想诬赖我们贫下中农,破坏四清运动吗?”
宋小梅怔了怔,谑地站了起来,往外就走。
何组长将桌子一拍,说:“你敢走!”
听到这种吓人的声音,宋小梅在门口没有再动,像个木菩萨。队长嫂子趁势把她拉过来坐下。宋小梅没有再哭,只是低着头,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
宋清莲也是北乡嫁过来的,又是宋小梅的远房姐姐,便打起抱不平来:“何组长,我先申明,我是贫农出身,不信你可以去查。刚才,皮主席通知我开会,还摸了我的**!”说着,她把正在吃奶的二毛伢子拉开,将上衣撩起,亮出两个又大又白的**,指着其中的一个,说:“是摸的这一个……”
全屋子老老少少的妇女都笑了起来。队长嫂子说:“你的**这么大,皮主席摸一下,吃了蛮大的亏?”
宋清莲马上回嘴:“队长嫂子,你的**还大些,何不让他多摸几下?……”
于是,所有的妇女,老的少的,都围绕着大**、细**、尖**、圆**热烈地讨论起来。一个个都是笑嘻嘻的,队长嫂子笑,宋清莲笑,她们又相视而笑,就连宋小梅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何组长看了看这些妇女,无论老的少的,都长得蛮好一个,确确实实比城里的女人长得好看得多,就不懂为什么谈起这些事来总是无遮无挡。但是,一上午的会不能让她们把**当作主题。他想了想,再不能拍桌子发脾气,那会伤众,于是,用指头轻轻地敲着桌边,说:“安静点、安静点……”
妇女们见何组长脸上已出现了一片和颜悦色,便一个个安静了下来。此时,何组长看了看宋小梅,才发现她原来是这里面最漂亮的,红扑扑的脸,一对溜圆的眼睛,水汪汪的,比自己的女儿长相不知强到哪里去了。自己的女儿在家里只晓得收拾打扮,不做一点事,说话还嗲声嗲气的。他看来看去,宋小梅这样可爱的女子,不像个刁妇,便觉得刚才杀别人的威风过了点头,就说道:“宋小梅,你不要计较我刚才的态度。我这个人脾气是大一点,过后就没事了。地富子女是不要紧的,出身不由自己选择,道路还是由自己选择的。只要你拥护社会主义,拥护四清运动,你还是我们的团结对象!”
经何组长这么一说,老老少少的妇女对这个络腮胡子的工作组长渐渐产生了一些好感,宋小梅也再没有作坚贞不屈状,渐渐抬起了头。趁着这种开会的好气氛,何组长接着讲了四清运动的重要意义,妇女在运动中的重要作用等等问题。妇女们听着都感到新鲜,觉得何组长这个人恶是恶点,但到底是城里来的大干部,水平比大队干部高得多。
何组长下午要到公社去开汇报会,便把皮主席叫拢来,嘱咐了几句,打发他早点回去搞中饭。皮主席刚走到门口,妇女们就起了哄:“皮主席,你摸了我们,就想开溜?我们要剐掉你的裤子,切掉你那个家伙!”
皮主席朝屋里笑了笑,一溜小跑逃之夭夭。生产队妇女会算是圆满成功的,不一阵,何组长也在妇女们的掌声中结束了会议。
吃中饭的时候,何组长交代皮主席,说他肯定会回来吃晚饭,可能要晚一点。又说:“我没有把你当外人,今天会上你看得出,我在维护你的威信。不过,今后在妇女面前要注意点,那是惹不得的!顺便要你做件事,帮我打一斤酒来……”
皮主席听说派他的差,十分高兴,说:“正好,我还有钱存在供销社,去打就是。”
何组长将手一挡,说:“我不要供销社的酒,我要你们这里蒸的土酒!”说着,就拿钱。
皮主席连忙说:“不要拿,你还有钱在我手上。这个事我包了,拣最好的买。”
何组长说:“还有一点必须交代……”
皮主席不等他说完,立即说出了下文:“保守秘密!十不准!”
何组长从公社开完会回来果然很晚了。皮主席已蒸熟了饭,准备好了菜,只是煮熟的那一半猪肉,他切好了,没敢下锅,仍留给何组长亲自动手。何组长进屋后随手关上门,走到灶边,三下两下,就炒出了一碗回锅肉,吃起来又别有一番滋味。皮主席已倒满了一大杯酒,摆在何组长面前。
何组长刚端起酒杯,就问:“你怎么不喝?”
皮主席说:“供销社的酒我就喝,这种酒我不敢喝。”
何组长问:“为什么?这种酒里面下了毒药?”
皮主席连连摇手:“我敢?”
何组长又问:“是不是这种酒对身体有损害?”
皮主席被问得没有退路了,只好转弯抹角地说:“我们这里七、八十岁的婆婆老倌多的是,九十几岁的也不少,都是儿孙满堂,有的如今还上山砍得柴,他们哪个不是喝这种酒!只是我喝不得……我没有堂客,喝了怕犯男女问题。”
何组长笑道:“讲鬼话,哪有这种事!”
皮主席连忙证实:“实不相瞒,这种酒我也喝过几次,喝了之后,下身胀得痛死人,一天一夜都不落下来,在床上磨到半夜,我只好拿冷水去淋……”
何组长大笑不止,说:“你还是在讲鬼话。你是怕我小气,不敢喝。真有问题你也不要怕,最重要的是要端正思想。听我的,喝!”
于是,你一杯,我一杯,一斤酒很快就喝完了。喝完了酒,皮主席最怕何组长谈今天的工作,谈今天的工作就会要谈到妇女,谈到妇女他就会要挨批评。
何组长还是谈到工作上来了,说:“今天的妇女会开得很成功,可惜的是人数到得不齐……”
皮主席连忙说:“今天到得很齐。只有一个,她娘病了,回娘家去了。”
何组长忙问:“什么年纪?”
皮主席说:“快四十岁了。”
何组长说:“不是这个。我问你,那天我们工作组进队,你们上屋场牛在配种,我们工作组的小林吓得跌了一跤,是一个女的把他扶起来了,又帮他补衣服……”
皮主席“啊”的一声,说道:“她呀,芹芝妹子咧!她才是我们全大队最出众的,那种脸相,那种腰身,那种笑的样子,他娘的,十个男的见了有十个男的想同她犯错误。何组长你也看上了她,是不是?”
何组长严肃起来,说:“你怎么这样讲话?我是想找她调查一些情况。”
皮主席说:“这个容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带路就是。”
何组长又问道:“她为人怎么样?”
皮主席一听问这个,气忿忿地说:“骚又骚得很,要搞又不肯!”他的话刚一出口,觉得有点露马脚,便马上严肃起来,将芹芝的情况详细向何组长作了汇报。
睡觉的时候,何组长不相信这种酒有这么大的威力,会搞得胡思乱想睡不着觉,但他仍很久很久没有睡得着。至于皮主席睡着了没有,后来去淋了冷水没有,他都不知道,因为他后来还是睡着了。这一晚,他也做了一个浏阳梦,梦的内容同小林那晚的大同小异,不过没有那么浪漫。何组长只有小学文化,解放后虽然读了一年的速成初中,后来进了三个月的党校,但那些课堂,包括那些课本,都是严肃有余,浪漫根本没有,所以他的梦只有单线条,缺少一些色彩。并且,想梦见的人没有梦见,梦中尽是一些大**、细**、尖**、圆**在眼前晃来晃去。大大小小的**上都沾满了水珠,一看她们正围着自己在洗澡。何组长离开家有些时日了,还只四十多岁,毕竟他是个健全的男人,这种梦的结局照例是要出点麻烦。他出麻烦是雄鸡叫第三遍的时候。他在梦中同哪个出的麻烦,他当然不会说;他想同哪个出麻烦,他当然更不会说。他有他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