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海

　　娃娃在一旁看热闹，小妖听了勇子的话却心花朵朵开，拉了勇子的手说：“小勇子，你是好人，以后我让你跟着！”勇子大喜，知道只要小妖让跟，其他人就不是问题了。但继而又苦着脸道：“能不能打个商量，不要叫我小勇子，勇子就够难听了，再加个小字，更加难听！”

　　小妖笑道：“我觉得挺好听的呀！”娃娃马上跳出来接话：“你就认命吧！既然想跟，就要听小妖的话！小妖喜欢叫你什么，你就叫什么！”

　　勇子苦着脸应道：“是是是，小妖喜欢叫我什么我就叫什么！”娃娃一转身他便咕哝道：“你当然这样说了，小妖是你的心肝宝贝，又不是我心肝宝贝，我干嘛要这么委曲？！”咕哝归咕哝，终究不敢提出异议，只得认了。

　　却说这回娃娃离了市镇，专捡无人小径行走，任老道如何撒泼也不改主意，老道气个半死。小妖替老道说话，道：“从市镇走也没什么两样，就让老道高兴高兴吧！”

　　娃娃道：“上回这老道多事，被拉上衙门去，以后这种事再生一两次，难保无人现我们是妖，到时可是麻烦不断，我可不想你受半点伤害！”小妖听了，知娃娃一心维护自己，便不再说。他四个一路向东，又不用找宿头，都是夜宿荒郊，自然脚程快了许多。行不几日，竟然真就到了东海。

　　只见海波涌动，日暮西垂，远处天海一色，壮阔波澜，倒是让人胸怀大敞！老道兀自在那口沫横飞，继续劝说小妖当他的徒弟，也难为他连日来竟没跟人胡闹，只一心要将小妖纳入旗下。小妖由得他说，却是已经对着大海连声赞叹起来：“这里就是东海？好美呀！娃娃，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娃娃应道：“你要住我陪你便是了。不过咱们正事要紧，先去水晶宫看看吧！”

　　老道一口气没喘过来，连连咳嗽：“你们……咳咳……你们要去水晶宫？”

　　没妖理他，小妖继续说：“那咱们怎么去呢？海里全是水，哪里有路啊？”

　　娃娃回道：“我倒忘记了，你从来没下过水，肯定不会游泳。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半刻的，我先教你闭气游泳，再教你怎么避水，等你学好了，咱们再去！”

　　老道又咳两声：“打住！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要去水晶宫？”

　　小妖和娃娃默契的结伴转身，手牵着手往岩石堆走。

　　老道提高音量大喝：“你们敢不回答我，我就……”

　　“你就掀了我们的老底！看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天是吧？”娃娃不耐烦的接口：“你烦不烦哪？一天到晚就拿这个作要挟，这么久了，一点创意也没有！小妖不肯当你徒弟你怎么没掀我们的老底？是不是怕掀了我们老底没人作你徒弟？那你还费个什么口水哪？你又不敢真的掀了我们老底，我们为什么要怕你？”小勇子也在一旁冲他做鬼脸。老道气得七窍生烟。

　　要知妖比人有灵性得多，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而人不但寿命所限，资质也差，因此鲜少有得道者，所以对于择徒而言自然是妖比人更合适。但妖者既为天忌，劫数不断，纵使运气好逃过一两劫，也很难能够逃过下一劫最后得成大道。小妖年已七百余岁，而竟从来没有遇过劫，这份得天独厚的条件又岂是寻常妖物所能有的？这样一比，娃娃自然不在这老道的眼里。

　　遇明师不容易，择贤徒更难，遇到小妖这样的贤徒那是难上加难，小妖这个徒弟他是势在必得。如今小妖对他不假辞色，那个娃娃还从中作梗，怎怪得这老道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但这口气还得先窝在心里，当务之急是保证小妖的安全，没有脑袋的徒弟要来何用？！为此，这水晶宫可是去不得而又去不得！且不说那龙王是何等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岂能容得小妖这等不成气候的小妖随意在龙宫内行走？纵使小妖侥幸没在龙王面前获罪，龙宫势大，那些虾兵蟹将又不是摆着好看的，只怕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野土妖还没近得了龙宫的外围，就要被分尸了！

　　老道强压怒火耐着性子给小妖和娃娃分析了一遍这龙宫如何如何凶险，如何如何可怖，再三叮咛小妖万万不可任意妄为，轻身涉险。

　　一席肺腑之言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他竟连水也不消喝一口，二妖深感甚为难得。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娃娃问他：“你去过龙宫？”

　　老道摇头：“不曾！”

　　“那你识得龙宫的人？”

　　老道接着摇头：“不识！”

　　“那你有龙宫的图谱或者书史？”

　　老道脑袋再摇：“也无！”

　　“说了半天全是危言耸听，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这一下老道恼羞成怒：“你这个破草根子，无非多活了几年，没有一点见识，偏不听老人言，你死便死了，小妖若是有何三长两短，我老道跟你拼命！”

　　“我都死了你如何跟我拼命？”娃娃颇为认真的问道。

　　老道呆得一呆，立刻羞怒交加满脸通红：“我老道偏能入得阴间你待怎样？”

　　“我和小妖都是妖，死了也不入六道轮回。”

　　老道这下子无话可对。六道有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偏就没有个妖道。老道此时对娃娃简直要恨到了骨子里，怒目圆睁，双袖高挽，一副要动手的架势，看他如此气势汹汹，只怕说他会吃了娃娃都有人信。谁知小妖轻轻一句：“你敢伤他休想我再理你！”老道便败下阵来，虽是怒不可遏，终究是不敢动手，气喘如牛瞪着娃娃直吹胡子。

　　娃娃料定他不敢动手，益得意，转而对小妖说：“咱们先去建个小屋住下再说，别理这牛鼻子。”小妖第一次听到“牛鼻子”这个词，觉得有趣，呵呵轻笑，顺从地跟着娃娃走了。小勇子自去采集食物不提。

　　老道怒冲冠，一把揪了头起疯来，乱揉之下，那不管老道头多乱始终在他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木簪子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滚落地上。老道一怔之下，又开始懊恼自己还得重新梳头，这多麻烦？！气上加气，险些就要哭了出来。此时再若让他作那个什么歌，他这个“高人”想必也是作不出来的吧？！

　　两个妖物毕竟不同凡人，娃娃本是土中之物，挪山移海的那是小菜一碟，而小妖虽然法力全无，但不知疲倦，又胜了凡人不知几何了，因此一座石屋很快便建了起来。两妖也不顾忌什么礼法，在小屋里建了两张石床一张石桌两把石椅，看这意思，竟是要住在一起。

　　老道挽了半天头却是怎样也挽不好，此时一看，顾不得再挽，冲进屋里转了一圈，又冲到娃娃面前：“亏你修仙的灵物，竟然连避嫌都不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小妖年幼无知，你三万岁的烂草根也为老不尊吗？”

　　娃娃也不怕他，凉凉的说道：“我俩同是妖物，本就不用守什么人间礼仪。成不成仙的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干嘛这么生气？小妖愿意跟我一起住便一起住，你又是什么身份，要来管她？”

　　老道再次气结。碍于小妖，老道再生气也不敢拿娃娃怎样，只好独自生闷气。可没多久，他便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石屋里两张床，竟是没他睡的地方，即使有他的床，他又怎么能跟小妖住同一间房？那便如何是好？眼看星光大现，想来两妖也不会管他，忍气吞声只好自己动手盖房子去了。

　　这一下却是让两妖跌破眼镜。只见那老道挽起衣袖，把头往身后一拨，奋力去抱一块海边巨岩，然而却是抖了半天腿，也不曾移动分毫。过不片刻，老道额涨青筋，汗流如瀑，海风一吹，头更是零乱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小妖心软，见老道如此辛苦，颇为不忍，很是担心他会受风着凉，又体谅他年纪大了，便向娃娃求道：“不如咱们帮帮他吧！”

　　娃娃虽不情愿，但对小妖向来不忍拂逆，哼了一声，径自走上前去，一把把老道推开，老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正待怒骂，却见娃娃口里一声“起”，那巨岩拉伸变形，竟如橡皮筋一样就扯作了巨大的石砖。正看得呆愣，娃娃却已开始另一项工作了。他口喝一声：“粘”，一手贴住巨岩一边，那巨岩就仿佛长脚了一般跟着娃娃走到空地上去了。小妖此时也动了，她用手抹抹头，手上便现出粘稠液体，她仔细的把那液体涂抹到巨岩上，比年轻女子化妆还要仔细。

　　老道忍不住问道：“你在干嘛？”小妖细声答道：“我在给它涂上树胶，好把岩砖粘合起来！”

　　“咦？树胶？那是什么东西？”

　　小妖答道：“树木和种子都有啊！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很粘很好用就是了！”

　　老道搔搔头，接着问：“你不是没有法术吗？你怎么弄出这玩意的？”

　　小妖颇有耐心，继续答道：“我是银杏果，天生就有呀！”

　　老道暴躁道：“我是问你，即使你天生就有树胶，但给这巨岩涂满，也要不知凡几。想你一个小小银杏果，哪里来这许多？若你有法术，我还道你是凌空取物，偏你又没有半点法力。你是如何弄来这许多树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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