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做媒

　　那妇人此时才回神，肃容问道：“二人是何人？为何如此无礼？莫非小妇人曾有得罪二位不成？”

　　娃娃怒道：“好个利口的妇人，你的恶犬先行咬人，不说制止，此时还要倒打一耙不成？你自己素行不良，却顶着奇女子之名，羞也不羞！”

　　那妇人一咬唇，立时渗出血丝，道：“小妇人本就不是什么奇女子，但我何德何能，能堵得了众人之口？别人爱叫我什么随他去，我只是顺着心意行事，既未伤过别人，也未害过别人，我何羞之有？”

　　娃娃听她如此一说，倒颇觉有几分道理，但她行为不端，却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此时想起赌徒，暗叹怨不得只是个假夫妻，原来如此。．勉强上前说道：“我二人也无恶意，只是前来作个媒！”

　　那女子听了此话，竟然如遇仇人，转身回屋拿出一把扫帚来，劈头劈脸就往二妖身上打，娃娃怒火上扬，一把抓住帚头，喝道：“你这妇人，如此无礼，一言不合就乱打人，敢是失心疯了？”

　　妇人骂道：“你才失心疯了，无缘无故做的什么媒，我又不认识你，你休要管我闲事。我爱守寡，关众人何事！少来凑热闹！”

　　娃娃冷笑一声道：“不作这媒只怕你活不了几天了吧？”又压低声音说道：“不知你癸水几天未来了？”

　　妇人听了此话，冷汗涔涔，低头寻思一番，再回头看时，这一番打闹已经惊动旁人，立时便有几人围拢来看热闹，一位大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李大家的，你怎么连小孩子都打？”继而又对娃娃说：“小孩子家不要乱学大人说话，做媒可不是小孩子该管的事！快回家去，别叫大人找不着你着急！”说完娃娃又说小妖：“大人把孩子交给你看管，你就该管好，怎么领了小孩子到处胡闹，快快带这小孩子离开，别惹事！”

　　小妖问娃娃：“她说什么呢？”

　　娃娃道：“别管她！看这奇女子怎么给咱们交待！”

　　那奇女子又咬咬唇，小妖忍不住说道：“你唇都出血了，不要再咬了！”

　　那女子看看她，对旁边管闲事的大嫂说：“张嫂，我没事，是我不该，一时气急了连小孩子都打了，我带他们到我房里洗把脸，吃点东西，算是陪罪！”

　　众人听了，便都散去，反夸这奇女子果真是明理之人。小妖尚在那里问：“那位大嫂怎么知道咱们要做媒？她是不是也会未卜先知？”

　　娃娃冷笑：“必定是这奇女子，一听人做媒就打，人家一见她打人，便知道是做媒的来了！”

　　那妇人脸色更是灰白。请二人进了屋，关上门说话。那妇人的公公却因行动不便，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她去而复返连忙问道：“怎么回事？门外闹得慌，媒人又来了吧？”及至看见二妖，笑道：“这是谁家孩子如此可爱，快过来让我抱抱！”说着张开手臂等着娃娃跑上前来，娃娃哭笑不得，还听得那人说道：“怎么不过来，让叔叔抱抱，叔叔给你买糖吃！”

　　那妇人说道：“不要闹了，这小孩子就是来做媒的！”

　　“什么？”那人似是不信，看看娃娃，继而笑道：“你又逗我开心了！这么小的小孩子做个什么媒。真要是做媒的倒也好，看你在这里受苦，我心里也不忍，趁年轻早点改嫁是正经！”

　　那妇人红了眼眶说道：“我在这里千好万好，改个什么嫁！我若走了，谁来照顾你？你不舍得我受苦，难不成我就舍得你受苦么？”

　　那人见她当着外人连这话也说出来了，忙道：“我知道你孝顺，当着外人别说这些了。到底是什么事呀？”

　　那妇人哭道：“你不必掩饰了，这二人什么都知道了，既然连小孩子都知道，只怕……只怕我们的事，早就被人看在眼里了！我若被人捉去倒没什么，你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若被他们打死，我心何甘啊……”立时哭声盈耳，却又不敢高声，呜呜咽咽忍得很是辛苦。

　　小妖糊里糊涂的问：“她这是怎么了？好像大难临头一样？”

　　娃娃冷笑着说：“昨天夜里，咱们看到的事，是他们俩不该做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只怕都活不了了，可不就是大难临头吗？尤其是这位‘奇’女子，已经有了身孕，想瞒也是瞒不了人的了！”

　　那人听得妇人有了身孕，慌乱起来，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真的吗？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那妇人只顾着哭，也不答话。小妖还在问：“为什么不该做？为什么要打死她们？”

　　娃娃不知如何解释，索性不再解释，向他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够了没？该说正事了吧？”

　　妇人对他说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你们走吧！”

　　娃娃说道：“连是谁也不问就说要考虑？”

　　妇人哭道：“为了保命，连头猪也得嫁了，谁还管他是何人？”

　　那男子叹道：“都是我害了你！当初你是有德行的妇人，未婚夫死了抱着牌位出嫁，都是我该死，不该对你动色心！”

　　妇人忙道：“你说哪里话？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要说这个，还是我先引诱你的，我本就是个坏女人，如今惹祸上身，也只能怪自己！你身体不便，我若不愿，你怎样也不可能碰得了我！”二人一起心酸，哭将起来。

　　小妖看他二人哭得可怜，拉着娃娃道：“咱们帮帮他们吧！”

　　娃娃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对他二人说道：“也别呼天抢地了，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一个四十多岁了，一个才二十出头，真不知你们这情意是哪里来的！”

　　那妇人倒是硬气，回道：“他年龄大了，但人是真好。我自爱他，谁管得着。就算为天下所不容，我也一样爱他！”

　　那男子动容，拉过她的手道：“我这一生，活得无悔！有你在我身边陪着，我不知多开心。若真事，你只管推在我身上，我只求你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娃娃几乎欲呕，骂道：“别哭得要死要活的，这般肉麻兮兮给谁看？我们又不是来揭你们，放心好了，二十年内你和你那心肝宝贝奇女子都活得好好的！我们不过是来做个媒，可不是来看戏的！”

　　那妇人听得不会被告，先止了泪问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娃娃道：“只你眼前二位！”

　　妇人也不哭了，再问道：“你要为哪家做媒，先说来听听，我会考虑！”

　　娃娃笑道：“真受不了你！都这时候了，还考虑，你不嫁是不行的了，但这人是谁你还是得知道一下。他是……”突然想起自己没问过赌徒姓什名谁，一时卡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妇人问道：“是谁？”

　　小妖插口说道：“就是那个赌徒！”

　　妇人一头雾水，那男子先就不愿，说道：“既然做媒，也要像样点，怎么把个赌徒介绍给她。”

　　娃娃笑道：“这个赌徒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日前在城门口开了个茶摊，其母还在茶摊卖饼，我尝过，那饼味道真不错！”

　　妇人听了，放下心来，说道：“原来是他呀！听说他现在再不曾沾赌，还劝人莫赌，现在做正当生意，着实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娃娃连忙问：“那你可愿意？”

　　妇人道：“我……我想想吧！”

　　娃娃问道：“人你也满意，还有什么好想的？”

　　妇人低头不语，娃娃说道：“我知你的意思，无非是舍不得断了旧情，你也知你这行止甚是不良，为何不趁此了结了此事？”

　　妇人回道：“我已经收不回心了，若是嫁过去，被他现了，只怕会送了公公的小命，何况，我若走了，他行动不便，谁来照顾？”

　　娃娃听了，反倒有些感动起来，叹口气道：“也罢，我去跟他商量商量吧！”

　　妇人连忙拉住他道：“万万不可，这事当然没人知道最好！”

　　娃娃笑道：“放心吧！只要我吩咐了，谅他也不敢四处乱说！”也不再理会二人，拉了小妖就走。

　　小妖却轻轻问道：“为什么说二十年内他们活得好好的？莫非二十年后就不行了吗？”

　　娃娃道：“那男子只有二十年的命了，算起来，到那时他就六七十岁了，也算是高寿了！”

　　小妖又问：“那那个奇女子呢？”

　　娃娃笑道：“什么奇女子，跟自己公公行苟且之事，比一般女子还不如呢！不过她还能再活三十多年。只是可怜她要孤苦个十来年了！”

　　小妖不解道：“她嫁到赌徒家不就不会孤苦了吗？”

　　娃娃笑道：“小傻瓜，那时她婆婆也作古了，而且她跟赌徒是虚名夫妻，赌徒日后会离开她的。”

　　小妖叹道：“好可怜！”娃娃笑笑，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暗自疑惑，刚才日光一映，他看到那男子左眼闪动了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因此又注意了一下那女子，却也是一样光景，只不过是在右眼，他暗察一番，现二人也非妖非怪，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人。这倒是奇事一桩，以后若有机会，倒要探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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