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苦难 第三章 与狗争食

　　林天羽躺在地上一直没睡，硬邦邦的地面让他浑身不舒服，但是他也一直忍着没有说什么。一夜之间这个小孩似乎改变了很多，尽管很多事他依旧不清楚，但是却隐隐地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同了。父亲和母亲都离他而去，他很悲伤，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他觉得他要找到那个杀死他父母的黑袍男子，那个男子叫廖星极，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这时候林天羽还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恨”。

　　毕竟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尽管心里有很多事，但在浓浓的睡意下他还是睡去了。第二天老乞丐叫醒他的时候他还没睡饱，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林天羽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老乞丐，过得一会儿开口道：“爷爷，对不起。”

　　老乞丐一怔，他没想到这个孩子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当下心里再次生起伤怀之感，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傻孩子，你想通了就好，不用说对不起。”

　　林天羽机械的点点头。这时候突然从后面跑出一个身影，俏皮地道：“天羽好懒哦，这时候还在睡觉。”

　　林天羽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水灵灵的女孩站在他身边，晨曦洒在她身上，犹如这世间最圣洁的神。呆呆的看着瑶瑶，林天羽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许多。

　　“你看什么呢？”见林天羽又这样望着自己，瑶瑶不满地说道。

　　林天羽惊醒过来，尴尬地道：“噢，没什么。”

　　老乞丐欣慰的笑笑，这两个孩子做个伴也挺好的。等得一会儿，老乞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叫林天羽是吧？”

　　林天羽点点头，嗯了一声。

　　“孩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开始乞讨的生活了，你知道么？”

　　睁着眼望着老乞丐映在阳光里的身影，林天羽再次点点头，老乞丐昨天的那句话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里：活着你才能去做其他事。

　　微微地笑了笑，老乞丐心里也放心了许多，这个孩子总算是不像其他富家子弟一样吃不得一点苦。顿了顿，老乞丐又说道：“孩子，出去乞讨，你这身衣服可不行。”

　　林天羽愣愣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来，我们先换一件衣服。”老乞丐说着转身从包裹里去寻衣服，这时候瑶瑶笑着对林天羽吐了吐舌头，林天羽也还以一个笑容。

　　老乞丐站起身走到林天羽旁边，手上拿着一件麻黄色的袍子，上面尽是补丁，在林天羽身上比划了一下，开口道：“我这里也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这件衣服是最小的了，你就先穿着吧，我们乞丐可没有那么多讲究。”

　　林天羽点点头，接过那件衣服朝破庙后面走去。老乞丐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眨着大眼睛的瑶瑶，咳嗽几声，长叹一口气。

　　林天羽在那菩萨身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干净，低头看见胸前的玉佩，不禁又想起爹爹来。这玉佩从他一出生便挂在他脖子上，爹爹对他说这是自己和母亲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一定不可以弄丢了。

　　林天羽摸着那块玉佩，一股温凉的感觉传来，就像父亲的双手一样。

　　“爹爹。”林天羽轻声呼唤一声，放下玉佩，也不再多想。

　　老乞丐给他的衣服让林天羽很是苦恼，这衣服比他人还高，林天羽双手上举还是有一截拖在地上。好不容易将其套在身上，林天羽别扭的走出去。

　　“哈哈哈~”刚刚从菩萨身后出来，林天羽就看到瑶瑶捧着肚子大笑不止，老乞丐脸上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林天羽纳闷的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乞丐走上前来，老脸上还是忍不住笑意：“小家伙，你这衣服也穿得太……”

　　林天羽此时两只手完全看不见，长长的衣袖直接拖在地上，而身上一副松垮垮的样子，哪里像穿着一件衣服，就是一块布搭在他身上。

　　老乞丐无奈的摇摇头，蹲下身子将那衣袖朝上捥了好几圈，又将林天羽身上的衣服用一根布条绑住，让它看上去贴身一点。

　　“咦，这是什么？”正在林天羽身上上下其手的老乞丐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林天羽胸前露出的半截玉佩。

　　将那玉佩从林宇胸前衣襟里取出，老乞丐看了他一眼，说道：“天羽，这东西可不适合戴着出去，我帮你保管着吧。”说罢便想将其取下来。

　　“不行！”林天羽大叫一声，死死地捂住玉佩。

　　没料到他又开始这样，老乞丐面色一变：“你又不听话？”

　　林天羽依旧死死地抓住玉佩，倔强的道：“这是我爹爹给我的，他说过不能弄丢了！”

　　老乞丐闻言一愣，慢慢地放开手，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你不要让别人看到了。”

　　见老乞丐不再坚持，林天羽也松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老乞丐无奈地摇摇头：“好了，我们出去开始今天的工作吧……”

　　林天羽答应一声。瑶瑶也笑着跟上去，看上去不像是去乞讨，而是去做什么开心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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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天羽小小年纪，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但毕竟不懂生活的艰辛，那一天跟着老乞丐出去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老乞丐早已习惯这些；瑶瑶天生善良，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可是林天羽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天直喊着要回去，在老乞丐的一番呵斥和瑶瑶的劝说下才不情愿地跟着他们过完了一天。第二天说什么也不肯再出去，老乞丐又是一阵跳脚大骂，最后没办法也只得跟着出去。

　　如此好几天都是一个样，老乞丐气的不轻，每次骂完林天羽之后都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又一次竟咳出一口鲜血来，将两个孩子都吓得不轻。

　　林天羽看着老乞丐日渐苍白的脸，心里也觉得十分不好受。这些日子里老乞丐虽时常骂他，但是林天羽还是感受得到老乞丐的用心，好几次白天没讨到多少吃的，老乞丐也都将东西分给两个孩子吃，自己经常是一整天不沾食物。

　　如此一来，他的病情也似乎越来越严重，不过对于这个，老乞丐也不在乎。每次骂完林天羽，气消了之后又会将其叫到身边，说一些话安慰他，偶尔也说到要是自己那天死了，两个孩子一定要相互照顾等等。林天羽自然是乖乖地答应，瑶瑶也使劲点着头。

　　自从那次看到老乞丐咳出鲜血之后，林天羽也变得不再那么倔强，每次静静地跟着老乞丐出去讨饭，只是他依旧难以像老乞丐和瑶瑶那样去求别人，大多数时间只是跟在他们身后不说话。

　　这一天早上，林天羽起来收拾好正准备跟着老乞丐出去。老乞丐却突然叫住他。

　　“天羽，你也跟着我十多天了，这外面的世界也看见过了，以后你们终要自食其力，今天你们就自己出去吧。记住，你们以后能不能生存下去完全靠你们自己，要是连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没有，那什么都是空的。”老乞丐一脸严肃，对着林天羽和瑶瑶道。

　　瑶瑶闻言眨着眼问道：“爷爷今天不出去么？”

　　“我出去，但是不和你们一起。”老乞丐摇头说道。

　　“噢，我知道了。”瑶瑶道。

　　老乞丐笑了笑，开口道：“我知道你没问题……”转头看向林天羽，老乞丐眼光凌厉：“天羽，你能做到么？”

　　林天羽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老乞丐这才笑道：“好吧，你们就先出去吧，我过一会儿就走。”

　　瑶瑶答应一声先出去了，林天羽见状也跟着走出了破庙。

　　出了破庙，瑶瑶笑盈盈的对林天羽说：“天羽，今天你要主动去找别人哦。”

　　林天羽看着瑶瑶那天真的样子也是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那我先走了哦。”瑶瑶朝林天羽挥挥手便转身超前走去，林天羽等了一会儿也向前走去。两人都是要进入前面的镇子，本还可以再同行一段路，但是瑶瑶听老乞丐说要他们分头行动，也没想那么多，而林天羽也不说话，只跟在瑶瑶身后，远远地看着这一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儿。

　　瑶瑶并没有注意到林天羽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她，进入镇子后便钻入人群里不见了。林天羽找不到瑶瑶，便也自行投入人群之中。

　　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天羽早上在破庙的那份决心又开始动摇了，他不知道怎么向别人开口乞讨。六岁的孩子并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之心，但是像“打发点”这类的话他从来没说过，在心里也似乎对其很是抗拒。但是一想起早上老乞丐说过的话，林天羽心里又是一阵挣扎。过得好一会儿，他终于是鼓起了勇气向一个中年男子走去。

　　“叔叔……”林天羽拖住那男子的裤腿，叫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中年男子低头一看，见林天羽浑身脏兮兮，身上衣服补丁盖补丁的，当下眉头一皱，开口道：“走开走开，这一大清早的谁有钱施舍给你…”说着便一把掀开林天羽，骂骂咧咧地朝前走去。

　　中年男子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还是将林天羽推得倒退五六步，险些摔倒。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林天羽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委屈的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林天羽竭力忍住不让它流下来，缩了缩鼻子，林天羽揉揉眼睛将那泪水憋回，却是再没了开口求别人的想法。

　　一个人走在人群里，周围的喧闹却与他无关，林天羽再一次感受到失去父母的痛。晃了晃脑袋，林天羽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父母的身影却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

　　林天羽坐在那里呆呆的想着这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突然咕咕地响起来。林天羽似乎正想得出神，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竟将他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的林天羽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一阵饥饿感袭来，站起身子，他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就要跌倒。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这坐了一天，此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抬头四处看了看，林天羽现在饥饿难耐，但是他实在不想再去求别人了。

　　重新坐在地上，林天羽心里又是百般纠结起来，出来的时候答应过爷爷要讨到吃的的，可是现在…“回去爷爷肯定又会骂我的…”林天羽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这样又坐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林天羽也觉得越来越饿。这些天虽然每天老乞丐都有弄来一些吃的给他，但是想要吃饱那是不可能的。十多天下来，林天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我要去找吃的！”老乞丐那句“活着你才能去做其他事”突然又出现在他脑海里，林天羽突地站起来，心里再次下定决心。

　　不过站起来的他却发现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了家里。看着空空如也的大街，林天羽再次感到一股无助。

　　而这时候在他正前方的一户人家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老仆手里拿着一个盘子走出来。

　　“旺财！喔~喔~~”只听得那老仆几声呼唤，从旁边的巷子里跑出一条大黄狗，对着那老仆谄媚的摇着尾巴。

　　老仆伸手拍了拍那大黄狗的头，将那盘子放在地上就进屋去了。而那大黄狗的注意力立马转向地上的盘子，吠了一声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天羽看着那大黄狗的样子，不禁大咽一口口水，肚子再次咕咕叫起来。

　　慢慢地朝着那大黄狗走出几步，林天羽再也忍不住，一把扑向那大黄狗，就想去抢那盘子里的食物。

　　“天羽。”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脆脆的声音。

　　林天羽停下脚步愣在那里，呐呐的不知所措，“瑶瑶，你怎么来了？”

　　瑶瑶并没有注意到林天羽的表情，跳跃着跑向林天羽：“我早准备回去了呢，想来找你一起回去啊。”

　　“对了，天羽，你今天讨到吃的了没啊？”拉起林天羽的手，眨着双眼问道。

　　“我……”被瑶瑶拉住双手，林天羽心里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此时听得她的问话，当下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林天羽这幅模样，瑶瑶小嘴一撅，像个大人似的，道：“天羽真笨。”说完还在他头上打了一下。

　　“诺，这是我讨到的馒头，我都吃过了，这个给你吧。”

　　接过瑶瑶递来的馒头，林天羽只感觉一阵羞愧。“谢谢。”

　　又伸手在林天羽头上拍了一下，瑶瑶道：“爷爷说了我们要相互照顾的，不用说谢谢，笨蛋。”

　　林天羽摸摸被瑶瑶打的地方，心里觉得暖暖的，拿起馒头张嘴就大口啃起来。

　　看着林天羽这样子，瑶瑶又是扑哧一笑：“你慢点。”

　　林天羽含着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道：“嗯嗯…挠挠，窝明天一丁逃到吃的…”

　　“嘻嘻，天羽笨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