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苦难 第二章 老小乞丐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声音也消失了，这封闭的水缸里更加显得可怕。林天羽双臂紧抱，缩在水缸里一动不动，就这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途他能够感觉到外面似乎又变亮了，但是他不敢出去，一直这么蜷缩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府外面，一个老乞丐正佝偻着背向林家走来。这一天他没有讨到多少吃的，林家主人平日心肠甚好，应该能施舍点吃的让他带回去。

　　“咳咳~”咳嗽了两声，老乞丐看着这安静的林宅心里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平日里来往林府的人虽然并不多，但是这个时候也能看到有人在忙碌着。疑惑了一阵，老乞丐也没有多想，开口叫道：“林老爷，老乞丐又来讨吃的了。”

　　而这一声呼唤之后并没有任何人答复他。再次咳嗽了两声，老乞丐疑惑地向内院走去。

　　“这…”看着眼前这一幕，老乞丐浑身一颤，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林天羽心里犹如一根紧绷的弦，听得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往后面一缩。

　　“咚”的一声传来，林天羽脑袋撞在水缸上，将那刚到此的老乞丐也是吓了一跳。

　　“谁！”看着不远处的水缸，老乞丐疑惑地问道。然而并没有回答。

　　犹豫着向前走去，待得接近了那水缸，老乞丐能够看见那水缸上的盖子似乎在微微晃动。

　　这时候的老乞丐心里很是犹豫，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实在不是他能够消化得了的。林家平日待人友善，家里也仅仅做一些规规矩矩的生意，怎么会招来这样的杀生之祸？

　　心里又惊又疑，老乞丐最后还是颤抖着双手将那缸盖揭开。只见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正是林天羽。

　　老乞丐此时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孩子，你……”

　　林天羽一听到这老乞丐的话又是微微一缩。他现在对外界的任何东西都显得很是敏感。

　　看见林天羽的反应，这老乞丐也是微微一呆，接着又长叹一口气，“罢了，这孩子就带回去吧……”

　　“孩子，你别害怕，没事了，坏人都走了……”老乞丐慈祥的声音传来，虽然他身上看上去很脏，但此时却显得很是和蔼。

　　林天羽瞪大着眼看着外面这个老人，伛偻的身影将外面刺眼的光线挡住，给人一股安全感。但是他此时并不敢相信任何人。

　　老乞丐将手伸向缸内，嘴里一边柔和的重复着“孩子别怕。”

　　温暖的手抚上林天羽的头，老乞丐轻声安慰着，就像在呵护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这粗糙的手上传来的触感并不舒服，但是一股温暖的感觉流入林天羽心里，让得他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微微的放松下来。而心中一放松，林天羽终于是脑袋一偏，昏了过去。

　　再次长叹一口气，老乞丐眼里闪过一股莫名的忧伤。

　　将林天羽从水缸中抱出，老乞丐又是一阵咳嗽，“不能在此久留啊。”轻声嘀咕一声，老乞丐再次向内堂看了一眼，便带着林天羽走出林府。

　　离林府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破庙，破庙里有一个女孩儿，衣服虽然洗得泛白，但是并不破烂，身上相对而言也还算整洁。

　　而此时她正时不时朝破庙外面张望，“爷爷出去一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平常这个时候爷爷都已经回来了的。”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小女孩嘀咕道。

　　食指弯曲，小女孩将手指放在嘴上轻轻触了触，“是不是爷爷今天又没找到吃的？”

　　正这么想着，小女孩突然眼睛一亮，在道路尽头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地朝着破庙走来，不是爷爷还是谁。

　　“丫头，收拾东西，我们走。”老乞丐见面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而小女孩正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老乞丐怀里那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爷爷，这是谁啊？”

　　咳嗽了两声，老乞丐也不解释：“丫头，现在先不说这些，我们趁天黑离开这里。”说完似是又想起什么：“对了，你饿吗？”

　　小女孩奇怪的看着老乞丐，还是开口说道：“爷爷，我不饿，刚才在外面有人给了我吃的。”

　　“那就好，去拿上东西，我们走吧。”老乞丐听得小女孩的话心里微安，再次说道。

　　点了点头，小女孩答应一声便转身进入破庙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小包裹和两个缺口饭碗。“爷爷，我们去哪？”

　　老乞丐咳嗽几声停下脚步，“不知道，不过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此时他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但是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因为如果那些人发现了什么再次回来的话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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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你回来了！”在一间破庙里，小女孩笑着站起身来像刚刚出现的老乞丐喊道。

　　老乞丐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一旁躺在地上的小男孩问道：“他还没有醒来么？”

　　撅着嘴摇了摇头，小女孩道：“还没有呢，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长叹了一口气，老乞丐将一个馒头递给小女孩：“你先吃点东西吧。”

　　“爷爷，我不饿。”摇了摇头，小女孩随着老乞丐坐下。

　　“爷爷，这个人是谁啊？他身上的衣服好漂亮啊。”小女孩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孩，稚嫩的脸上有着一点羡慕。

　　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老乞丐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如果……”轻声呢喃了一句，老乞丐又摇摇头：“丫头，不要想这些，漂亮的衣服可不是我们穿的。”

　　小女孩灿烂一笑，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爷爷，我不是想要这个，只是好奇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指了指地上的人，小女孩道。

　　老乞丐又是咳嗽了两声，感伤地开口道：“丫头啊，以后他就和我们一起了。至于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就别问了，总之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以后要相互照顾，知道吗？”

　　“他也要和我们一起乞讨么？”小女孩心里有着些许期待，因为自己乞丐的身份，她从来没有朋友，除了爷爷之外几乎没有跟别人接触过，此时听说将要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要和他们在一起，她似乎很高兴。但是她心里又觉得有一点怪怪的，乞丐，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身份呢。

　　“爷爷，为什么他也会变成乞丐呢？”小女孩眨着大眼睛问道。

　　老乞丐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再睁开，开口说道：“丫头，别问了，等以后也别问他这个问题，知道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噢。”

　　“爹爹！”就在老乞丐再次闭目养神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林天羽突然发出一声大叫。

　　那小女孩被这声音吓得一跳，拍了拍胸口，来到林天羽身边蹲下，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爷爷，他要醒了么？”

　　老乞丐也走了过来，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昏迷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

　　“爷爷！他醒了！”小女孩大叫一声，指着林天羽慢慢睁开的眼睛。

　　老乞丐走过来，将林天羽扶起，“你终于醒过来了！”

　　小女孩也在林天羽身前弯腰好奇地盯着林天羽看。而林天羽却是目光呆滞，不说一句话。

　　“孩子，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老乞丐见林天羽不说话，心想他也饿了。

　　林天羽一听这话，眼睛里稍微有了点焦距，两天两夜没吃饭，他的确饿了。

　　老乞丐拿出一个黄黄的馒头递给林天羽：“来，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林天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但是目光接触道那老乞丐手里的馒头时又将手往后一缩。

　　老乞丐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伸出的手又缩回去，愣了一会儿突然又反应过来，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冷冷地瞥了林天羽一眼，老乞丐开口道：“你是嫌弃这东西不干净？”

　　林天羽睁着双眼看着老乞丐，一言不发。他从小生活衣食无忧，平日吃的山珍海味说不上，但像这种发黄的馒头他哪里见过。

　　见林天羽不说话，老乞丐却是咄咄逼人，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你以为现在你还是那个小少爷？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小乞丐了。乞丐你知道是什么么？乞丐是这世界上最卑微的人，不会有人尊重你，也没有什么好吃的给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什么都得吃，知道么？！”

　　“告诉你，如果你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一副高贵命，那谁也救不了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供着你，离开了家人，你就是一个人，为了生存，什么都得抛下，活着你才能去做其他事！”

　　老乞丐冷冷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馒头往地上一抛，说着便咳嗽着走到一边躺下。只是在他背过去的脸上却偷偷地浮现一丝不忍。

　　林天羽呆呆地听着老乞丐的话，很多东西他不懂，那馒头他也确实不想吃，但是他听清楚了一句话：活着你才能去做其他事。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回响着，这个孩童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是这句话就是那样反复的出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在这一刻，林天羽脑子里仿佛又浮现了那个黑袍人的手下挥刀砍向林家家仆，那一颗颗脑袋骨碌碌的滚在地上，眼睛不甘地睁得老大；父亲临死前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娘亲那一声绝望的呼喊……

　　林天羽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爆炸了，痛苦的抱着脑袋，林天羽再次躺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进林天羽耳里，他原本快要爆炸的脑袋在这声音下猛然一震，竟慢慢平静下来。转过身睁着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女孩儿，林天羽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小女孩看见林天羽这傻傻的模样，不禁掩嘴一笑，偏着脑袋问道：“我叫瑶瑶，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天羽眨眨眼睛，下意识地答道：“我叫林天羽。”

　　小女孩展颜一笑：“那我就叫你天羽好了。天羽，你不要怪爷爷骂你啊，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最重要，爷爷也经常跟我说的。”

　　林天羽机械地点点头，他发现这个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就像山间清泉一样，让人心里有一股清凉的感觉。

　　瑶瑶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将上面的灰擦干净递给林天羽：“呐，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有馒头吃很不错了，今天爷爷讨到两个馒头，他自己肯定还没吃呢。”

　　林天羽转头看了一眼那老乞丐，心里闪过一抹莫名的感觉，接过瑶瑶手里的馒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张口吃了起来。

　　看见林天羽终于肯吃东西了，瑶瑶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一直盯着他，直到林天羽将馒头吃完。吃完手中馒头的林天羽抬起头来，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吃了吗？”

　　瑶瑶抬头一笑，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发黄的馒头朝着林天羽扬了扬道：“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嘻嘻一笑，便也张口吃了起来。

　　待得瑶瑶将馒头吃完，抬头看见林天羽正痴痴地看着她，不禁小脸微红，开口问道“你看着我干嘛？爷爷说过老是盯着女孩看的男孩子是坏人的。”

　　林天羽听得这话立马移开目光，呐呐地说不出话。

　　瑶瑶看着他这模样又是一笑：“嘻嘻，骗你玩的，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