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分兵

　　次日一早不到五更，已经知道自己升官的李厚便兴冲冲的叫醒杨浩，伺候洗漱用过早点后去前锋营会合，走马上任了。

　　杨浩着实兴致不高，本为了家乡父老免遭刀兵，绞尽脑汁的祸水西引，却没想到事到临头，还要自己去直面淮西父老，这心情，如何好得起来。再加上杨行密硬塞自己来朱延寿军中，这不明摆着给朱延寿添堵吗，以后自己还不有的是气受。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厚了。以前也就做过伙长，如今却暂代校尉，实领一营黑云都了。这心情，比娶了媳妇还高兴。想到这可是跟了小公子，才得到大王亲自破格提拔，心中更是对杨浩感恩戴德。

　　前锋营距中军大营不远，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营外，但见营中人仰马嘶，已是准备出发了，连忙让守卫带领去见淮西招讨使朱延寿。

　　朱延寿正与大营都押牙柴再用商讨行军事宜，却见守卫领着杨浩和李厚前来应卯，脸色一下难看起来，骂骂咧咧道：“老子戎马一生，如今却要带个小和尚出征，传将出去，怕要被敌军笑掉了大牙！”

　　李厚一听朱延寿如此羞辱小公子，心中不平，当即冷声道：“朱将军慎言，小公子的老子可是大王，不是你！”

　　“你……”朱延寿被李厚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柴再用怕两人翻脸，连忙上前打圆场，道：“贤侄来了，朱将军也是个粗人，说话不太文雅，贤侄别往心里去。”

　　“柴叔父多虑了！”杨浩也不生气，笑道：“舅父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小子还俗不久，这头发不是说长便能长得出来的。如此形象，确实有碍军容，还好可以乘车，断不能因我而堕了我西大营的威风！”

　　“贤侄如此气度，老夫佩服！”柴再用见杨浩没有生气，朱延寿也不再言语，当即揭过此事，转而问道：“朱将军，今日我先锋营如何行军？”

　　朱延寿听柴再用提起此事，阴阳怪气道：“此去寿州不过一百多里，中无险阻，大军一日便到。此一行，当然是由我们的杨指挥使与李校尉率一营黑云都前边开路，本人率主力一万五千随后跟进，柴将军可率五千兵马护送粮草辎重徐徐跟来。”

　　杨浩听的一愣，李校尉当是李厚，只是不知这杨指挥使又是何人，当即向朱延寿道：“舅父大人，不知这杨指挥使是哪位将军？还请舅父大人引见，小甥好带李厚前去会合。”

　　朱延寿一听杨浩如此发问，不禁气得翻起白眼来。本想讽刺一番，这小子倒好，还真来追问！

　　柴再用看杨浩实在迷茫，便解释道：“大王因你在军中并无职事，多有不便，特任你为元从指挥使一职。此乃虚职，并无具体职事。”

　　杨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朱延寿是要自己和李厚带黑云都开路，却不直说，还阴阳怪气的称什么杨指挥使。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杨浩百般忍让，陪尽笑脸，换来的还是冷嘲热讽。既然如此，杨浩也懒得多说，便煞有介事的向朱延寿行礼道：“末将遵令！”说完也不待朱延寿有所表示，带着李厚往黑云都驻地而去。

　　杨浩这么赌气一走，朱延寿反而气的笑了起来，对柴再用道：“老柴，瞧瞧，瞧瞧咱们的奶娃娃指挥使，不到十岁的开路大先锋啊！还末将遵令呢！”

　　柴再用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何必呢，跟一个小娃娃生这闲气。大王送他来，也是想让我们教他点东西，这孩子也确实聪明，性情又好，又懂人情世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莫欺少年穷，何必要此时羞辱于他！”

　　朱延寿冷哼一声，道：“我承认此子确实聪明，你说他会做人，我倒要看看此次西征他做得如何！”

　　却说杨浩带着李厚到了黑云都的营地，这一营黑云都只有一名副尉统领，由李厚兼任的校尉。这位副尉名叫马仁裕，乃北平王马燧后代，也是世家子弟，带着几名队正来见过小公子和李校尉后，便退了下去，等候命令。

　　这时，杨浩才发起愁来，这一赌气，便接令而来，可是该何时出发，何路行军，自己一概不知，这可如何是好！便问起李厚，李厚做久了侍卫，又不曾做过主将，也不甚了然。两人愁眉相对，长吁短叹，直到马仁裕又来请令，才回过神来，这不有一个带兵的吗！当即把马仁裕请了进来，细细询问起来，不料大军行止、时辰、阵型、路线、探马人数与范围，皆有章法，马仁裕说了半天，杨浩听的头晕脑胀，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再看李厚，已经听得目瞪口呆了。杨浩挠了挠光头，不好意思地说：“马大哥，正伦尚幼，不懂行军之法，李大哥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却也非排兵布阵之才，此次行军，行止皆有你来安排，万不可堕了我黑云都的威风！”

　　马仁裕看了看这么小的指挥使，这么楞的校尉，心里暗暗叹气，只得说：“也好，行军之事我来安排，有事自会报与公子，再由公子决断。”

　　“如此甚好，劳烦马大哥！”

　　“不敢当，卑职份内之事！”马仁裕行礼退下，自去安排行军。

　　五更时分，大军准时出发。杨浩乘着一辆马车，由大批黑云都兵士簇拥而行，马仁裕、李厚皆骑马随侍左右。一边行军，马仁裕一边向杨浩讲解此行安排：“小公子，我大军行军，当走大道。此去寿州，一路并无险阻，大道也只有淮河南边一条官道相通。我营为先锋探路，领先中军十里而行，大队人马前面，卑职又派一伙骑兵在五里外成扇形展开，搜索前进，以响箭和快马联系示警；大队人马之后，卑职也派了一伙骑兵，与中军互通消息，通报路线状况。”

　　“马大哥的安排甚为妥当！不知此去寿州，要行军多久？”杨浩问道。

　　“回禀公子，此去寿州，不过一百多里，快马奔袭，半日可至，大军行止，需一日方到。”

　　“既然如此，何不由我黑云都快马奔袭，半日拿下寿州城，再派人迎大军入城便是！”李厚散漫惯了，对这队列行军颇为不耐，忍不住插话道：“何苦要在这里磨磨蹭蹭！”

　　“以我黑云都之战力，一营人马快马奔袭，半日便可拿下寿州一城门，并坚守半日。若大军随后跟进，日落前赶到寿州城下，不用挑灯夜战，也可由此门突破寿州城防，我营将损失近半。若大军跟进不力，日落前不能抵达支援，我们这一营兵马，恐怕就要全折在寿州城下了。马仁裕苦笑道：“如此冒险，谁敢下此决断。再者，朱将军的军令中只要求我黑云都开路，并无突袭任务，擅自奔袭，即便成功，也是不遵军令，当斩！”

　　“要我说，我们就该快马奔袭，再派人通知中军急行跟进，一日之内，便可拿下寿州，而且损失甚微。若大军缓缓而行，日落抵达，隔日再战，那寿州城墙，没有三五千人命，恐怕堆不下来！”李厚不满地嘟囔着。

　　马仁裕跟他解释不清，只得说：“那此事也需通报招讨使大人，由招讨使大人同意方可，否则两军如何协同作战。”

　　杨浩打断两人争论，问马仁裕：“如果我只派一队人马，乔装混入寿州城，算不算违抗军令私自出兵？”

　　马仁裕想了想道：“我营本有侦查敌情之责，派人混入寿州，并不算违抗军令。”

　　“兵法有云：夫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既然如此，马大哥可安排一队精锐，快马奔至寿州附近，再分批乔装混入寿州，提前安排好联络手段，待大军攻城之时，以为内应，好夺取城门，减少损失，马大哥以为如何？”

　　马仁裕大喜：“公子此计甚妙，又不算违抗军令，卑职这就去安排人手。”说完，便拨马前去安排人手。

　　片刻功夫，马仁裕便转回报告：“公子，我已安排一队人马，不着甲，不带长兵器，快马奔至寿州城外十余里处了，分批以不同身份混入寿州，留下人手看守马匹以待大军，等大军攻城之时，举火为号，我军细作袭夺城门，以助大军破城。”

　　“安排妥当便好。”杨浩点了点头：“只是此事需秘，分兵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晓，暂不可告诉他人。”

　　“卑职遵令！”李厚与马仁裕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