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萁燃豆 第七章 火铳

　　金大也瞥见了李乐水，远远的招手让李乐水过去。李乐水只得带着李魁奇进了茶坊。坐下后，李乐水问金大：“金老大，您这是……”金大嘿嘿一笑，说道：“兄弟，你来得巧，今儿哥哥这儿要唱出戏，先喝茶，喝茶。”说话间他的眼也不住的往街道上瞧着。

　　李乐水狐疑的端着茶杯，跟着金大往外看。大约半柱香的工夫，从小巷走出一个人来，一看这人李乐水全明白了。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雪夜，撞到金大的赵舍人家的马夫赵二。金大在这里埋伏着等他，估计就是要找这个人的麻烦，看来这个金大气量还真不够大，睚眦必报。

　　但见蹲在墙角的几个乞丐，看到赵二走出巷口后。立刻站起一位来，一手端着破碗，一手拿着两块牛骨穿成的板儿，跑到那赵二身边边唱着莲花落，边伸出破碗向赵二讨钱。那赵二自然不愿意给，但是他往左躲，那乞丐就跟向左，往右躲，那乞丐也绕到右。如同牛皮膏药一般怎么也甩不开。终于把赵二惹急了，伸手往前平推，想把乞丐赶开，那乞丐等的就是这一刻，赵二的手尚未碰到他，他就顺势往后仰倒，手中的破碗也飞了出去。口里则高声喊着，“有人打乞丐了，有人打乞丐了！”这下早在四下等着的乞丐立刻围了上来，有用拳脚的，有用棍棒的，七手八脚一起冲赵二身上招呼，嘴里都喋喋不嗅骂道：“叫你打乞丐”“叫你欺负苦命人”。

　　金大在茶坊里笑呵呵的看着，李乐水怕出事：“金老大，这事要闹大了，怕不好吧”。金大把嘴一咧，说“没事，我的兄弟手底下有分寸。待会教训他差不多拉，咱俩过去在面前一晃，也不用说话，既得让这小崽子明白这顿胖揍是咋得来得，也还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李乐水仔细一看，赵二虽然被打得满地打滚，但是那些乞丐下手处都避过他全身的要害，打在躯干和四肢的不紧要的地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打了一会儿，金大一看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自己的气也消了，拉着李乐水走到街上。众乞丐一见金大来了，都各自住了手。赵二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金大后，忙给微鞠一躬。实际上他那夜跑的太急，没看到撞到是谁，只是和拿灯笼的李乐水打过照面。他给金大鞠躬是知道金大是丐头，自己挨打准是哪里不小心得罪这位而已。待他起身看金大身后的李乐水后，脸色才大变，显然是认出李乐水就是那日和自己照面过的人。赵二也不敢言语，拖着被打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回到客栈，李乐水把这事给正在火炉旁抽烟的郭震一说，郭震巴巴又抽了几口烟斗后，漫不经心的捏灭烟斗里的火星，说道：“三日之内，若是赵士祯过来找你，那么妖书一事必然是他所为。”这一点，李乐水也猜的到，他接着问郭震：“万一他真来找我，问起这事我该怎么答？”郭震笑了笑：“他不会傻到直接问你，充其量也就是旁敲侧击，你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点囫囵话给他也就是了。”

　　第二日，赵士祯没找上门来，上门的是徐光启。徐光启可是李乐水前世能叫上名的少数几个人之一，招待的十分殷勤。寒暄过后，徐光启对李乐水说明来意：“京中有一位朋友研制一种新型火器，因闻李先生精通西学，特邀请李兄一起前去鉴赏一下。”郭震和李乐水对望一眼，李乐水便问徐光启：“你这位朋友可是中书舍人赵大人？”徐光启惊讶道：“李兄何以得知？”郭震抢过来回答道：“久闻京中赵大人仿造过鲁密铳，徐先生一提及火器，我等自然想到是他。徐兄和赵大人很熟？”徐光启摇了摇头说：“不瞒二位，我和赵大人也不过是神交而已。一直风闻赵大人的迅雷铳巧绝天下，来京后多次去赵府想见识一番，赵大人都未肯轻示人前。说来也怪，昨晚他却派人到利玛窦神父的府中找我，说想请精通火铳原是西传，想请学生邀精通西学的利神父和李先生前去指点一二。话要说来，此番学生能见得迅雷铳还要谢谢李兄郭兄。”

　　郭震呵呵一笑，说：“既然机会如此难得，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即，三人正要跨出客栈时，李乐水瞅了个时机，偷偷拉住郭震问道：“此事不怕有诈”。郭震低声解释：“他不直接上门来请，而是邀徐举人同去，就是为了消除你我的顾忌。但去无妨。”

　　徐光启带着李郭二人来到城外的一处小校场，场内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人。其中秃顶深目高鼻的外国人自然是利玛窦神父。另外有一位五十开外的一个穿着从七品常服的文官，个子不高，利玛窦神父和并肩站在一起，正是文华殿的中书舍人赵士祯。

　　徐光启和赵士祯彼此见礼后，赵士祯盯着李乐水，问道：“这位就是精通西学的李先生吧？”李乐水行礼道：“正是草民。”赵士祯又道：“我这迅雷铳，源自西方，李先生既然精通西学还望指点一二。”李乐水忙示谦道：“不敢，不敢”。赵士祯随即命令几个下人把迅雷铳抬了出来。

　　在下人们准备过程中，赵士祯随口问李乐水：“两位先生下榻在何处？”“正阳门外的仙来客栈”“哦，那倒是和我家不远。”赵士祯用手指了指那些忙碌下仆人们，说：“这些下人们倒是经常在外进进出出，没准遇到过呢。”

　　李乐水早就认出混杂这些人中的赵二，却装作不知的到：“即便见过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未必记得住。”他顿了顿，盯着赵士祯的双眼说：“当然要是有些事故的话，也许多想想也能忆得起来”。

　　赵士祯躲开李乐水的目光，也不再言语。此时场上的迅雷铳已经组装完毕。这是一种装有5根铳管的火绳枪。铳杆后面连带有铁矛，中部有机匣，前面套有盾牌，中间有一小斧做支架，整体造型十分独特。五根铳管环绕在一木制铳杆四周，固定在前后两个圆盘上，呈正五棱形分布，夹角大概为72。各铳管均装有准星，照门及供装火药线用的火门。5根火药线彼此间用薄铜片隔开以保证发射时的安全铳杆的前中部的机匣，上有点火龙头，下有扳机。供5根铳管点火发射用。前面的盾牌外包生牛皮，里面垫有丝绵、头发和纸等物质，中间开有一圆孔及5个方孔，铳杆从圆孔中通过，铳管从方孔中通过，方孔同时用来观察瞄准。

　　此时，五个铳管都已填装好弹丸和火药。赵士祯示意赵二上前演示，但见他左腿前踞，右腿后跪。左手把住机匣，右臂夹住铳杆，用右手控制扳机点火发射。射完一管后，把铳管盘转72，使第二根铳管对准机匣，继续瞄准发射。如此这般依次轮流发射完5根铳管。五声犹如鞭炮的枪响后，白色的硝烟把赵二笼罩在其中。

　　李乐水目测了一下，这火铳能把铅子打出五十米左右，由于前方未设靶子，精度如何也无法揣测。赵士祯转身环视了下诸位，示意众人给点意见，大家多数都鼓掌称赞。只有徐光启问道：“一连五珠，无愧迅雷，但这一轮发完，再次装填怕是也不太容易吧。”李乐水抢着代赵士祯答道：“射程不过五六十……布而已，五发过后敌已到跟前，哪里还有第二轮。”赵士祯点了点头，有问李乐水：“李先生对此铳有何高见？”李乐水道：“火药的威力太小，射程不足”。

　　赵士祯不以为然，说：“这已经是按照阴阳调和，君臣相佐调制配制，装药量不宜太高，否则会炸膛”。

　　李乐水早就看到他们用的是粉状火药，虽不知成分，但单从颜色上看就能看出颇为不纯。但也不好多说，心中想日后待我配置火药，再让你看看威力。

　　赵士祯又让人拿上来一改进后鲁密铳，交给李乐水试射。李乐水对此颇感兴趣，这把枪木把铁管，竖直起来比一米七八的他还要高出一头来。抢上配有准星、扳机、龙头等物，制作异常精美。他按照一旁的赵士祯的指点，从枪管前装入铅子，把瓷罐中的黑火药导入火门中，半蹲着把枪托抵在肩上。再点上火绳，扣动扳机把火绳打入火门，只听“砰”一声，李乐水只觉得右肩被火铳冲得生痛，枪口飘过一缕白烟，八分重的铅子竟被打出一百多米远。喜得李乐水连声称赞“好枪，好枪!”.

　　赵士祯顺势说：“宝马配英雄，既然李先生喜欢，这把火铳就送给李先生了。”

　　李乐水眼角瞟见郭震给自己递眼色，示意他不要接受，但是他实在对这枪爱不释手，推辞几次后，在赵士祯的坚持下居然自作主张的收了下来。

　　一行人在校场中又测试几种不同火器，大多都是前装的火绳枪的改进型号，才尽兴的散去。李郭二人现行离开，在他们身后赵士祯阴沉沉的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的背影。

　　#################################

　　致读者：近日出差，一两周内更新不会太频繁（当然，现在俩日一更也谈不上频繁）。尽量在出差闲余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