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补天裂 第二章 斗法

　　在码头，李乐水和黄佐明经过商议，船上货物由黄佐明组织卸下，运回泉州的黄合兴商号。李乐水带着希尼娅与黑奴阿三夫妇，去王时和家拜侯，暂住下来，再去泉州会合。

　　黄佐明这边如何安排人手搬运盘点货物运到泉州，按下不表。单说李乐水一行乘着黄佐明租来的马车很快就来到海澄县的王宅门前。

　　李乐水下车前去敲门，半响方见孙老伯过来开门。孙老伯一见是李乐水，喜道：“李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快点进来吧。”

　　李乐水等人才穿过大门，尚未到花厅门，就听到内院里一阵吵杂，李乐水惊讶问孙伯：“何事，院内这么热闹”

　　孙伯叹了口气说道：“老爷病了，夫人请来一位高人正做法事捉鬼呢，”

　　李乐水一听黄县丞病了，心里着急，几步就赶到了院内，只见王夫人正双手合什的跪在院内的一蒲团上，春梅抱着公子站在旁边。在井旁边对着东厢支了一香案，一个身穿道服的道士站在香案前，这个道士三十五六岁上下，高瘦的身材显得有几分仙骨，只是一双细眼让人很不舒服。此时他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个银铃，口中念着道经，双手乱舞。

　　书中暗表，这个倒是姓魏名天爵，本是龙虎山上的道士，因为不守清规戒律，调戏上香的妇女，同门撞破后，被住持赶下山门。其后，一直在闽浙一带走动，假借道名招摇撞骗，屡次得手。

　　话说王县丞从吕宋返回，在航海途中不慎染上风寒，回到海澄以后就一直卧病在床。请了几个郎中来看病，都不见好转。王夫人是个信佛信神之人，稍有空闲就拉着春梅拜祭海澄县附近的各路庙宇，求神仙保佑自己的丈夫早日病安。

　　这一日，在东岳大帝的庙前，被魏天爵撞见。魏天爵见王夫人貌美如花，动了邪心。私下给了东岳庙里小道士一点小钱，让他去偷听王夫人，在东岳大帝面前祈祷的事由。随后在山下，等着王夫人出了庙门，装模作样得喝住王夫人说：“贫道见夫人双眼无神,印堂发暗,,面有秽气，眉间带煞,，定是招惹不洁之物，家中可有亲人卧病在床？”不等王夫人回话，自己伸出左手假装一阵掐算，接着说：“是了，一定是尊夫染病在身”。

　　王夫人是病急乱投医，一下子被这魏天爵给唬住了，把他当成世外高人，请他到家中，做法事，以求祛病消灾。正进行一半时，被回家的李乐水等人赶上。

　　李乐水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怎么也不会不济迷信装神弄鬼之事，不过他还是先拦住了在一旁跃跃欲试企图破坏异教徒的魔鬼仪式的希尼娅，把几个人拉到一边，静观这江湖骗子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见这魏天爵舞了一会剑后，把剑和铃放到一边，少了一块黄纸点燃支在香案上的一口油锅，很快油锅就沸腾起来，魏道士竟然把手伸到油锅内洗了又洗，拿出后，双手仅仅微红。这一幕王夫人和春梅看的是心惊胆战，更加相信魏道士是法力神通，希尼娅则张大嘴巴，在胸前划着十字架。只有李乐水在旁边一阵冷笑。

　　接着魏天爵又拿起桃木剑挑起一张白纸，从葫芦里倒了杯酒，端在手里，口里念叨“急急如律令”，念完把酒倒入嘴里，然后张嘴把酒喷向白纸，瞬间，白纸上显出了一个血红色的人形。

　　这一变故，惹得王夫人和春梅等一阵惊呼，魏天爵把纸挑到王夫人面前，指着血色人形告诉王夫人，这就鬼了，然后拿出个盒子把纸张收了，有对王夫人说：

　　“贵宅的鬼已经被贫道定在纸上了，要尊夫病愈，还需要夫人和我一起炼化它七七――”

　　未等魏天爵把话说完，李乐水就蹿到了案前，拿起葫芦倒在嘴里一大口，连喷了香案上的几张白纸，张张都显出血色人形。李乐水对着魏天爵笑道：“道长，功夫未尽啊，这里还有好多鬼没捉呢”。

　　魏天爵尴尬的干笑了几声，说：“贵宅果然是阴气过重――”

　　李乐水一听，装做惊讶道：“啊，阴气过重，那不是我也沾染了秽物，要赶紧洗洗”，说罢把手也伸入了旁边的油锅，吓得春梅双手掩住小嘴。李乐水没事人似把手抽出来，甩了甩，说道：“温度刚刚好，很舒服啊”。

　　魏天爵眼珠乱转，低声说：“看不出小友，也是同道中人啊”

　　李乐水立马接上话茬，说：“不错，我不但会抓鬼，还会召唤黑无常，阿三何在？“

　　黑奴阿三答了声有，上前了几步。

　　魏天爵一来是把心思都拴在王夫人身上，没注意到阿三等人，二来也是亏心事做多了。心虚。猛一看到黑漆一般的阿三，竟真以为是黑无常来勾命，连连后退几步，吓得瘫倒地上。

　　李乐水本要抓魏天爵去见官，王夫人心软给拦了下来说：“这等小人，不必太过计较，把他轰出去也就是了”。于是令阿三象拎小鸡一般将魏骗子提了出去。

　　王夫人本来寄希望于这个道长法力高强，定能除去自己丈夫的病魔，谁曾想居然是个江湖骗子。心中庆幸李乐水回来的及时，转念又想到虽未上这恶道人的当，但自己丈夫的病也未能有着落，心情又转低沉下来。

　　希尼娅和春梅两个少女倒是没这么多心思，李乐水的这般威风的表现，让她们在旁边看的两眼发亮，春梅就不用说了，一双俏目拴在了李乐水身上，就连希尼娅这妮子心中也暗夸“这个恶魔倒是有点本事”，拉住李乐水的胳膊，要把魏的骗术问个明白。

　　李乐水笑着答道：“说穿了不值一文，都是些江湖上神汉神棍们的小伎俩。那白纸上事先用碱水画好了人形，碱水无色晾干后就无影无踪了，那酒里含有姜黄，当姜黄汁和碱水相遇时就会显出红色。这就是他所谓的鬼了。”

　　“下油锅更是简单，油锅底下市醋，上层才是油，醋低温就能沸腾，所以啊虽然看上去油锅开，实际不过是醋沸腾了而已，并不烫人。”

　　春梅不知希尼娅的来历，但对她抓住李乐水的胳膊的亲昵举止十分不快，心中想这个女子怎么这么轻浮。口中却说：“爹前些日子还惦记李先生，现在法事也没了，还是让他赶紧去见见爹吧”，

　　王夫人心想也是，让李乐水去见王县丞，又疑惑的瞟了希尼娅一眼，李乐水忙说：“这是王县丞义兄黄康的女儿，此次和我一起回来”。希尼娅上来见礼，并也要去看看生病的黄叔叔。

　　王夫人让李乐水领她去东厢，自己和春梅到厨房看看孙婆负责的王时和的中药煎好没有。

　　李乐水进了东厢，刚踏过门槛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见王县丞和衣躺在床上，虽是初夏了，但仍旧盖着一床薄被。额头上盖着一个手巾，双眼紧闭的休息着。

　　李乐水到了窗前，轻声唤醒他，王县丞一见是李乐水，强打着精神坐起身来，抬头又看到李乐水身后的希尼娅，惊喜道“侄女也过来了”？

　　希尼娅上前问候，李乐水则把黄康临行的嘱咐说了一遍，又把黄康的信转交给了王县丞。王时和读完信，长叹一声，说：“此行给义兄平添了不少麻烦啊”。又转身对李乐水说：“我有病缠身，难以分神。两家生意一事你还需上心。我看这样，你明日先去巡检司找于百户，让他留意吕宋的消息，然后你就去泉州黄合兴号，帮助打理生意，侄女就现住在我这里，我让荆室带她四处走走。”

　　王时和边说边不住的咳嗽，李乐水见状忙扶他躺下，安慰他说，这些事我自己会办妥当。县丞你多休息。然后和希尼娅一起退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李乐水就带了份礼物，去巡检司找到于一成。老于见到李乐水是十分高兴，他告诉李乐水，沈公子已经回京城了，临行前还让他转告李乐水一定莫忘日后去看他。李乐水则把王县丞交代事情向于百户说明。于一成满口答应，说道一旦接到吕宋方面的消息，就一定派人通知王宅。随后两人唠了点家常，李乐水就起身告辞。

　　李乐水回到王宅，刚刚踏进花厅门，突然听到了正厅内穿来春梅“啊――”的一声惊呼。李乐水快走了数步，推门进了正厅，往屋内一看，竟惊呆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