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泼皮李四（三）

　　只说第二日，李四畏畏缩缩地一个人带着斗篷进入沧州城，来到了他经常去的磨子街赌坊，进门还没行上三步就被一个人从背后揪住了，李四心想肯定是昨晚的事情败露被官差逮了个正着，吓得双腿一软就要跌下地去，却被后面那人提了起来，那人道：“李四，你这是咋了？还没输钱腿就软了？”

　　李四一听，这说话的人不是在这里看场子的王愣子么，心下稍宽，回过头来一看，果然是五大三粗愣头愣脑的王愣子，破口骂道：“你这厮不能小点力气，抓得我骨头都散了。”王愣子瞅着骨瘦如柴的李四道：“你这猴样儿，谁抓都得把你骨头抓散了，兄弟你得多练练了！”李四不服气地道：“别看着瘦的就欺负，要真过起招来，我看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王愣子来了兴趣，挽了衣袖叫道：“哟呵，今天咋的？一向有‘线上蚂蚱’之称的李老四要和我过过招么？”

　　李四不欲与他纠缠，认输道：“好了好了，我打不过你行了吧。”王愣子放下衣袖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李四看着赌坊里熙熙攘攘的人流问道：“愣子，今天咋了？为何没多少客人来赌钱？”王愣子抿了下嘴唇道：“还不是因为昨晚有人在城里犯了两起大案，官差来赌场排查了三次了，赌客不想惹上麻烦，就都回家去了，搞得这里冷冷清清的。”李四心一紧，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并故作不知地问道：“昨晚城里发生了命案么？我怎么不知？”王愣子道：“估计你当时正在城外的山洞里睡大觉吧，怎么会知道城里的事情？”

　　李四干笑道：“是是，昨晚我一晚都在睡觉呢。”王愣子道：“那不就得了？”李四又问道：“那作案的凶犯是什么人？可已查明？”王愣子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看四处无人才小声说道：“老四啊，我看你是自己人才给你讲，我有个堂兄在衙门里当差，据他说府尹陈大人已亲临作案现场基本查明了谁是行凶之人。”李四忙问道：“是谁？”王愣子确认了四处无人才一口气说道：“听说是那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何处无仇家偏要再作孽的杀人魔王黑锅师太！”

　　“真的已经查明是那个什么黑锅师太么？”李四还是不放心。王愣子不满地道：“我骗你干嘛？不是黑锅师太难道还会是你这骨瘦如柴的废物么？”李四也不反驳自己是个废物，面露喜色地道：“是她就好，是她就好。”王愣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你说什么？是她就好？你可知黑锅师太是什么人？”李四道：“不知道，听名字不就是一个尼姑么？”王愣子道：“他可不是尼姑！”

　　李四不解地问：“他不是尼姑干嘛别人叫她师太？”王愣子道：“他只是做尼姑打扮，其实他根本不是女人！要是他是女人的话昨晚那起入室奸杀案怎么会是他犯的？”李四嗫嚅道：“或许那起奸杀案……是别人所为，她正好背了黑锅。对了，你不是说她名字叫黑锅师太么？说不准就是专门替人背黑锅的。”

　　王愣子立马否决：“不是，我听说他之所以叫黑锅师太，是因为他走南闯北的时候总是背着口黑锅，饿了的时候就随手杀人，杀死人后将尸体切成碎块用那黑锅就地生火煮来吃。他不是替人背黑锅，他是真的背着一口黑锅！”李四暗笑：“这黑锅师太明明是替自己背了黑锅，还说不是替人背黑锅的，不过也好，没有怀疑到我头上，我倒乐得安生。”嘴里却道：“如此说来，他这么残忍，想必真的是杀人凶手了。”

　　王愣子道：“用黑锅煮人肉吃还不算什么，相传三十年里死在他手上的人足足有八百人之多，而且各种各样恐怖的死法都有，有剥皮的，有挖心的，有灌煤油的，有把嘴巴鼻子缝起来的，还有把毒蛇放进喉咙的……”“好了，好了！我还没吃饭，你再讲下去，怕是不敢去吃了。”李四打断了他的谈话。

　　王愣子兴犹未尽地道：“这黑锅师太有够恐怖，以后遇到背着黑锅的人可得加倍小心！”正说着，赌坊门口走进来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太婆，她吃力地朝这边喊道：“愣子，你妈叫你回家吃饭。”王愣子应道：“知道了，鸡婆。”那老太婆是个孤寡老人，每天都挨家挨户的上门收鸡蛋收足鸡蛋再拿到市场去卖，赚些差价，因她干这倒卖鸡蛋的生意足足有二十年之久，人们都忘了她真名叫什么都叫她鸡婆。

　　鸡婆耳背，没听到王愣子的回应，又叫道：“愣子，你妈叫你回家吃饭。”王愣子提高音量回答道：“知道了，鸡婆！”那鸡婆咕噜道：“吃早了？可不早了，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婆子我都饿得不行了，你还说吃早了。”王愣子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扶着她道：“鸡婆，你饿了就去我家吃午饭吧，今天我家做的菜多。”鸡婆这次倒是听清楚了，仰着脑袋蠕动着没牙的嘴巴道：“那怎么好意思？老去蹭你家的饭菜，婆子我不好意思啊。”王愣子道：“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和蔷薇的事还不是您老撮合的么，今天我俩定亲，您老一定得来。”

　　鸡婆开心地道：“既然这样，那婆子我可就不客气了，哎呀，以前我就说你和蔷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准能成事儿，你瞅瞅，没错吧，婆子我的听力有问题眼力可不差。”正说着没看清楚脚下的门槛，啪嗒一声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王愣子扶着，王愣子大声提醒道：“鸡婆，你小心些，注意脚下。”鸡婆道：“放心，婆子我眼力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两人走上了大街，李四跟上来搀扶着鸡婆的另一只胳膊，恬笑道：“愣子，你啥时被女人相中了？咋地，定亲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啊，哥子也去给你庆祝庆祝啊。”王愣子没开口，鸡婆倒是先说话了：“李四啊，你又想去愣子家蹭饭吃了吧，愣子家是给你开的饭馆么？隔三差五的老去蹭吃蹭喝，也没见你回请过愣子。”李四干笑道：“鸡婆说的什么话，我和愣子的交情，哪能用‘蹭’这么不雅的字儿，我和愣子那是认识几十年的好兄弟了，他家就是我家，他妈就是我妈，咱们是一家人。愣子，你说是么？”

　　王愣子道：“是啊，老四和我是多年的兄弟，哪用计较那许多？走着，一起去咱家吃饭，也让你见下未来的嫂子。”李四道：“甚好。”三人沿着街道走到尽头，转过一条小巷，来到一条破街，破街上那座最破的瓦房就是王愣子的家。李四刚进王愣子的家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进内堂一看，一张破木桌上摆着三五个碗盘，有鸡有鱼，有馒头有肉汤，李四放下斗篷不客气地径直奔了过去坐下，撕了个鸡腿就开始啃起来，鸡婆骂道：“没教养！”王愣子干笑道：“老四你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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