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刘日升撒网擒妖怪 玉大人施展下马威

　　回了教堂，只见邹老先生正在祭坛前来回踱步，见我来了，上前道：“您回来了？您要的东西都给您备齐了，你亲自看看。哎呦！这是谁家的猴儿啊？”

　　我笑道：“刚才出去瞎逛，看着好玩，买来的。”我所完伸出手来，那猴儿也将自己的爪子搭在我的手上。

　　邹老先生道：“是挺聪明的，不过你真是够可以的，这节骨眼儿你还有心思玩这个。您要这个有什么用啊？”

　　我道：“晚上一起陪我，要不我害怕。”

　　邹老先生笑道：“你若是害怕，回府就是了，万一有个好歹，我都不知道和谁说去。”

　　我道：“老先生不用担心，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你出去将门关了，发生任何事都不可进来。”

　　邹老先生道：“您真有把握？”

　　我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与不成，自有天数。”

　　邹老先生脸一沉道：“那就是说您心里还是没底。”

　　我道：“您不要担心害怕了，出去就是。”

　　邹老先生见我轰他，只得出了教堂，将大门锁了。我回身捡了个长椅坐了，看着身边的猴儿，说道：“今儿得你来了，放心，死不了。”那猴儿只是看着我，一脸委屈。

　　此时教堂里寂静无声，祭台之上的烛火轻轻摇曳，巨大的十字架足有一丈高，耸立于祭台中间，旁边鲜花簇拥，庄重肃穆。邹老先生给我找的东西就放在祭台之外，我将猴儿拴在椅背上，走过去看了看，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木箱，足有半人多高。我将木箱打开，里面攒放着一张大鱼网，我费力将它拉了出来，想在原地展开，可渔网太大，只得展开一半。我心中暗喜：“有了这几样东西，不怕抓不到凶手。”想到这里，我便将渔网拽到教堂中间铺好，然后将能够控制收紧渔网的那一头拉进木箱，自己纵身跳入箱中，慢慢蹲下身子，然后将箱盖儿关上，只留一道细缝能够看到外面。我手中攥紧渔网，使劲向后一拉，渔网果然瞬间收紧在一起，我笑了笑，又跳出箱子，再将渔网像刚才那样设置整齐，便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静静等待天黑了。

　　不一会儿，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教堂里的烛火也在慢慢燃尽，猴儿站在椅背上，两只爪子拿着铜锣，不时环顾四周，面色警觉。我看着它觉得好笑，便伸手去摸，谁知刚碰到猴儿，反倒给猴儿吓了一跳，两只爪子一没拿稳，那面铜锣“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惊得我一哆嗦，背后全是冷汗。我道：“死畜生，吓死我了。”伸手要打，只听得身后祭台处一阵声响，急忙回头，什么也没有看见，仍只见十字架立于远处，只是烛火熄灭了几根，旁边的花草也有些摆动。我吓得僵在那里，因为我已知晓那凶手藏于何处了。刚才那阵声响，我确认是翅膀扇动之声，也就是杀死乞丐的凶手所发出来的。

　　只一会儿，天色便全黑下来，祭台的蜡烛也将要燃尽。我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为三个乞丐捉拿凶手了。我先将猴儿带到铺好的渔网中，然后将链子拴在就近的长椅上，这样猴儿若是想跑，也跑不出渔网。然后我拿过那个铜锣，让猴儿举着放在头顶，那猴儿不明其意，刚举在头顶上面又放了下来，我只好又教它再顶一次，谁知它又放了下来，我于是厉声说道：“你个畜生，若是不按我说的做，一会儿定变成死畜生，你若是想死，我也拦不住你，自己掂量吧。”我说完便回身走了。我走了几步后，偷偷回头看了看，只见猴儿乖乖的将铜锣举在头顶，一脸无辜。我笑道：“这就对了，帮我这一回，还你个自由之身。”

　　我说完走到祭台前，跳入木箱，仍旧将盖子盖了，只留一道细缝，然后一只手紧攥着渔网，便蹲在里面一动不动了。

　　时间流逝，直至蜡烛皆燃烧殆尽，教堂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寂静之极。我蹲在木箱中，只觉手心出汗，心跳极快，也不知猴儿那里有何动静，是否它早已慌得蜷成一团了。正想着，突然刚才那阵声音再次出现，而且越来越响，但确实是翅膀扇动之声，而且听起来这翅膀不小，要说有老鹰翅膀的大小也不为过。正琢磨着，只听那声音腾空而起，好像在头上徘徊，我从细缝中向教堂上面看去，只见两点绿光在上面来回游荡，我吓得赶紧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我知道那必是这怪物的眼睛。那怪物在上面盘旋了一会儿，便开始更见用力的煽动双翅，而且从声音听得出那怪物飞的越来越低，应该是发现了那只猴儿。我从窄缝儿中看去，果见那两个绿点已经停留在猴儿所在位置的上方，我于是用力攥住渔网，做最后准备。就在这时，就听得“铛！”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猴儿惊叫之声，我迅速站起身来，使劲拉起渔网，口中念道：“散！”只见那渔网瞬间全部展开，将那怪物整个围住，我急忙又喊道：“紧！”那怪物便困在渔网中动弹不得了。

　　我从木箱中跳了出来，喊道：“猴儿在哪里？猴儿？”

　　只听一声猴儿的叫声，紧接着它便蹦到我的面前，使劲搂住我的脖子，险些将我勒死，我笑道：“你没死啊？我当你已经变成它的第四个猎物了。”

　　我说完抱着猴儿坐在祭台的台阶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等待天亮就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睡着，正朦胧时，突然听到一阵声响，抬头一看，只见教堂的大门开了，阳光瞬间照射进来，刺的我睁不开双眼。只听得邹老先生的声音道：“刘公子，可活着呢？刘公子，我是来收尸的，切不可吓老朽啊。刘公子，一路走好。刘公子”

　　我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大声道：“这呢！”

　　只听邹老先生道：“不是说不能吓老朽吗？差点尿裤。”

　　我坐起身，那猴儿仍旧抱着我不松手，我道：“老先生看着脚下，凶手已擒住了。”

　　只听邹老先生道：“当真？太好了！在哪里？我定要看个明白。”

　　我道：“就在中间的渔网里。”

　　邹老先生慢慢挪到渔网前，探着脖子看了看，大叫道：“这是何物？这不是猪吗？不是，不是，猪没有这么瘦，这是狗啊！也不是，没有尾巴。浑身黝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走上前去，看了看渔网里的怪物，只见这怪物浑身上下漆黑一片，头如猪，身似狗，白森森的利齿微微露出唇外，巨大的翅膀已经被渔网挤做一团，面目狰狞，尤其是从嘴里长出一根像钢针一样的东西，足有三寸多长，闪闪发亮，但观其征状好像已经死去了似的。

　　我道：“这是一只蝙蝠，一只巨大的吸食人血的蝙蝠。”

　　邹老先生听了，大家一声，回身就跑，边跑边嚷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有妖怪啊！蝙蝠成精了！”

　　我无奈的看着邹老先生跑出教堂，又看了看猴儿，说道：“你走吧，帮了我大忙，还你个自由之身。”

　　那猴儿看了看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于是道：“得！若想跟着我也成，得听话。”那猴儿好像听懂一般，上蹿下跳起来。我也高兴道：“既跟了我，也要有个名字，就叫你‘铜锣’吧。”

　　说完我便将猴儿的链子解下，那猴儿果真不跑，只是跳上我的肩膀。我又走到那怪物前，仔细看了又看，然后又用脚踢了又踢，也不见反应。想必是真的死了，这蝙蝠的个头着实很大，足有两尺长了，虽然翅膀已经蜷缩在一起，但可以想象的出展开时的样子必定也有六尺开外了。

　　我正端详着，只见教堂门外跑进来一帮官兵，进来之后两厢排开，紧接着一个挎着腰刀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一身黑袍，大踏步进了教堂，高声道：“谁是刘旭。”

　　我忙道：“在下就是，敢问您是？”

　　旁边的小兵上前道：“这位是九门提督玉大人。”

　　我忙上前施礼道：“原来是玉大人，失敬失敬。”

　　玉大人摆手道：“刘公子不必多礼，我已经得到密报，说有人在此行凶杀人，可有此事？”

　　我道：“在下只是过来帮忙捉妖，至于行凶杀人，想必也是妖魔作怪。”

　　玉大人冷笑道：“护城法师当然凡事都推到捉妖的事情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捉妖，谁也不敢肯定。”

　　我一听这话不像，于是道：“玉大人若是不信，那怪就在那里，玉大人亲自去看就是。”

　　玉大人冷笑了一声，带人走到教堂中间，向网中仔细的看了又看，突然大笑起来。我不明其意，于是走过去问道：“大人为何发笑？”

　　玉大人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天南海北哪里没有去过，我华夏之地就没有这样的蝙蝠。”

　　我道：“所谓人杰地灵，各种动物吸引天地日月精华，皆可长大成精，大人如何肯定蝙蝠就没有这能力？”

　　玉大人笑道：“本官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蝙蝠如何之大，本官毫无兴趣，只是这蝙蝠的样子，不是华夏之地所有，更不要说京城之中了。我怀疑这怪物是别人偷偷携带进京，放在此处行凶作怪也未可知。”

　　我道：“那大人的意思？”

　　玉大人道：“我要将现在教堂中所有人都带回衙门，一一审讯，争取查个水落石出，也好向圣上禀明。”

　　我惊道：“莫不是连我一同带走吧？”

　　玉大人冷笑道：“刘公子不曾听见本官说的是教堂中所有人吗？请随本官走一趟吧。”

　　玉大人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官兵过来伸手抓我，我急忙向后一躲，伸手在其中一人身上一点，那人立即软倒在地上。

　　玉大人道：“不要以为有点小小的法术，就该和九门提督作对，久闻护城法师个个武艺高强，那今天本官得罪了。”玉大人说完抽出腰间的宝剑，直奔过来。

　　我刚要应战，就听有人喊道：“玉大人且慢，是魏某管教不严，魏某自当给您一个交代。”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魏公子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宋公子还有翠儿。玉大人见了魏公子，冷笑道：“护城法师好大的面子，连衙门都可以说不去就不去，若是原来，倒还理解，今日圣上已经要拟旨将护城法师编入官员名册，以后也是要归律例管辖的。”

　　魏公子笑道：“这不还没有宣旨呢吗？”

　　玉大人道：“那魏公子的意思是玉某做错了不成？”

　　魏公子忙道：“玉大人哪里话？谁不知道京城之所以安定太平，全凭九门提督的在严阵把守，只是今日之事有些复杂，三天前有人遇害，那是案情性质还没有定下来，说到底就是一桩凶杀之案，理应由九门提督处置，但竟有人瞒而不报，以致遇害者接二连三的死去，这不是明摆着要害玉大人吗？倘若让圣上知道，那玉大人就难逃失职之罪了。我一想这还得了，既然九门提督这边还没得到消息，我便赶紧派人过来，一来帮助玉大人破案，二来也不能再让无辜之人死去了。不过今天玉大人虽然来了，但案子已破，凶手已擒，我看玉大人还是不要插手了，否则圣上问起来怎么死了这么多人才着手调查，我们也不好撒谎的，不如您就装作不知道，凡事有我们承担就是了。您意下如何？”

　　玉大人听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强笑道：“三爷果然是精明，想得周到，连玉某的后路都想好了。也罢！这件案子我们就不插手了，就请您查个明白吧。但话说回来，这凶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若是圣上问起来，只怕三爷也不好回答吧？你我以后要同朝为官，还要互相合作才是。本官不便打扰三爷查案，就此告辞了！”玉大人说完转身带人去了。

　　魏公子抱拳道：“不送。”

　　大家见九门提督带人离去了，翠儿道：“三爷，为什么九门提督要和咱们做对？”

　　魏公子叹气道：“都是梁易寒，非要劝皇上将护城法师编入官职，这样一来，大臣们个个自危，生怕权利转移到护城法师手上，所以大多数官员都不同意，但是眼看木将成舟，所以他们要处处为难咱们，就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告诉咱们，这朝廷里还是他们说了算的。”

　　大家点了点头，魏公子道：“不说这个了，咱们先看看这怪物。”说完众人围在怪物周围。

　　魏公子吩咐随从将渔网剪破，把里面这只大蝙蝠的翅膀展开，大家惊呼道：“竟如此大！”只见蝙蝠的两个翅膀加起来足有一丈多长。翠儿惊道：“刘旭，你是怎么抓到它的？”

　　我道：“说来话长了，昨天我看见乞丐的尸体，身体里已经没有一滴血，但检查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伤痕，后来我在掩埋的时候才发现，乞丐的头顶有个钱眼般大小的洞，我想一定是这怪物从洞中将血吸走的。”

　　翠儿道：“可你如何知晓这怪物是蝙蝠？”

　　我道：“哪里知道是蝙蝠？不过是知道这怪物善于飞行罢了。”

　　宋公子道：“这如何知道？”

　　我道：“这里的人说，晚上乞丐们都会来此歇脚睡觉，我想他们若是睡在一起，定是横七竖八躺在一块，这才暖和。但他们醒来时发现死去的乞丐往往就在他们身边，试想谁能从这些乞丐身边走过而一个都不惊醒？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凶手不会着地，直接飞到乞丐的上方，吸食他们身体里的血液。”

　　翠儿道：“有几分道理，可你怎么就知道这怪物巨大，还准备了这么大的网。”

　　我笑道：“经验之谈而已，凡世间种种动物，虽奇形怪状者有之，但大都身体比例一定，若是眼睛很大，头也一定不小，我想蚊蝇之类的虫子，其吸食血液的口器细如毫发，而身体便已经大如米粒，由此推断，能造成头部这样伤口大小的怪物必定不会太小，所以我便找了一个大渔网，势必将其一举抓获。”我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猴儿，说道：“当然不可用人来做诱饵，于是便找了一只聪明的猴儿，让它举着铜锣，一来这怪物扎下去时不会致其于死，二来触碰铜锣之声可以提示我怪已落入圈套，收网而擒之。”

　　翠儿拍手道：“好计谋啊，我看你就是躲在那箱子里吧？”

　　我笑着点点头。翠儿四周看了看，突然问道：“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这教堂里是石头所砌，没有房梁，四处一览无余，这怪物有这么大，若是藏在这教堂里，如何不被察觉？”

　　我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突然看到了祭台上的十字架，这十字架体积巨大，而蝙蝠收了翅膀后体型变得窄长，定可以倒挂在十字架背后，白天安心睡觉，因为祭台很少有人上去，所以不会被发现。”

　　众人点头道：“原来如此。”

　　魏公子道：“日升真是日渐老练了，这等冒险的事情都做得稳稳当当，你要感谢翠儿啊，辛苦带了你这么久。”

　　我笑道：“三爷所言不假。”

　　翠儿笑道：“行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咱们就回去吧，叫人把这里收拾了，怪脏的。”

　　众人于是随三爷回到了魏府。路上我见魏公子愁眉不展，于是问道：“三爷有心事？”

　　魏公子点头道：“是啊。以后护城法师位列朝班，表面虽是幸事，其实危险重重，官场之中太过复杂。还有就是这蝙蝠怪物，并非京城乃至华夏所有，我怕是外人带入京城，而着带怪物进城之人，不知是什么来历，以后大家要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