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同病相怜 仙道危机

　　“师傅……”

　　光影飞逝中，一切缓缓消失，施华颓然跪伏于虚空，双手覆面，无声呜咽。晴儿怜悯地看着他，刚才的一幕幕，让她对施华的印象大为改观，同时心中也产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来到施华身前，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欲语还休。

　　“你……没事吧？”施华的悲伤同样感染晴儿，她轻咬嘴唇，试探着开口问道。

　　朦胧之中听见她人的话语，施华缓缓抬起头来，英俊帅气的脸露出难看至极的表情，无神空洞的眼神正好与晴儿那带着悲伤和怜悯的美眸对视──那是何等绝望的瞳孔，灰败、阴沉，没有丝毫生气。

　　忽然间，施华心中那股委屈、绝望、悲愤、哀伤……纷纷涌上来，他陡然起身，紧紧抱住晴儿，放声哭泣──他是那样的用力，似乎只要稍微松手，那深藏于他心中的那道柔弱的身影就会随风消逝一般。

　　“师傅……”

　　突然被施华紧紧抱住，晴儿惊怒交加，虽然施华算不上陌生人，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还是没有好到能够随便拥抱。晴儿身体一紧，已经本能地将电劲催鼓到手上，就要将施华狠狠轰退。

　　但是，那低沉的哭泣声、冰凉的泪水、微微颤抖的躯体，却让晴儿的动作迟疑了，她明白，此时此刻，施华不再是那个坚强勇敢、高傲不羁的青年高手，而是一个充满害怕、恐惧、悲伤、绝望的孩子。

　　虽然不清楚施华和那幻景中女子的关系，但晴儿却能够感觉到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虽然她只是一个软弱的女人，但是，她对自己女儿和丈夫的爱意，却是真挚而深沉的。缓缓地散去手中的电劲，晴儿对施华感同身受，回忆起自己母亲的音容笑貌，她的脸上也流露出怀念、伤感的神色，悲伤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晴儿茫然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看着他那被泪水打湿的侧脸，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了。

　　想起自己投井自尽的母亲，晴儿再也忍受不住，眼睛同样湿润起来，然后，猛然抱住施华，将头深深埋进施华怀中，低声啜泣。

　　“娘……”

　　两个同病相怜的失意人，拥抱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伤心、失落和痛苦，用对方的躯体来温暖自己冰冷的心灵，慢慢地舔舐着他们内心深处的伤口。

　　这一刹那，世间仿佛静止了，时间似乎也凝固了，逆转的时空洪流停顿下来，乾卦互叠的卦象图案在虚幻不实、光影交错的空中缓缓亮起，生路已开，只等施华和晴儿两人动身离开。然而，沉浸于悲伤之中的两人，浑然不觉上空的生门，就这么彼此紧拥对方，默默地哭泣。

　　良久，晴儿才从悲伤的情感中挣脱出来，本想轻轻推开施华，但感受到他依然低沉的呜咽声，晴儿再一次迟疑，不过，仅仅片刻，她便收拾好心神，低声问道：“可以，放开我吗？”说话时，晴儿腮红晕脸，感到淡淡的羞涩。

　　呜咽声停止了，施华沉默不动，一会儿之后，他才放开紧拥晴儿的双手，后退数步，而他脸上的泪痕也已经消失。施华转过身去，没有正面面对晴儿，低声说道：“对不起。”此刻，他已经将那深沉而激烈的情感深深收敛于心灵深处，戴上冷漠的面具，把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刚才失声痛哭的一切，似乎都不曾存在。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淡淡地说着，留恋地回望一眼虚空，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白衣丽人温柔地笑容，施华当先而起，闪身进入卦象之中。

　　如同融入汪洋之中潺潺涓流，施华仿佛化作液体融汇于卦象之中，消失不见。晴儿银牙一咬，跟随施华进入卦象里面。

　　穿越金芒卦象，两人回神时已经置身于一条光束急疾流转的长形管道，灵幻瑰丽、遥遥延伸向前方的金色光门，看似遥不可及，却又似近在眼前。

　　“乾卦相叠，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乃上上之卦，大吉大利。我们沿着光流前进，必然能够突破卦境，返回现实。”施华对八卦也仅仅是略微了解，但相较于晴儿的一窍不通，倒也算得上博学多才，简单解释道。

　　晴儿微微点头，眼神恍惚，显然她的心思不在此地。

　　终于，两人突破光门，回归现实。四通八达的通道横陈前方，让人眼花缭乱，倘若不知道路，即使花上一生也无法找到正确道路。

　　但此刻，施华和晴儿的心思皆不在其上，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我……你，你可知天破师兄他们现在如何？”晴儿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通过询问天破、雷泽的情况来打破这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施华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我想你可以在四周石壁上刻下雷电门的暗号，或者留言，倘若他们破卦出现，看到后自然知晓你的情况。”同时，施华抬头观察周围，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封魔阵护阵卦境的范围，便接着说道：“我们走这边，你留下印迹便跟上来吧。”说完，却也不顾晴儿，径自选择一个通道前行而去。

　　晴儿思恃片刻，自感无法在众多通道中寻找到正确的道路，只好留下记号，然后紧跟施华离开。两人一前一后，卦境中互拥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心上，尴尬之下，只能沉默不语。所幸片刻之后，身后传来脚步之声，正是破开卦境循着记号追赶而来的天破两人。

　　山道仿佛无边无际，施华带领四人兜兜转转花费诸多时间，除了和施华共同经历了时空回溯的晴儿，天破和雷泽都对施华产生怀疑，虽然不曾明言，但他们眼中的狐疑、猜忌之色却愈发增多。

　　这个时候，距离施华吸纳寰宇真龙石、突破身相第二境已经将近一个时辰，施华体内仙气流转愈发畅快，急速增长的仙气已经开始产生挣脱束缚、弥漫全身的迹象，其余四道的力量在独大的仙气之前无不畏缩。单以力量计算，施华已经突破人界第七级，功力暴增三倍以上。但过满则溢、月盈则缺，倘若不是屯卦卦境之中将仙道力量以天地玄黄四印之力尽数轰出，恐怕施华现在已经开始压抑不住力量的冲突。即使如此，消耗一空的仙气也飞快地回复，经过这段时间，也已经回复到充盈欲裂的状态。

　　四人再前进一段时间后，天破二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就要质问施华之时，隔着厚实的山壁，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他们细细感应，周围同样涌动着混乱的气息。

　　“找到他们了。”天破大喜，抢先越过施华向前冲去，雷泽紧跟其后，但前路尽头，道路却被一堆坍塌的石头泥土挡住，将通道阻挡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

　　天破可不管前面挡的是什么，也不在乎这些泥石有多厚，他站在最前方，电劲贯注双拳，对准杂石暴轰而出，电蛇游窜，强壮有力的胳膊直直没入泥石之中，紧接着，强烈的雷罡之气爆发，无数碎石沙土被这巨大的爆炸力量震开，飞射向四面八方。

　　“哼”

　　天破早有准备，冷哼声中，真气遍布身前，组成一张无形有实的气网，反射的事物，无论是有形的沙石还是无形的气劲，尽数被挡卸两侧，丝毫不能通过。

　　一击之下，阻断通路的泥石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残余的电劲四处游窜，焦臭的黑烟袅袅飘起。

　　天破再度提拳轰击，眨眼间开出一条近丈长的道路来，果然不愧是拥有人界第八级修为的强者，虽然和施华的几次交锋一直没有占到便宜，但他的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点滴积累，没有丝毫后患之忧。不像施华，虽然时常能够越级挑战，但却是用诸多危险去交换力量。

　　接近混沌天魔的重生之地，感应到这生平宿敌的魔气，施华体内源自天帝的仙气顿时激动起来，躁动的仙气不停冲击着他的经脉，压抑其它力量的运转。

　　仙气快速流转，施华只感无穷尽的力量在体内生出，幸好还能暂时控制。但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仙道力量突然疯了一般急遽运转，一股强烈的冲动在施华心里生出，仿佛前方有什么极其重要的物品在呼唤他。

　　力量再一次越级提升，短短片刻便突破第七级，达到人界第八级巅峰，还不住地冲击地境、人界力量分界点的第九级力量。强烈的气息开始从施华身上弥漫出来，他再也无法压抑这强大的力量，无铸的浩然仙气从施华身上喷薄而出，呼啸而来的气浪席卷四下，气浪汇聚不散，紧紧包裹着施华，将他附近坚硬的山石墙壁割刮出深深的沟壑。

　　施华只感到体内充盈欲裂，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一种天地尽在手中的感觉油然而生，但瞬间被气脉膨胀、经络鼓动的痛苦所掩盖。他双目充血，面孔因为剧痛而扭曲。

　　晴儿、天破、雷泽惊讶地看着身周裹着灿烂劲气的施华，感受到那气劲中强大的力量，天破视线中充满嫉妒，雷泽则是些微的恐惧，而晴儿，在惊讶的神色之外，却带着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的、淡淡的、隐隐的欣喜。

　　“啊啊啊啊！！！”施华发出痛苦的嚎叫，然后陡然冲上前来，悍然挥拳轰向前面的沙石。

　　施华气势惊人兼神情骇人，天破不敢阻挡，闪身让出道路。

　　气息蓬勃、劲浪滔天的一拳猛然击在沙石之上，巨大强烈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威力，无法计数的石沙被狠狠贯穿，而气息急遽变化，也制造出强烈的飓风，吹刮着四人身不由已地向前飞去。

　　喊杀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剑芒、刀气、拳劲、掌力……纵横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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