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共富贵，不共患难（二十四）

　　温峤救起荀灌时，荀灌一头狗啃似的短发，满脸血污，丑不溜丢，惟有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亮莹莹，镜子似的映住他俊秀的面庞。

　　她道：“大叔，我疼得很，指不定便快死了。你帮忙把我这表弟送到我家可好？”

　　温峤惊愕，“大……大叔？”

　　彼时他才十片正是风姿英发少年郎。莫不是他拔剑御敌奋力救人时太过严肃？又或者前阵子跟庾亮处得多了，也变得少年老成？

　　他不得不为自己分辩：“呃……我虽不那么年轻，可也莫把我叫得太老。喊我一声温大哥如何？”

　　司马邺坐在荀灌身旁，托腮看她，“荀灌，你别想撇下我。便是死，我也要跟你一处的。”

　　温峤啧啧，“小小年纪，这般情深似海，也是难得。可你们还这样连名带姓叫着，不觉得别扭？”

　　荀灌掩着胸口伤处龇牙咧嘴，不晓得是痛的还是笑的，“我们同天生日，他比我晚两个时辰，便不肯唤我姐。”

　　温峤便把荀灌抱起，带她上路，“放心，你们姐弟都死不了。”

　　荀灌伤得不轻，温峤替她接好骨，抱着她走了好多天。

　　司马邺很感激，却又有些不安。

　　有一日，他趁着荀灌睡着的当儿，揪了揪温峤的衣袖，“荀灌日后会嫁我。祖母还给了我一枚玉镜台，让我给荀家做聘礼。”

　　温峤的手略略一抖，低眸瞧他，“哦，温大哥也聘了高平李家的女儿为妻，不久便要完婚了。”

　　司马邺很满意。

　　睡着的荀灌忽然在温峤怀里侧了侧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衣冠南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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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绍等人自此便在荀家老宅住了下来。

　　因有了那一晚的教训，司马绍早已约束随侍，天塌下来都不许往后院一步。

　　既然相看两相厌，荀灌更不想令自己不痛快，只在后院住着，连膳食都让翾风姑姑送过去，再不愿跟司马绍等人碰面。

　　温峤早知这丫头爱憎分明，极有主见，再不料对着前来做客的堂堂琅琊王世子，她竟连敷衍都不肯敷衍。见司马绍等尴尬，一时哭笑不得，这日得空便去寻荀灌说话。

　　炉香袅袅里，荀灌正懒懒地斜在榻上看书。天青色的裙角垂落于榻爆随着窗外潜来的风飘拂着，看着说不出的宁谧美好，并不失高门的气度，更有种高蹈于世的超脱。但她一边看书，一边居然把.玩着手中的素练匕，似乎就不那么和谐了……

　　听得脚步声，她头都没抬，说道：“晒制的荷叶收回来了？分一半给我温大哥，他必定爱用那个泡水喝。”

　　温峤闻得细香隐隐，再听得她不经意的随口吩咐，怔了一怔，方微笑道：“原来有好东西送我。刚好可以直接带赚倒不劳你特地叫人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