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天一早，易彤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却突然传来门铃的声音。

　　门一开，她意外的看到徐威廷出现在门口。

　　「主任准备好了吗？」

　　很显然的，他是打算顺道送她。

　　虽然感到有些意外，心里却不排斥，毕竟一早赶公车确实累人。

　　「其实不需要这么早。」

　　徐威廷心里却另有考量，「那就顺道在路上买个早餐。」料想她应该没怎么在照顾自己。

　　果然，当易彤想告诉他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时，便发现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就这样，她难得在工作日吃早餐，因为他在上车时已经买好两份，让她无法拒绝。

　　尽管徐威廷之所以提议接送易彤上班是出于善意，但两人一块到公司的消息还是引起部门同事的注意。

　　就算易彤习惯提早半个小时到公司，毕竟人多嘴杂，还是不免被同事看到。

　　所以今天，在两人一同上班的第三天，就有同事听到风声，在上班时间私下询问徐威廷。

　　突然听到同事问起，他先是意外，本意只是单纯顺路接送的他没有料到竟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的善意看在其他同事眼里，显然不这么认为……

　　「是不是真的？有人看到主任搭你的车一块来上班。」几名同事围着他八卦。

　　说的虽然是事实，不过徐威廷也清楚，易彤的一举一动在部门里都受到众人注意，自己一旦承认，势必会为她带来不小的困扰。

　　就在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是我顺路让他接送，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对于这样的情况易彤早预期到，但旁人的闲言闲语她早已习宫无意为了别人的目光改变自己的作为。

　　所以刚才在办公室里看到徐威廷的座位上聚了些人，她便已猜到是怎么回事，才会走出来查看。

　　她想，以他的个性，可能会因为顾虑自己而无法应付。

　　果不其然，她出来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主任？！」众人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

　　「还有别的问题吗？」易彤冷着脸，脸上没有表情。

　　听到她这么问，大伙哪里还敢再出声，转眼便作鸟兽散。

　　「抱歉，我没想到会替你带来困扰。」徐威廷担心又让人在背后说她闲话。

　　「没什么好困扰的。」对于那些蜚短流长她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徐威廷听了并没有表示什么，但眉头却悄悄地皱了起来。

　　打从徐威廷接送易彤以来，总是她才刚准备好声便传来。

　　结果今天她却迟迟没等到人来。

　　以为他也许是睡晚了，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她才决定去探个究竟。

　　哪里知道隔壁的门一开，就看到徐威廷早已穿戴整齐。

　　她奇怪的问：「你不去上班吗？」

　　「不是……」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迟疑，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反而是易彤从他的神情里瞧出了端默料想应该是跟昨天公司同事的那些话有关。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那走吧。」随即转身出门。

　　见她根本不等自己再开口，徐威廷只得连忙拿起公事包，带上住处的门，一块下楼。

　　路上，他依旧停车替两人买早餐，上车后正准备发车离开，突然听到她出声——

　　「以后你准备好就直接过来敲我的门。」

　　听起来像是在要求，徐威廷却因此转过睑，不确定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顾虑。

　　她自然明白，只是却认为跟他一块上班有什么不好，便刻意说：「如果觉得麻烦就算了。」

　　「不是！」他连忙否认。

　　「那就这么说定了。」看着他，像是跟他定下承诺一样，易彤的心没来由雀跃起来。

　　徐威廷心里尽管仍有顾虑，他还是为两人之间的约定扬起了嘴角。

　　虽然易彤不将旁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免不了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其中也包括听到风声的坤成小开，潘哲明。

　　为了证实传闻的真实性，他这会开着自己的宾士轿车出现在徐氏企业门口。

　　打从初次在开作场合见到易彤，潘哲明便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进而积极展开追求。

　　奈何，她始终不曾给他机会。

　　尽管对此感到受挫，但因为同样不见她给其他人机会，所以他心里仍自信早晚会打动她。

　　只是现在却听说她身旁出现了护花使宅对象甚至只是部门里的小职员，叫听到消息的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因此今早除了亲自过来证实，也是要叫那个小职员认清楚事实。

　　当易彤搭着徐威廷的车来到公司，车子才在路旁停妥，就看到等在一旁的潘哲明。

　　尽管意外会在这时间跟地点看到他，她仍不动声色。

　　倒是潘哲明没有料到那个传闻中的护花使宅竟然就是上回在餐厅里遇到的男性职员。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两人怎会在下班后约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谈公事。

　　虽然觉得是自己过于疏忽，潘哲明心里仍不服气，尤其自己的条件不论是在家世背景或是外貌上，有哪一点会输给一个各方面看来都只是一般的小职员？

　　这样一想，他自信满满走上前去。

　　「杨。」

　　「你好。」相较于他自信的笑容，易彤扯起的嘴角则显得牵强。

　　徐威廷先是以为她遇到认识的人，跟着才认出那回在餐厅曾跟这男人打过照面。

　　由于上回就已经察觉到这人对上司的心思，这会在不确定她要如何回应的情况下，他只能静静立在一旁。

　　察觉到易彤的冷淡，不过因为今天的目标是在对手身上，潘哲明转而问起——「这位是？」

　　他语气里明知故问的味道让易彤不想为他介绍。

　　「你好，上回我们在餐厅见过。」倒是一旁的徐威廷主动回应。

　　殊不知，潘哲明等的就是这句话。

　　「对了！你是当时的那个小职员？」说着还刻意转向易彤。「是杨部门里的职员没错吧？」显然有意让徐威廷难堪。

　　不至于听不出来对方的刻意，只是徐威廷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有何不妥，反而是易彤为潘哲明语气里明显贬低的意味而蹙眉。

　　潘哲明接着回头问起，「这是你的车？」尽管看出对方有意挑衅，但他并不认为需要计较。「对。」

　　「就开这样的车接送杨？」

　　徐威廷没有回应，明白对方既然存心找碴，任何的回答都是多余。

　　「我不知道这种车有什么不好？能坐也能开。」易彤忍不住开口。

　　意外她会出面代为解围，潘哲明接着刻意讨好，「杨如果需要车子代步，我很乐意效劳。」

　　她没打算接受，更看不惯他说话的态度！「人坐在车里又看不到外面，开什么车不都一样。」

　　这回答有些冲，换做是平常她多少会顾虑到对方客户的身份，只是这会将他的刻意针对看在眼里，即便徐威廷似乎没放在心上，她却觉得非常不舒坦。

　　因为记得易彤上回在餐厅说的话，这会听到她如此不客气的回应，不免让徐威廷感到意外。

　　担心会说出什么让她自己感到后悔的话，徐威廷于是提醒，「上班时间快到了。」

　　以为她起码会跟对方打声招呼再赚却见她一把拉起自己的手，「那走吧！」

　　他就这样意外地被拉着进公司。

　　同样感到错愕的还有被撇下的潘哲明，一脸无法置信的呆在原地。

　　潘哲明的事情在被不经意瞧见的同事渲染下，易彤跟徐威廷交往的消息迅速在部门里传开。

　　跌破一堆人眼镜的同时，大家也都没敢相信，以易彤的条件竟会挑上像徐威廷那样不起眼的对象。

　　虽然说徐威廷的个性是很温和没错，但是众人普遍难以相信，上司会单凭这点就看上各方面都很「一般」的徐威廷。

　　除此之外，也明白，她既然跟徐威廷在一块，那不就表示她其实不是什么权力人士的女人？

　　这个发现让两人交往的消息在传得沸沸扬扬之际，也引来了许多男性的扼腕。

　　公司里许多男同事跟主管都私下懊恼，要早知道易彤背后根本没有什么权力人士，当初就应该要采取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顾虑太多而白白错失机会。

　　虽然说会这样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易彤连一些公事上有往来的客户都看不上眼，他们又怎会相信自己有机会？

　　加上众人虽然谣传她是靠背景才爬到现在的职位，但对她的能力其实也很明白，像她这样长得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一般男人根本不敢贸然追求。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她最后会花落像徐威廷这样一般的男人，亏他们一个个原本部还认定她肯定很难追求。

　　在一片传闻中，首当其冲的人自然是徐威廷，已经有同事私底下语带酸意地恭贺过他。

　　乍听到传闻时尽管他也曾澄清，却没能得到旁人的信任，加上不爱生事的个性，为免事情越描越黑，最后只能作罢。

　　反而是对于易彤，他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关于两人在同事问所引起的误会。

　　殊不知，易彤其实已有耳闻，毕竟大公司里很难藏得住秘密。

　　而她自然也看得出来，他为了传闻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开口。

　　只是他既然开不了口，她也没打算主动提，反正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想怎么说并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她只是担心徐威廷会应付不来，所以难得准时找他一块下班，「走吧！」无形中似乎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

　　听到这话的徐威廷直觉反应，「主任要去什么地方吗？」

　　「下班。」

　　他还当是自己听错了，但见易彤已经在旁等他，尽管知道部门里的同事全睁大眼睛在看，也只得收拾东西，跟着一块离开。

　　不难想见，在两人身后将留下多少哗然跟议论。

　　渐渐的，一向独立的易彤似乎习惯了徐威廷的存在，甚至为他提早了下班的时间。

　　因为这样，连原本恼人的垃圾问题也跟着一并解决。

　　虽说徐威廷曾表示可以代为帮忙，她自己却是不好意思，加上提早下班要赶上丢垃圾的时间已不成问题。

　　至于在公司里跟徐威廷被凑成一对，对她而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甚至因此杜绝了许多不必要的困扰。

　　反而是徐威廷，因为两人间的传闻承受了较大的压力。

　　的确，一开始顾虑到传闻会为易彤带来困扰，一度让他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

　　可一段时间后，他慢慢发现易彤对于传闻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压根不以为意。

　　这样的发现让他在意外之余，心头的顾虑才跟着放下。

　　知道她不把流言放在心上，旁人的耳语对他也就不再那么重要，毕竟从头到尾他在乎的都是她的感受。

　　只是红颜是非多，似乎真的是这样没错，公司里的闲言闲语都还没有完全平息，易彤这会又接到母亲打来凑热闹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易彤颇感意外，虽然才晚上十点，但以往这时父母应该已经就寝才对。

　　「妈？」

　　「还没睡啊？」

　　手机这头的易彤不禁一楞，这话该是由她来问才对吧！

　　「怎么会现在打电话过来？」

　　「唉，还不就是睡不着。」

　　年纪大的人或许往往都会有失眠的情况，但以她对母亲的了解，依稀察觉这显然不是一通单纯的问候电话。

　　即便如此，她仍是顺着母亲的语尾问：「怎么会突然睡不着？」

　　果然，那头的杨母立刻接着往下说，「我跟你爸想了很久，女孩子家再怎么能干，还是要有个归宿才行。」

　　虽然心里有谱，但这会听了还是忍不住叹气，老天爷似乎觉得自己的事情还不够多。

　　「妈——」才想劝母亲别太多虑，就被截断话。

　　「你不要插嘴，听我把话说完。」

　　明白要是不听母亲把话说完，自己的耳根恐怕很难清静，易彤只得勉强保持沉默。

　　「妈在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她忍不住想翻白眼，「你不是要我不要插嘴？」

　　杨母听了女儿的回应先是一顿，而后继续往下说，「虽然说台北人跟我们乡下不一样，但是在我们这里像你这样二十六岁都已经当妈了，左右邻居也都在问什么时候才能吃你的喜饼，还劝我们不要太挑。」

　　父母所承受的压力她自然理解。

　　「其实我跟你爸不求别的，要紧的是男孩子要老实肯打拚，这样的条件也没什么过份。」

　　是不过份，只是人心隔肚皮，老实这种事又岂是看得出来？

　　再说，这年头的男人外表老实的比比皆是，背地里还不是到处乱来？

　　不过除非是想要母亲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否则她还是保持安静为妙。

　　「所以啊……」

　　讲了半天，终于到了结尾，易彤下免在心里松了口气，却不知难题才正要到来。

　　「你这星期记得回来。」

　　突然听到母亲这样要求，不免让她感到奇怪。

　　「有什么事吗？」

　　「你三婶婆替你打听到一个不错的对象。」

　　「妈……」

　　不叫女儿有机会拒绝，「反正就是这样，你记得穿漂亮点。」即使女儿已经够漂亮，杨母还是忍不住叮咛。

　　「可是我——」

　　「时间很晚了，妈要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杨母说完，迳自挂断电话，留下易彤望着手机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