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毒相盛威（七）

　　对于近rì的朱禁城而言，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分外紧张的氛围中，负责守城的御林军更是丝毫不敢懈怠，因为这一次是联邦继上次册封丞相之后又一次百年不遇的盛景，那就是十二诸侯集体进京参拜。

　　在宦官们谋取了朝政大权后，地方权力没有了中枢的限制。这些名为军督，实则坐拥一方大权的人早已和战国诸侯一样没什么区别，外加各州世家的权力参差，州郡的派别联合更是让表面一统的联邦内部四分五裂，军督们的对峙严重地牵制了国家的整体军力，也无怪乎这么多年来整个联邦只是僵硬地维持现状，而根本无力顾及对外了。

　　而这次十二军督集体进京，这个现象让大宦官们也都惴惴不安，生怕会演化成东汉末年的董卓旧事，所以再三检验各路军督进京时有无携带足以造成威胁的军力，确定没有威胁后才放将这些赶到的军督们请入驿馆暂时休息，直到昨天十二军督聚齐，今天才正式开始这些军督的朝见典礼。

　　“凉州军督马华、并州军督司马纲、幽州军督曹焉、冀州军督公孙夏、青州军督夏侯恪、兖州军督严裕华、徐州军督尚天道、豫州军督刘轩、荆州军督兰玉、扬州军督曹宁、交州军督卢林、益州军督张炆，入殿觐见~~~~~”

　　站在金殿天子身侧，身为宦官主管的赵皓扯开喉咙一口气不歇地将这一长串人名全都喊了出来，只听得站在左侧第一列的施莱德眼皮直跳，真是没看出来，这个胖子这么有元气，话说这么长的一句话没把他憋死吗？看来这太监主管当起来也很需要能耐啊。

　　表面上虽然胡思乱想着，但施莱德还是做出了一国丞相应有的肃穆和庄严，随着左右文臣武将一起微微侧身看向了那些分成两列进入金殿内的军督，身为天子的蒋丽华小兔子必须是要先在早朝上接见这些军督一次，然后才能进入下个环节，这毕竟是天朝的古传统，虽然感觉麻烦但施莱德也知道这事避不开。

　　“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齐齐的声音，这些自动分成两排的军督纷纷单膝下跪。他们虽不是朝臣又隶属于天子臣下，既算是文官又执掌一州武政，所以这觐见天子的礼仪也不同于一般朝臣，服饰也都是儒衣配上软甲，透出一种文武双全的气质。

　　按照赵皓所念出的军督顺序，这些军督的衣着颜sè也各不相同，分别是土黄sè、青紫sè、棕黄sè、白sè、黑sè、红sè、青sè、灰sè、淡金sè、紫sè、石青sè、蓝sè，年纪也多是中年，只有凉州马华和交州卢林年过半百，而荆州兰玉和扬州曹宁以及刚刚子承父业的曹焉尚且年轻。

　　“众…卿平身…”

　　突然见到这么多的生面孔，坐在龙椅上的小兔子显然十分不安，但好歹还是不太利索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单膝下跪的众军督也都再次回应一声：“谢万岁…”

　　这一唱一和的行礼戏码才算结束，一众站在朝堂上的军督们也都各自重新站起，虽然这一众军督严格而言并没有首领，但是临时的领头显然还是选择了最为年长的凉州军督马华。朝前迈出一步，马华对龙椅上的天子再次拱手欠身，语调也带上了一分感怀：“陛下，吾等无能，致使今rì才来请罪。幸得见到陛下依然龙体安康，老臣实感万幸…”

　　“马伯…马爱卿…朕无事…别来无恙？”

　　显然小兔子蒋丽华自幼就见过这位年过半百的凉州军督，一张口差点将对方叫做‘马伯伯’。这让施莱德下意识地抬起手捋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白sè鬓发，微微眯眼的同时也看出了马华的意思，对方不仅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小天子身边的赵皓，更是对自己这个新任丞相不理不睬，这句话的意思根本就是在含沙shè影地指责自己和大宦官就是那些可能危及天子的人。

　　“圣上，国事要紧，叙旧还是留到下次吧…”

　　见到小兔子天子和马华之间的对话，站在一侧的赵皓皱了皱眉，继而低声开口提醒天子。但是还不等小天子开口，堂上的马华已经开口怒喝：“呔！！我们君臣说话！哪里轮到尔等这类阉宦插嘴？！连人伦之礼尔等都不晓得了吗？！！”

　　尽管金殿极大，但还是被马华这一声断喝震得嗡嗡直响，而首当其冲的赵皓顿时脸sè憋得青紫青紫。他身为宦官的主管，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敢给他脸sè看了，今天却被马华当众这么呵斥得跟不知道人伦道理的畜生一样，心里的感觉可想而知！

　　“哎~！马兄息怒。圣上今rì安好，姑且也算是这些宦官的一点苦劳，真要说起来，那些就在dì dū旁边却不思忠君爱国的人才是愈加可恨吧！”

　　一抬手拉住马华的手臂，开口正是和他年龄相当的交州军督卢林。身为距离dì dū最远的军督，他开口嘲讽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正是那些明明就在dì dū附近却一直按兵不动的地方军督。

　　见到这两个年岁最大的军督这般，其余的军督却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比起这两个xìng格刚烈的老一辈，他们更加狡猾也更加会审时度势，但是显然也并非全部如此。

　　“马伯伯，卢伯伯，我倒是想挥师入京勤王，但也要看四境之人会不会趁此机会为虎作伥谋我荆州！兰玉死不足惜！但怕的就是让手下的军士白白牺牲！”

　　皱了皱眉，站在后排的荆州军督兰玉也随之开了口，这句话显然顿时得到了其余军督的赞同，方才还沉默着的诸位军督也都纷纷开始表各自的忠心。“是啊是啊，吾等对于圣上那可是忠心耿耿啊…”“老将军可不要把我们当做那些不明忠君爱国之义的人啊…”“忠君之心人皆有之，但恐有人心有歹意啊…”

　　本来还沉默的金殿顿时嘈杂了起来，坐在龙椅上的小天子蒋丽华可怜巴巴地看着，显然是没有胆量开口叫停。而被马华一通抢白的赵皓也冰冷地板着脸不再开口，余下的文臣武将更是没胆量也没资格开口，只能对这些军督的争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不过，吵着吵着，这些军督还是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能感到一道目光从刚才就一直在打量他们。不是天子那种彷徨的目光，也不是那些文臣武将麻木软弱的目光，而是一道似笑非笑似乎在观赏动物园猴子一样的目光，带着恣意的查探和嘲笑。

　　而这道目光的来源，正是殿上文臣一列的第一位——丞相啻非天。微微翘起的嘴角仍然带着一丝笑意，施莱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军督在金殿之上打马虎眼，有的人是真的无能却又不甘心被埋汰，有的却是装作一样的废物来达到伪装自身的目的。

　　“丞相千岁…老夫关外无甚宝物献之，身为一介武夫也不甚懂得礼数，还望丞相莫要见怪了。”

　　对施莱德的态度也不算好，马华开口的话语依然是夹枪带棒，显然是把施莱德和那些中枢的大宦官们看成了一丘之貉，而这时那些余下的军督也一起朝施莱德拱了拱手，毕竟一国丞相地位仅次于天子，这些人依然要有礼数。

　　“哪里，老将军xìng烈如火，直言不讳，啻某敬服！”

　　笑嘻嘻地对马华拱了拱手，施莱德施施然地出列径直走到一众军督前面对龙椅上的小天子微微躬身：“圣上，既然各位军督都已经到了，那么，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您的课后作业可是还未完成，处理完政事后务必要有空隙来做。”

　　见到一众军督安静了下来，小天子松了口气，嘴上也弱弱地开了口：“那，就由丞相处之…”

　　听到小天子的话，施莱德微微躬身点头，随后笑嘻嘻地一挥袍袖。

　　“臣遵旨，那么…移驾龙武场！”

　　龙武场！！这其实就是皇城内部天子阅兵的场所，在发展到这个时代之后，这个场地也不再仅仅只是cāo练士卒，而是还包括了展示新型武械的作用。整个武场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铺有草皮，陈列有箭靶草人等等传统的演武器械，专一供给必要人士展示个人武艺之用。而另一个区域则是由合金制成，地板和其下的军械库相连，随时可以将其内的军械通过升降设备传送至地面，以供武官们使用或鉴赏。

　　小天子蒋丽华的龙辇走在最前面，赵皓跟在旁边。其后则是施莱德和一众军督，然后才是朝内的其余文臣武将。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宽阔的龙武场内，先由赵皓扶着小天子坐到最高处的观武台上，然后施莱德和十二军督站在下方，四周的御林军jīng锐则是在整个武场四周围着，确保不会发生不测。

　　“大凡国事，兵强方能保国安民。本相召集各位军督进京缘由想必各位也已经清楚，那么啻某就不再多说废话了，各位请看。”

　　右手微微一压腰间的倚天剑剑柄，施莱德也懒得再扯一通，而是干脆地微微点头，伴随着升降机的机械响声，龙武场的军械库区域地板慢慢打开，其下的六台造型各异的机架也随之从中浮出！

　　这六台机架机体大小、所持武器、装甲类型皆不相同，但是却都能在机身上找到一点共同点，那就是某一个特定部位的装甲颜sè不同寻常，显然正是从启天卿的殛冰铠甲上就地取材所制造出来的jīng锐机架——天启骑士团！

　　“既为武事，理应让武艺高强者为荣！如各位所看到的，虽然我联邦有十二位军督，但能够发放的天启骑士却只有一半之数，所以，本相就想出了一个简单的法子。”

　　微微挥手，施莱德笑嘻嘻的神态却丝毫不影响命令的效率，在龙武场的另外一个场地上立刻立起了十二个箭靶，在同样三百米的前方则是准备着简单的弓箭。

　　“以此箭垛为列，众位军督齐shè六次，每次的首胜者可以获得一台天启骑士，如此类推，直到六台天启骑士发放完毕为止。当然…”

　　诡异地一笑，施莱德微微握住腰间倚天剑的剑柄：“各位军督俱是神武盖世之人，出现同期首胜者亦未不可。所以，每轮的首胜者需要交给本相一样东西才可以拿走机架，一旦决定不可反悔。如此规则，可有异议？”

　　听到施莱德的话，十二位军督的神情也都出现了细微的不同，老一辈如马华和卢林微微抚须面带笑意，年轻一辈如兰玉和曹宁则是微微眯眼跃跃yù试，余下的人要么交头接耳要么左顾右盼。

　　“丞相睿智，以武学来决定武器的划分，再合适不过！”

　　马华首先开口，语调间也多了一丝自信，看向那些年轻军督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哼！小兔崽子们放马过来吧！’的意味，而他身边的卢林也是哈哈一笑：“马兄说的是，武器本身就是要由武学jīng湛之人来使用的，丞相此举英明！”

　　见到这两个威望最高的督军都已经发话，其余的督军自然不能再开口了，一众军督也都信步走到了箭靶前，一个个挽弓搭箭等着一边的施莱德开口。

　　走到最左列，施莱德伸手拔出腰间的倚天剑，确认各个军督都准备好之后猛一挥手，犹如令剑一般下划：“第一轮！放！”

　　随着整齐的弓弦响声，十二位军督的箭矢也随之飞出，箭矢的速度瞬间便跨过三百米的距离shè到了对面的箭垛之上。

　　很快，验箭的侍卫便跑了过来，在施莱德身前半跪下开口：“秉丞相！十环首胜者为凉州督军马华大人，其余督军皆为九环，另…”

　　听到侍卫最后一句话的吞吐，施莱德微微挑了挑眉：“另有何事？”

　　“另外…扬州军督曹宁大人…脱靶…”

　　似乎感觉最后一句话很难开口，这个侍卫的声音也低了不少。而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四周一阵窃窃私语，这些军督自小就被当做继承人集中训练，就算xìng格再软弱，但是必须通晓的武艺和知识是绝对不会差劲的。

　　这从马华一人十环，而其余军督均为九环就能看出来。不是剩下的军督们shè不中十环，而是都默契地把第一次首胜让给了威望最高的马华。但这个扬州的曹宁，却在这一次脱靶，这可真有点…

　　“哈哈哈哈，曹贤侄，莫不是过于紧张了？”

　　站在曹宁身边的卢林呵呵大笑，而其余军督虽然没开口，却在眼里带着讥笑和讽刺的神sè。这让施莱德也不由得看了一眼这个曹宁，对方一身紫sè的衣甲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分外jīng致，此刻脸上的神sè也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尴尬也没有被嘲讽的恼羞，只有一种淡然到古怪的平静。

　　怪人这是…暗自有点嘀咕的施莱德还是没忘了自己现在要干什么，微微点头后开了口：“那么，第一轮胜者为凉州军督马华大人，但，马将军，莫要忘了…你可是要给本相一样东西，才能够拿走这第一台天启骑士。”

　　“哈！老夫身无长物，凉州塞外之境也无甚宝物，丞相你还能要何物？只管说来便是！”

　　对于施莱德的话语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微微抚须的马华目光也只是放在那几台天启骑士上面，似乎是在挑选自己喜欢的一台。

　　真是可惜，古往今来多少沙场名将，都是因为不谙权术过于耿直所以才死不瞑目！多少动漫里的jīng英勇者，也都是因为缺了根脑筋所以才被BOSSyīn死。

　　“那么，本相就做次小人，取老将军一样东西了…”

　　右手倒持手中的倚天剑，施莱德头上的胡狼面具双眼在剑光反衬下微微泛着红光，而下一句话也随之带上了一丝嗜血的意味！！

　　“本相，别无所求！但求老将军一滴心头之血！！！”

　　（毒一点！再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