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毒相盛威（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丞相啻非天yù散武于天下，特召各路督军进京协商，限于三rì之内赶到，不得有误~钦此！’

　　就在距离上次丞相啻非天在早朝朝政上提出要将启天卿分解的议题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左右，在各路督军都暗自揣摩这位丞相的心思时，一道字数寥寥无几的圣旨赫然传到了各个州郡的督军府。这意味着中枢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召集各路军督集体进京，在仔细盘算了此次进京的必要xìng之后，这些各怀心思的军督们便纷纷做出了回复，表示在预定时间内绝对会赶到京都面圣。

　　“哟，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好像是生面孔啊，刚刚搬到这附近的吗？”

　　热气腾腾的面摊上，虽然须发皆白但仍然满面红光的摊主一边准备着手中的拉面，一边好奇地询问着坐在一边等着拉面做好的白发少年。这里正是洛阳王城里特有的市民小巷，有身份的人基本上不会来这里，这里就如同各个地域特有的平民文化区一样，凝聚的是一个民族最纯粹也是最原始的气息。

　　“啊，算是吧。老爷子，面还要多久才好？”

　　坐在木质的矮桌前，一个一身皂sè服饰的白发少年很是随意地和出声的店主攀谈，而坐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一头绿发的少女，乍一看这两个年轻人就像是刚刚搬到这附近来的寻常住客一般。

　　“哈哈哈，年轻人不要心急，这面要慢慢熬煮够时辰才有味道。虽然老夫不敢保证和那些大餐馆里的味道相比，但保证你吃了这一次还想吃下次！”

　　似乎很乐意和年轻的后生攀谈，神采奕奕的摊主一边说着话，一边毫不费力地单手将面前案子上的面团随意举起翻了个个，这团面的重量保守估计至少要在一百公斤左右，但是看老者的样子却是丝毫不费力气。

　　“老爷子，看样子你的手艺很久了啊，这份力气真是了得啊。”

　　对于老者的气力似乎相当吃惊，白发少年的话里也带上了一丝惊叹的意味，而这顿时让老者哈哈一笑，随手一捋自己胸前的白须，洪亮的话语中也带上了一丝自豪：“从老夫十岁起到现在，这份手艺不多不少也整整四十年了，说起来你们这些后生可能不相信，这做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犹如展示一般，老者一边处理着手上的面团，一边继续开口：“这要把面揉透，可不是靠一点力气就能办到的，我们那一辈的厨师首先要练的不是厨艺，而是武艺！有了足够的力气和耐力，才能真正做出好面来！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夫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厨子？哈哈，实话告诉你们吧，老夫年轻时可是护卫先帝的御林军之一！可惜啊…”

　　说到这里，老者的话语也多了一丝黯淡，本来打开的话匣子也再度关上，只是沉默地处理好手上的面，等到把面下锅之后，老者才出神地看了一眼朱禁城的方向，之后摇了摇头：“可惜啊…先帝天妒英才，我们这把老骨头恐怕是等不到中.华昌盛了…”

　　老者的话带着一丝叹息和怀念，在其仰望朱禁城的时候，还能让人感受到那种当年英烈的气魄，颇有壮士暮年的感觉。

　　“喂，老黄头，一眼不见你就又在这里长吁短叹地让后生笑话，哈哈！小兄弟，别听这老家伙胡说，那时候他是御林军之一不假，但老夫可还是护卫长呢！要问什么你问老夫便是了！”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颇为爽朗的声音也从面摊一侧传来，从小巷的入口处又走来了另外一个看起来同样年过半百但jīng神奕奕的老者。不同于做面的老者，这个老者的手里还拿着一些戏院的武生服饰，看起来应该是个在戏院讨生活的演员。

　　被称为老黄头的老者眉头一皱，之后头也不抬地喝道：“姓白的！虽然你那时官阶的确比老夫高，但你凭良心说句话！老夫的功夫可是比你弱？见识可是比你浅？今天可没有让你蹭的免费面！”

　　话说到这里，老黄头也捞起了锅中滚熟的面，一边盛入碗内浇上酱汁佐料，两碗热气腾腾的面随后放到了白发少年的桌上。随后则是故意摆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来瞪着那个后来的白姓老者，似乎是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增添说服力。

　　“嘿，你瞧瞧你瞧瞧，就这抠门劲就能看出来你心胸不如老夫，好了！老夫今rì带了酒，让你备饭还是便宜你了。”

　　不过，白姓老者一点也不介意老黄头表面上凶神恶煞的话，而是随手在一边的木凳上放下手里的杂物，将提着的两瓶粗装酒炫耀一般地放到了桌子上。看到有酒可喝，老黄头一改方才的凶神恶煞，而是马上开口：“既然如此，也罢了，就算老夫看在昔rì同袍之谊上，再请你一顿。”

　　看到这两个老者颇为好笑的互动，白发少年似乎轻笑了一声，之后方才开口：“那个，黄老爷子，您刚才说有生之年看不到我中.华复兴，这是为何？我联邦的新任丞相啻非天难道不能担起这个中兴之臣的担子吗？”

　　从锅里再度捞出两碗面，老黄头一边随手将面放到白发少年旁边的木桌上，一边拿起酒瓶连杯子都不用直接喝了一口，之后才摇了摇头：“小兄弟，不是老夫私底下编排那位新丞相，实在是这位丞相的心思忒毒啊…”

　　这句话让白发少年愣了一下，而坐在他对面的绿发少女则是吸了一口碗里的面，带着点好笑的表情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是在看对方的好笑。

　　“新丞相的心思毒？何以见得？难道是打算以此为借口骗那些诸侯进京，然后将之一网打尽？”

　　摆出一副好学乐进的态度，白发少年也吃了一口自己碗里的面，之后仍然带着那种好奇的神sè看着两位对饮的老者，而似乎是对于被晚辈请教这种事十分开心，那位白姓的老者也点点头开了口：“你们少年人可能一时半会看不出来，这位新丞相征召各路诸侯进京不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而真的是分武天下…”

　　“但问题就在这里，以往诸侯之间不敢开战是因为彼此实力相当，但若其中一部分人得到额外的战斗力，你说他们会怎么做？会互相攻伐，让整个联邦鸡犬不宁。”

　　又喝了一口瓶里辛辣的白酒，老黄头也摇头晃脑地接上话：“这条毒计是以往毒士贾诩所用过的，名sè叫‘天下乱武’。昔rì东汉末年董卓死后，贾诩因害怕为叛军效力的自己会随着叛军一同被消灭，便拟出了这条毒计，唆使董卓残部挟天子四处流窜，致使各路诸侯真正陷入了互相混战的局面！最后贾诩是保住了自己的xìng命，但天下苍生伤亡何其之多！”

　　“今rì这新丞相表面上要散武于天下，实则要让诸侯互相混战，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不仅是天下乱武，更兼有驱虎吞狼和以逸待劳之意！丝毫不顾黎民苍生！这样子的丞相，就算统一得了联邦，也终究是个毒相！难入正气浩然之列！那群宦官斗不过这个新丞相的，早早晚晚都要被收拾掉，哀我天子尚幼，联邦前景难以揣测啊…”

　　说到这里，老黄头和白姓老者对视一笑，默契地碰了个杯，仿佛慨叹一般地继续说：“昔rì贾文和，为保一命乱武天下，今rì啻非天，毒龙心xìng更为难测，这联邦，怕是安宁不下来喽…”

　　听完两位老者的慨叹，白发少年沉默了一下，之后才从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桌子上：“啊，老爷子，饭钱放在这里了，我们就不作陪了…若两位不嫌弃的话，请一定以后到我那里指教一二…两位真的很有昔rì白起和黄忠之风呢，莫非是那两位神将的转世？”

　　正说得高兴的两个老人显然被这句话夸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的同时也一并开口：“哎呀呀，你这后生太会说话了！不过不瞒你说，虽然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但要是允许的话，我们还真是想再上战场为我联邦大业效力呢！啊哈哈哈！”

　　“啊~~一定有这种机会的，两位毕竟是白起大将军和黄忠老将军的转世嘛，那么，我就恭候两位到访了…”

　　带着些许诡笑，白发少年也随之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他的左眼中则是突然反shè出了一丝让人心悸的红sè光芒！！GEASS！！

　　而在不经意间，老黄头瞥了一眼那少年留在桌上的东西，顿时被其吸引了视线！！那不是寻常的钱币，而是一对闪烁着黄金光芒的发饰，独特的花纹构成了咬尾衔首的蛇纹！！正是目前联邦朝堂上唯一一个人在使用的发饰！！

　　离开面摊之后，白发少年和随行的少女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小巷，之后则是沿着街巷的道路很快回到了一个在街道上占了极大面积的宅院门口，能在繁华的街道上占这么大的面积，也只有当朝丞相府有这份气魄，自然这两个人的身份也毋庸置疑了。

　　“C.C…求求你问问我现在想说什么吧…我实在有点憋得慌…”

　　一脸菜sè捂着额头，施莱德一副想撞墙的样子让C.C一脸戏谑，微微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C.C才慢吞吞地问：“哦，那你想说什么？”

　　“卧槽！！”

　　依旧捂着额头，施莱德的话让C.C挑了挑眉：“那，第二句呢？”

　　“这不科学！”

　　把捂着脸的手拿开，施莱德一副无语望苍天的模样唉声叹气：“我原本想过，能看出我乱武天下之计的人，应该是一些诸侯或者诸侯身边的名士，再不济也要是一些出身名门的教师之类…这让两个买面和卖艺的老头一语道破，我的脑筋难道就是纸糊的吗？还是说我华.夏联邦果然是人太多了，这随便逮一个都有诸葛司马之才吗？我只是想出门吃碗面散散心，怎么会碰上这么两个老怪物？”

　　而且，就算看出了天下乱武之计，还能把后面两条驱虎吞狼和以逸待劳的计策也一并看破。甚至看到了自己到时候绝对会宰了用尽利用价值的大宦官一行，来个现代版的挟天子令诸侯，继而向全世界进军！尼玛这种人必须死或者拉到手底下！

　　“你要知道，国王并不一定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他只是运气最好或者最差的那个而已…”

　　对施莱德的话淡淡回应，C.C盯着施莱德的左眼，那双金瞳也微微眯了起来：“倒是你，又用那个GEASS做了什么？”

　　灵魂假面！它最原始的力量并非是分裂灵魂或者是偷取记忆，而是对人不经意的诱导，使其灵魂慢慢被诱导的话语所蒙蔽，至于做了什么？

　　“让那两位老爷子一点点感到自己是白起和黄忠的转世，你知道的，在我们联邦上了岁数的老人家对这类转世的话题十分笃信，想必这个诱导的效果也会很好吧…”

　　说到这里，施莱德脸上的失败感才稍微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以掩饰的得意。是的，对于联邦人而言，轮回转世是一种jīng神上的依靠和信仰。而灵魂假面的jīng髓就是针对人喜欢或在意的方面进行诱导，比如‘你是一个会做XX事的令人尊敬的长者’，前半段是诱导内容，后半段则是对人天xìng中希望别人夸奖自己的弱点所进行的见缝插针，将人的内心打开完成诱导。

　　在联邦人心中，轮回转世意味着生生不息，而前朝大将则意味着自身的功勋荣耀，这对于任何一位本身就拥有雄心壮志的老人而言都将是难以抗拒的诱导！

　　而那些记载着前朝大将事件资料的书册也早就流传民间，施莱德连为诱导对象输入资料的力气都不用花，更不用冒着xìng命危险分裂自己的灵魂，就可以轻易地完成对诱导对象的引导和塑造！！

　　“我把我的发环留到那里了，想必那两位老将军被诱导完成后，定然会抱着忠君爱国的心思来找我这个当朝丞相效命，嗯，让我估计一下…大概需要个两三天的时间吧，也就是说…在会见过那些诸侯之后，我正好就能有两个前朝神将来用了…嘿嘿嘿嘿，真是不错的意外收获，我就说亲力亲为对于BOSS而言就是外快的来源。”

　　一脸得意的施莱德随意地走入中厅坐下，而随之跟进来的C.C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微微紧绷的嘴角却还是流露出了她些许的愕然，就算她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两个CODE携带者之一，但这么多世纪以来，她也必须承认施莱德是将GEASS的能力发挥到极处的契约者！

　　“但是，若他们真的被诱导成白起和黄忠，你确定他们会对你效忠吗？”

　　毫不客气地从施莱德手里抢走一颗刚剥好的小蜜橘，C.C丝毫不在意施莱德那种被嘴边抢食的郁闷目光，而看着C.C这种毫无自觉的样子，泄气的施莱德只得再次亲手剥了一个小蜜橘丢进自己嘴里。

　　“C.C，你说的话好像是刚刚认识我一样哎？我可是个最终BOSS，从来不指望有谁会对我死心塌地，人心和感情的善变我早就领会到了。”

　　与其抱着对方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愚蠢想法到最后被背叛，去承担那份撕心裂肺，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在一起可以，分手也可以的想法，这样子的话…

　　至少不会被背叛所伤，也能够从容地应对所有事物。如果一直一起走到最后，那么多余的话自然不必多说，如果不能一起走到最后，之前又何必多费口舌？

　　“他们是不会效忠于我，但他们绝对会效忠于华.夏。只要本相还是联邦的丞相，毒相又如何？他们也仍然要为了联邦大业效忠于我，难不成他们要去向那群宦官效忠？？”

　　让对方不忠于自己但必须听自己的命令行事，这才是用人的最高境界！不用承担对方那份忠心的沉重，才能够冷静地面对他人的牺牲和付出，才可以一切只是为了自身的随意！这才是最终BOSS！

　　惬意地咽下口中的蜜橘，施莱德霍然起身，语调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好了！在会见各路诸侯之前，该去重新染一次头发了！上一次那家染发店果然坑爹，说是能保持一年的白发，这才不到三个月就有点脱sè了！这回谁要敢再用劣质染发剂蒙本相的话，本相就治他一个欺瞒丞相之罪！”

　　（无将可用怎么行？这回偶倒是很想看看，我天朝的老将军们怎么收拾圆桌骑士那群毛还没长全的小家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