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魔怪寄宿的城堡 （十）第六日凌晨--迷与真实

　　夜，饱满的红色圆月高悬窗外，大得是如此不可思议，仿佛要把雕花窗格给挤破..26dd.Cn清冷的月光倾泄在大地上，不分彼此地给予万物同等的恩惠。

　　"月亮和太阳似乎永远都是人们口中的守护神呢！"

　　风天乐十指交叉枕在脑后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根据二十四时之后就是第二天的算法，现在已经是来到这个空间的第六日凌晨，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也许是思绪太繁杂，但更多的是他听到无数隐隐约约的杂音如同警报一般不断侵入脑中，扰得他心绪不宁。

　　"今天是满月，希望别出什么事情。"

　　"是啊……有很多不衬人意的事情总是发生在这种时候。别太大意了，阿天……要知道今不如昔！"很久都没出现的露丝的声音在风天乐心灵深处响起，带着担忧提醒风天乐，似乎她已经知道了什么。露丝做为多名女性灵魂的融合体，感觉总是敏锐且准确，不过既然她不说出来，风天乐也就没有追问。他对露丝的能力是很信任的，既然不告诉自己，那自然有她的理由。

　　"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坏得不能再坏了，不是吗？"风天乐跳下床，穿上一件厚厚的外套，蹬上鹿皮长靴走出房外，他嘴里虽是叫露丝不必担心，但他自己还真是放心不下。

　　"是吗？我知道了，就按你想的做吧……但无论如何，请以自己身体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长长的廊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死寂中只有墙上的左右两排烛架上燃起的红烛发出昏浊的火光，幽暗中光线不断跳动，仿佛有什么寄宿于黑暗的东西随时会从其中跳出来。在这个让人背脊发寒的地方，风天乐一点犹豫也没有，嘴里吐出唠叨，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他的字典中从来就没有"害怕"这个词语。

　　"哼……我就是因为现在这样才不喜欢城堡，自以为拒敌于门外时，也等用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走上顶部可并行两辆马车的城墙，冰入肺腑的空气让风天乐打了个寒颤。外面实在是比里面冷多了，却也让脑袋更清醒了一些。天上无云，稀稀落落的星辰点缀在满月旁，孤寂散发着冷辉。墙垛上，三个黑影抬头仰望黑色的星空，四周的静谧可以让风天乐听到他们轻微而富有节奏的呼吸。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三个黑影还是听到风天乐特意放轻的脚步声，齐齐转过头来。

　　"风天乐殿下？"

　　声音中带有惊异，三个黑影跳下墙垛向风天乐走去。等距离又近了一些，风天乐才看清原来是帕克、莱尔切特和莱奥卡斯三人。

　　"风天乐殿下，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三人待走近风天乐身前便躬身行，恭谨关怀的语气没有丝毫做作，他们如此彬彬有礼反而让风天乐感到不自在，因为他原本就是个随和、不拘小节的人。

　　“是啊……跟你们一样……那边？”

　　风天乐指向东北角一间还点着明亮烛光的房间，从刚刚上来时，他就注意到那里。虽然风天乐的问题只露出一鳞半角，但三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那是男爵大人的寝室，大人总是很晚才睡。”

　　莱尔切特望了一眼风天乐所指的房间后平静地回答。风天乐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拍了拍身旁的地转。

　　“坐着比站着舒服呢，这里看起来很干净。”

　　“是啊，那是因为近来很少人在这里走动的关系。”

　　莱奥卡斯在风天乐身边坐下，枕着双手靠在墙上。明明有月光，风天乐此时却觉得莱奥卡斯近在咫尺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就像身处于迷蒙大雾中，连他的身体也变得不真切起来。风天乐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什么毛病。

　　“莱……莱尔切特！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了！”风天乐身旁传来莱奥卡斯惊恐的叫声。

　　“风天乐殿下，风天乐殿下！”

　　“我就在你旁边。”

　　风天乐压下急剧乱跳的心脏，凭印象握住了莱奥卡斯的手，这样做给了两人安心的感觉。风天乐察觉到莱奥卡斯的手紧紧握了一下，然后便缓缓松下来，他的呼吸也没有刚才那么急促了。

　　“风天乐殿下……你看得见吗？”

　　“看得见……不过很模糊。”

　　“莱尔切特在哪？”

　　“别瞎嚷嚷，我一直在你左边。”

　　莱尔切特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平静，似乎这个人早已经和“情绪波动”这个名词断绝了关系。不过在某些时候，这种平静反而能带给周围的人安心和值得信赖的感觉。风天乐和莱奥卡斯现在就感受到这种好处。

　　“莱奥卡斯，你觉得如何？”

　　莱奥卡斯受伤了吗？风天乐对莱尔切特的问话感到惊疑，但很快他就知道是自己误解了那句话的意思。莱奥卡斯抱着头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抬起头惶恐地对莱尔切特的立身处说：

　　“帕克！帕克有危险！帕克……你在哪？”

　　“在……你前方左前方大约十米处。”

　　莱尔切特丢下这句话消失在风天乐的视觉范围外，风天乐只听到他的脚步声往他说的帕克所在的方向远去。几乎是同一时间，风天乐和莱奥卡斯也一起站起来朝那里冲去。很快，跑了五六步的距离，风天乐又开始渐渐能看清周围的景物来，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前方的帕克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从侧面看过去，风天乐见到一张写着惊疑和不知所措的脸。帕克的嘴巴开了开，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距离又拉近一些，这回可是听清楚了，不过那话的内容却让三人呆在了原地。

　　“丽碧丝……怎么可能？真是……丽碧丝？”

　　丽碧丝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见的，村子里根本没剩下一个活口。风天乐突然想到，在那村子里也是没看见一具死人的躯体。

　　"别……别犯傻了，怎么可能……莱尔切特、莱奥卡斯你们说……"风天乐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前的景象真是怪异绝伦，连莱尔切特和莱奥卡斯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前方。到底……他们看到了什么？带着疑问，风天乐也朝帕克视线的方向看去，结果他看到了……不是丽碧丝，而是自己亲手埋葬的卡玛！一瞬间，四周的空间和时间似乎都消失了，在这里的人只剩下风天乐和他眼前的卡玛。

　　"卡玛……卡玛……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风天乐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手脚不停地颤抖。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和他同为"神之眷顾者"的同伴提起的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亲自确认已经死去的朋友再度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的眼前，你会有什么感觉？还能是……高兴吗？"风天乐如今可以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不可能会高兴起来啊，因为他此时的心中，是自以为没有的恐惧！那是对不可知的恐惧。如果像自己确认的，卡玛已经死了，那现在这个又是呢什么？会操尸术的敌人吗？可现在在他眼前的卡玛哪里像具死尸？风天乐看见卡玛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右手。这……这算什么意思？太可笑了，违逆生死规律的复生术吗？天底下，不，是在这里除了自己怎么可能还能有人做到？不对，以前的自己是可以，但现在也不可能做到了。风天乐咬着下唇低着头，双拳握得死紧，连指甲都嵌入肉中。

　　"你真是卡玛吗？"

　　"不用怀疑，我的朋友啊……我就是卡玛。过来吧，不需要害怕。"卡玛说着向风天乐走过来，那姿势，那神态，不是卡玛还会有谁？不过……

　　"你……还记得吗？你说你很讨厌钓鱼的。"

　　"什么？"卡玛听到风天乐的话呆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是啊……那天我是这么说的，我当然记得，有过那样的经历，真的是喜欢不起来呢。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哼哼……呵呵……啊哈哈哈哈……"风天乐捂着脸狂笑起来，那样子是说不出的疯狂。

　　"不，没什么……只是，不论你是什么……"

　　"什么？我就是卡玛啊，小天你……"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

　　风天乐放下手大吼起来。待卡玛看清风天乐那张因愤怒而歪曲的脸，风天乐已经窜到他的身前，右手抓住他的脸板到地上。一声巨响，出奇的是那个卡玛的头还真硬。不等卡玛反应过来，又是一拳打进了他的肚子，卡玛痛苦地卷起身体，无力地伸出手指着风天乐。

　　“你……你……”

　　“混帐，不要用你的脏手指我，像你这东西还没资格！”

　　心好痛好痛，第一次被**了感情，愤怒的火炎似乎要将身体燃烧。风天乐的眼睛湿润起来。

　　"卡玛他最后的心愿就是去钓鱼啊……不要……拿别人的感情来戏耍！"带着哭声一拳打下，那卡玛似乎没有还击的能力了。没有用灵力，纯粹是肉碰肉的感觉，只有这种感觉才能消除风天乐那已经蒙蔽心底的愤怒色彩。不知道打了多少拳，风天乐喘着气摇摇晃晃后退一步，双手都没有了知觉。右手无力地插进头发，只听见露丝在心中轻轻说了声："净眼！"风天乐的双眼周围浮现青筋。眼中出现不分天地的无度空间向后散逝的错觉，风天乐终于又能看见帕克三人。而刚才自己眼前的卡玛不过是个……微缩的小魔怪？

　　“原来……是你这个……”

　　风天乐觉得此时再说下去是如此艰难，抬起的右手里，十颗"爆"文珠浮在掌心。即使是一次制出十颗文珠给身体带来的痛楚又怎么比得上心的伤痕和那已经无法宣泄的愤怒？

　　“给我！消失！”

　　文珠在风天乐哽咽的低叫声中投去，那早已经无法动弹的小魔怪变成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天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这一次比以往的战斗还要令心神疲累。抬起头，风天乐看见帕克三人依旧朝各自身前的魔怪走去。

　　“不，不要啊，快回来！”

　　风天乐大喊起来，一个翻身就要冲上去拦住，却见那三人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眨眼间，莱尔切特不知从那里伸出的小刀将小魔怪切成了几块；莱奥卡斯的配剑在投入怀抱时也捅进了它的身躯；帕克一脚将小魔怪的头踩在地上，十字弓箭不由分说便穿过魔怪的头颅。等三只小魔怪都变成泡沫消失，三人也收回兵刃走回来。莱尔切特还是一脸的平淡，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风天乐想起不久前，莱尔切特发呆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幻像呢？和帕克至今还臭着的一张脸不同，莱奥卡斯一脸嘲笑，似乎早已经看穿小魔怪的幻术。松下一口气，风天乐重新坐回地上挠着头。

　　“呃，你们……”

　　话还没说完，风天乐就看到帕克和莱奥卡斯两人的脸色大变，莱尔切特和莱奥卡斯又拔出武器向自己冲来。看帕克的十字弓所指的方向……是背后？风天乐立刻感到一道劲风出现在离背后不到一寸的地方。怎么会……这么接近！见鬼，来不及使用文珠了！风天乐本能侧过身子，手还来不及做出防御姿势，一个人影从左侧掠过，速度之快只让风天乐看到一片在空中飞舞的红色。一声闷响，黑影从风天乐右侧飞出，撞在对面墙上时冒起火来，等风天乐看清又是一只小魔怪，它已经在火中变成了泡沫。

　　风天乐无言地看着这一切来去突然的变故，转回身子，眼前除了停止前进，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男人们，还有一个红发在空中飘舞的修长背影。一身拳术家装扮的她回过身来，戴着黑边镶银拳甲的右手并拢食中二指在额前往外一划。

　　“小弟弟没事吧？幸亏我今夜失眠呢！”

　　看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大姐气息的女子，风天乐呆住的神情逐渐变成大笑。

　　“哈哈哈，，菲利斯汀娜大姐还真是帅透了。”

　　大家一起围了上来，关切地询问风天乐有否受伤。除了帕克为自卫队队员，莱尔切特、菲利斯汀娜和莱奥卡斯都是自卫队的小队长。

　　“莱尔切特！今天是谁做巡值？”

　　菲利斯汀娜大姐大的语气总是有着普通男人所不及的魄力。只可惜这种魄力在“棺材脸”莱尔切特的身上完全没有效果。

　　“是淑女就不要老是这么大声嚷嚷，这样会把小姐教坏的。”

　　莱尔切特平板地教训菲利斯汀娜，给人的感觉就像大小姐们的礼仪教师一般。不过即使没有菲利斯汀娜大姐做榜样，阿雅她也好不到哪去吧？风天乐想到那女孩跟着自己的那几天的表现，只能无力叹息。啊……她最多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菲利斯汀娜听了莱尔切特不着边际的回答，一挑眉头就想发作，火气却又一次被莱尔切特那独特的冷淡语调推了回去。

　　“今天值班的是吉拉德。”

　　在莱尔切特这边高谈公事时，风天乐也跟帕克和莱奥卡斯聊起来。

　　“莱奥卡斯你当时又看不见，为什么会知道帕克有危险？”

　　“嘿嘿，只是直觉而已。”

　　莱奥卡斯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帕克右手压着莱奥卡斯的头，一脸与己有荣焉的笑容，看来已经从恋人死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这小子的直觉从小就特别准呢，真是令人羡慕！”

　　“什么呢……帕克大哥的弓箭才叫厉害啊。”

　　天生的隐性予知型精神感应者吗？虽然还没有完全觉醒，不过这里的精神感应者还真多。风天乐想起阿雅也是一个精神感应者，只是阿雅的感应能力不是和莱奥卡斯同一类型的，而且根据刚才的状况判断，阿雅在感应力上也比莱奥卡斯强一些。

　　“那……莱尔切特当时看得见吗？”

　　“不，我也是凭感觉的，也是从未出错过。”

　　莱尔切特不紧不慢地插话进来。怎么，又是一个？是跟阿雅同类型的感应者吗？或者他只是单单依靠战士比常人更敏锐的感觉？风天乐揉了揉刚解除“净眼”能力的眼睛，这个新能力似乎是关于破解幻术方面的，不过是否还有其它用处还待以后的测试才知。风天乐转头四顾，身边的帕克突然站起来拉上了十字弓的弓箭，单手平举对准了东边的一个窗口。

　　“怎……怎么了？帕克！”

　　帕克没有回答，大家一起朝十字弓所指的方向望去。那窗口有个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不像人类。是魔怪？众人心里都冒出这个想法。嘣的一声，弓弦在空气中剧烈震动，弓箭眨眼间射碎了窗户的玻璃，将那东西钉在墙上。那东西挣扎着化成泡沫消失在空气中，果然又是一只小魔怪。

　　“眼力好准啊，好强劲的弓箭！”

　　风天乐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要知道他们所在地离那窗子可有超过百步的距离。

　　“哼哼……小弟弟，你赞得太早了，你没看过我家的帕克用他那把自制的弓箭啊，那才是令人惊叹呢！”

　　菲利斯汀娜亲昵地拍拍风天乐的头。帕克挂好十字弓腼腆地笑着说：

　　“别听大姐吹得那么神，只不过是一点小技巧罢了。”

　　对面窗口一位战士走过来朝他们指了指东北方，右手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吉拉德那家伙在赞你呢，帕克。”

　　“不对！东北方向是男爵的寝室！”

　　风天乐和莱奥卡斯异口同声叫起来。又是莱尔切特最先反应过来，率先向男爵的寝室冲去，其它人紧跟在莱尔切特身后。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低气压让人透不过气来。阿雅，男爵大人，危险啊！快逃！

　　攀上三楼，转过拐角，卡特正好从另一边的楼梯冲上来。黑色的披风裹着身体，肩后露出一尺长柄，铁皮靴敲击着地板，发出"碰碰"的声音，三步两步就追到风天乐身旁。

　　"它不是受了重伤吗？"

　　"那种东西，你认为重伤会让它老实下来吗？"

　　卡特没有回答，男爵的寝室已经出现在视线内。

　　莱尔切特和菲利斯汀娜取出各自的武器，侧身贴着门两边。莱尔切特伸手扭转圆形门把手，但是没用，门从里面上了锁。卡特抬手示意两人让开，他后退几步靠着另一面墙壁，探手摸上肩后剑柄，前冲一脚就踹向裹铁皮的红木门。随着一声铁器交加的巨响，大门笔直向后倒地。卡特率先擎出巨剑闪身入内，剑刃在室内变得幽暗的烛光下反射出一抹银亮。

　　屋中并不凌乱，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只有倒在地上的三只装烛架上，红色的大蜡烛才烧了一半。雅哥达男爵仰坐在更衣镜前的躺椅上，身体随着弧形椅脚的躺椅前后摇晃。他身上唯一的致命伤是心口处一个巨大的血洞，从中还流出大量接近浓稠的黑色血液。一看就知道造成此伤口的凶器带着剧毒。众人心里升起恶寒，雅哥达男爵并不是花架子，自身就是一位极厉害的用剑高手，却在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的情况下被一击毙命。

　　众人围成一个圆圈，背靠背警戒着，以防魔怪的再度出现。门是反锁的，男爵没有反抗。这让风天乐想起小魔怪的幻术，如果当时自己不能摆脱卡玛的幻觉，自己也将是这个下场吧？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也感觉不到魔怪的气息。卡特说了句："他走了。"大家这才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这时门口出现一个娇小的人影，阿雅被魔怪出现的感应惊醒，碰巧找来这里。突然看见自己的父亲惨死的尸体，尖叫声刚响起，就突然断下来。原来是风天乐突然出手砍在她的后颈上，将她击昏过去。抱起阿雅软绵绵倒下的身体，丢下一句话：

　　"我送她回房。"

　　风天乐离开了这间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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