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归家

　　这座原本平静的城市如今却因地下涌起的暗流变得激荡起来，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但只要仔细的观察一番就不难发现，在某个偏僻的角落，总是有些锐利的目光在打探着街上的每一个行人。

　　自从水云在H市消失之后，这座城市就不曾安静过。街头的混混们忙了起来，警察局的警察们也没闲着。不过，这两帮人马不再是站在对立面，而是甚有默契的合作起来，一切只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的——找到一个叫水云的女人。

　　H市警察局局长的办公室里，此刻，那个神秘的“刘先生”正坐在局长的宝座上，而局长则是一脸谦卑的站在一旁。“笑天，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老人的话说起来似乎没有带着一丝的情绪在其中，但听在局长也就是被老人称作“笑天”的田笑天耳朵里就别有一番滋味了。“嗯，我们查到那个女的已经在三天前离开H市了。”田笑天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然后停下来看了看老人的反应，老人没有因他的话而呈现出不同的神色。他知道老人在等自己的下文，“我们还查到她坐火车去了S市。”说到这儿，田笑天就停了下来，不是他不想说了，而是他只查到这些。

　　“接着呢，难道你们只查到这些？”老人的语气中已经有些生气了，“刘老，那个女的走的十分隐秘，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的……”田笑天赶紧解释，“一帮饭桶，你们就没派人去S市查吗，都是死人啊。”老人的话一点都没给人留面子。

　　“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田笑天嘴上虽然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心里已经将老人的全家包括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不知多少遍，这里可是他的办公室，在这间办公室里，向来是他冲别人吼来吼去，哪曾想今日也会有如此的境遇呢。

　　“笑天啊，你在这个位子上也干了不少年了，也有不少的业绩了，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要这次的事办的漂亮，我想你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老头从田笑天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服气，改用“怀柔”政策了。

　　“是，是，刘老，我这就去查。”看着田笑天走出办公室，老人的脸上也现出疑惑的表情：她去S市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其实，说来也好笑，在所有记录上，教授的祖籍写的并不是S市，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这也是水云从教授的遗书中才知道的，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也算是教授留了个心眼儿吧。这也是水云把S市作为自己计划中的第一站的一个原因。

　　天色刚刚亮，水云就和石头出发了，他们要赶早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

　　蜿蜒的爬山路崎岖不平，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弄得水云七昏八素。车上坐的大多是外出打工的人，一副憨厚的表情说明他们都是地道的老实人。只不过他们身上还有一股汗酸味，这股味道在拥挤的车里显得格外浓重，弄得水云很难受。好在水云的座位挨着车窗，打开窗户，吹进来的是山里清新的风，感觉好多了。

　　石头倒是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这条公路通向有数的几个村子，所以车上大多数人也就彼此认识，一路上说说笑笑，冲淡了旅途的疲劳。石头碰上了一个当初和他一起外出打工的邻村人，说得很投机，不时的有笑声传出，和他昨天的腼腆样子大相径庭。

　　“唉，石头，那个女的是谁，不会是你小子打城里拐回来的小媳妇吧？”正靠着窗户假寐的水云听见和石头聊天的男人这么说自己，虽然知道是和石头开玩笑，可还是禁不住睁眼瞪了那人一眼。

　　石头回头看时正好看见水云瞪向那个男人的一眼，他以为水云真的生气了，赶紧回头对那男的说：“根子哥，你可别瞎说，那是俺、俺、俺远房的表、表妹，回家探亲来着。”明眼人一听石头结结巴巴的话就知道他说得不是真的，好在那个根子哥吃了水云一记冷眼之后没再说些别的“闲言碎语”，水云也就懒得和他计较，继续闭起眼来养神。

　　公交车在接近正午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水云是被石头叫醒的，不知不觉间她在车上睡了有三个来小时了。水云下来才发现，本来满满的车里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了，心想那些人该是在半路上就下车了吧。

　　水云看看剩下的几个人：除了石头、自己和石头嘴里的根子哥外，还有两个年纪稍大的男人。看石头冲那仨人说话时的语气就知道，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石头拎着自己的行李走了过来，，小声对水云说：“妹子，刚俺冲他们说你是俺表妹，俺是怕他们误会才这么说的，你没生气吧？那仨人都是俺们邻村的，咱们回村得走一条道。”看着石头那不安的样子，水云冲她笑了笑：“没事，再遇到别人问，你就说我是你表妹。也别妹子、妹子的叫我，显得多生分似的，我叫水云，以后你就叫我小云好了。”

　　一踏上这片厚实的土地，水云觉得自己仿佛变得豪爽起来了。听到水云的话，石头愣了愣，他没想到水云这么好说话，接着，他就高兴的“嗯”了一声。

　　“那小云，咱走吧。”石头一把把水云手里的包“抢”了过来了，扛在了自己的肩上，转身走向根子他们，边走边说：“根子哥，咱赶紧走啊。”

　　水云看着眼前的高兴着的石头，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要是自己真有这么个哥就好了。

　　一路上走来，水云被眼前美丽的大自然景色所吸引，但也同时明白了这里被人们称作“石山村”的原因了：放眼望去，满眼的俱是绿油油的山林，但这些树都是长在一块块巨大的山石之间，仔细的看来，地域虽广阔，却没有几块真正能够更耕种的土地。

　　路上，根子哥问石头：“你咋这时候回来呢，城里找不着活儿了？”石头摇头说：“不是，前天俺收到家里的一封信，说让俺赶紧回来，俺就回来了。”“那没说有啥事？”根子哥又问。“没说。”石头依然是那幅笑呵呵的样子，可水云觉得有些不妥，一般来说，除非家里有大事，否则谁又会这么急着叫回外出挣钱的石头呢？

　　从下车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目的地终于快要道了。在通往两个村子的交叉路口和根子哥他们分手了，石头一脸高兴的带着水云往村子里走去。刚进村，石头的话就多了起来，不停的指着村边的树、地、房子等，并向水云说着它们的由来及所属的人家，还有一些其它的与这些事物有关的笑话等。

　　在水云的眼里，这个小山村无疑是极为贫困落后的，可尽管如此，或许是因为教授，也或许是因为石头，她还是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涌起了一股喜爱之情。

　　“石头，是石头回来了，石头、石头！”当石头和水云走过一个麦田时，田里劳作的一位大娘看到了他俩，认出了石头并高声叫喊着石头的名字。“啥事啊，四婶子？”石头听见大娘的叫声中含着一丝焦急，赶紧凑近了问。

　　“你娘的病又犯了，快不行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石头傻眼了，听完四婶子的话，跟水云连招呼也没打，撒鸭子就往村里跑。水云跟在石头的后面，一个劲儿的追，眼瞅着石头跑进了一间简陋的石屋里。随后，水云也跟了进去，一进屋，眼前的是一幅往往只在电视里出现过的情景：破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而床边跪着的是刚刚赶回来的儿子，哭声震天。

　　试问，当人们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幕时是何感想，是不是在嘲笑导演煽情手段的低劣，还是会无动于衷？或许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有真正的体会到其中痛不欲生的滋味吧。

　　也许是石头他娘听见了石头的哭声，本已经灰白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丝红润，紧闭的双眼也微微睁开了少许。“是石……头吗，石头，你……回来了？……”听见母亲的呻吟声，石头忍住眼里的泪水，带着哭腔凑近到母亲的耳边说：“娘，是石头，是石头回来了。”

　　石头他娘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终于看清了跪在自己床前的正是自己的日牵夜挂的儿子。“石头，你、你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娘就看不见你了。”虽然石头他娘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许多，可站在一旁的水云看的出，老人此时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石头啊，都是娘不好，这些年拖累你了，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石头他娘伸出手抚mo着石头的头，母性的圣洁展露无疑，满眼俱是对儿子的怜爱之情。

　　“娘啊，是孩儿不好，孩儿没本事。没能让您老享上清福。娘啊，你可不能撇下孩儿啊！”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从石头的口中发出，重重的击打在水云的心里，水云的泪水早已打湿了身前的衣襟。

　　“石头，这是你找的媳妇？”石头他娘看到了立在石头身后的水云，满眼期待的问石头。石头回头望着水云，同样是满眼的期待。水云明白，两个“期待”的眼神有着不同的含义。试问，谁又能在这种情况下拒绝给一个垂死的老人留下一个好的结局呢？

　　水云冲石头他娘点了点头，又凑到老人跟前喊了一声“娘”。石头眼里满是感激之情。“好啊，石头有……有出息了，娘……娘还怕……怕自个儿看……看不间你成家，现在娘……娘就再没……没啥念想了。好儿啊。”石头他娘脸上的红润渐渐的褪去了，说话也接不上气了，看来已经不行了。

　　“石头，娘……娘看见你成……成家，娘高……高……高兴啊，高兴啊……”带着满意的笑容，石头他娘闭上了双眼，静静的去了。

　　“娘啊，娘啊，儿不孝啊，不孝啊……”石头眼看着母亲的去世，悲痛之情如何能用语言来形容。四周围观的人们莫不是泪流满面，水云也由此想到了教授的死，心里更加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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