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迷失的爱

　　沃尔特的宣言：为了她，即使在全世界树敌我也会战斗下去。

　　——张祖凡

　　成熟是什么？每天面带微笑地坚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成熟吗？

　　——张祖凡

　　“兰兰，兰兰，快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哥哥的呼叫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哥哥？”

　　“我要走了，你送不送呀？”

　　“这么快？你们吃完饭了？”

　　哥哥和子圣相视大笑，沃尔特在一旁为我为笑着解释，“你还没吃饭就累得睡着了。到现在，你已经睡了足足三个钟头了。我给你叫了匹萨，待会儿将就着吃吧。”

　　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真对不起，都睡糊涂了。”

　　“没关系，没关系，充足的睡眠是美女养颜的第一秘诀，这是公开的秘密，我们不会介意的。”哥哥调侃道，然后再次放声大笑。

　　“哥哥，你就会戏弄我！”我娇嗔道，然后把目光投向那双深蓝的眸子。

　　只有沃尔特没有嘲笑我，反而给予了我温柔的关切。只是他的脸上略有些疲惫；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熟悉沃尔特往日体力的我却能直觉到这一点。他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喂，早上是谁哭着舍不得我的？怎么现在连看也不看我？”哥哥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好像要把这两年的积攒的调侃连本带利来个够。

　　我脸一红，慌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匆匆收回时，我瞥见子圣满目不安与担忧。

　　“子圣，你怎么了？和哥哥吃得不高兴吗？”我不由自主地关切道。

　　“怎会呢？我和白羽聊得很开心，也把事情说明白了。一切都很好。”

　　“那当然，有我这个天才哥哥在，还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你放心，我不会阻拦别人追求我妹妹的，而且越多越好，只要不要惹你烦就行。子圣，你很有眼光，我保证，兰兰绝对是值得你这么做的。”哥哥一把拉住子圣，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许；哥哥老以大哥的身份自居，其实年龄比子圣和沃尔特哪个年龄都小，亏他还自以为理所当然。

　　哥哥在胡说什么呀！我不安地望了沃尔特一眼。还好，沃尔特只是报以理解的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沃尔特善解人意地为我解围。

　　哥哥走了，不过可能因为知道他在美国，我周末随时都可以去看他，分别并没有那么多的悲伤。只是回来的路上，我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十分自责白白浪费了和哥哥在一起的宝贵时光。

　　沃尔特开车先送子圣回了宿舍，然后才送我。

　　“我去给你泡杯茶。”沃尔特一直把我送到宿舍。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有些害怕和沃尔特独处，但是怎么也找不到理由。

　　“不用了，谢谢。”沃尔特阻止了我出去的步子，“还要烧水，太麻烦了。”沃尔特善意地解释。

　　我背靠着门站着，沃尔特就在我的面前，那双蓝色的眼睛俯视着我；我被框在了他的手臂间。

　　虽然不觉得沃尔特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但不知为何，现在我有一种想逃走的感觉，而且非常强烈。可是我逃不了，因为我完全被沃尔特的气势圈住了。

　　我努力低下头，平视他的胸口，稍稍喘了口气。

　　“抬起头来，看着我，萨莉。”那种蛊惑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但是我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听到过。

　　我感到害怕，不得不努力压抑内心的恐惧，却因为过分用力而浑身战栗。但是我终于抵制住了那种声音的命令。

　　“不要抵抗，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放松些，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一只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颌。我用尽力气所能做的仅仅是闭上自己的眼睛。我似乎有过类似的记忆，闭上眼睛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似乎知道这样能保护自己。

　　“萨莉，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一种强烈的愿望催促着我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我的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却制止我这么做。

　　不要睁开！不要睁开！不要睁开！

　　我强烈地命令着自己，抵抗外来的声音。

　　“吻我。”那个声音再次命令，但是却没有上一次的力道。

　　我顿感压力大减，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闭着眼睛。

　　但是，我的嘴唇被轻柔地碰触着。

　　我被吻了。如同触电一般，我愤怒地睁开了眼睛。

　　解除我嘴唇的只是沃尔特的手指。

　　但是，这一次，我彻底被诱惑了。

　　迎接我目光的，是那蓝色的深海。

　　再一次，我的心走进了蓝色的深渊。

　　“记住，沃尔特是爱人，沃尔特是爱人，沃尔特是爱人。”这句话被反复强调着，每一次的声音力度都会增强一点。当最后一次重复时，我的脑中已经牢牢烙上了这句话。

　　“沃尔特是爱人。”我回答得非常坚定。

　　“爱沃尔特到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他。”

　　“爱沃尔特到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他。”我全然接受了这个暗示。

　　“忘记这个声音，睡吧。”

　　我颓然顺着门缓缓下滑。

　　沃尔特把我小心地抱到床上，然后颓然坐倒在地，满脸疲惫。

　　一天两次使用这种心理暗示，而且第二次还差点遭到反噬，饶是沃尔特体力超乎常人也吃不消。使用这种心理暗示消耗最大的其实不是精神力，而是精神力的体力支撑，而且暗示作用的时间不长，若想长期有效，需要反复不断地加强。所以，他除了在训练时使用过，以前从未真正实战使用。训练中，这种心理暗示作为摄取对方心神的手段，能够在瞬间迟缓对方的动作，是保命的绝招。他的最高纪录是在对抗中以一对五，但是当时他的吼声仅仅起了不到两秒钟的作用，不过作为杀敌，两秒钟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萨莉完全不同，他不能伤害她，只能采用见效最慢的方法，而且第一次使用时，他根本不敢过分用力，所以只好冒着体力透支的危险，晚上又使用了一次。事实证明，虽然一天两次使用效率最低的心理暗示的确有些冒险，但是第二次完全是有必要的，而且是效果相当令人满意。这可能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吧——明天会容易一些。

　　没想到竟然会用在这种事情上。沃尔特不由自主嘲笑了自己一番。在恋爱这种事上，原本是他最不需要使用任何手段的，而且过去他也从来不希望自己的爱情背负这样的阴影。可是，最后，他还是玷污了这份神圣的感情。或许这正是他决心重新回到米勒家族世界的标志吧；从作为米勒家族成员的角度来说，他这样做丝毫不过分。

　　我是一个真正的米勒。沃尔特在心中对自己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背上一阵凉，衬衫已被湿透——那是刚才他用力过度的证明。

　　睡意重重袭来，他只来得及拉了一件外套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再也不想动弹半分……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沃尔特歪倒在床边，身上却盖着我的外套。

　　我小心地起来，尽量不让床动弹。

　　我拉起被子，轻轻地为沃尔特盖上。

　　但就在我要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的一刹那，我突然发现沃尔特长了细细的胡子。沃尔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精力充沛的阳光王子，我的记忆中从未有过他邋遢的形象。如此衣冠不整洁的沃尔特，真是难得一见。

　　这家伙，其实也个孩子！睡也不肯好好睡。真难以想象，在爸爸走后我最困难的时候，竟然是他照顾着我。我暗暗念叨。

　　蓦然间，我感到一阵甜蜜。

　　我顺着床边坐下来，依偎着他，把被子盖在了我们身上。

　　沃尔特的身体非常温暖，而且隐隐有股汗味，但是这种味道丝毫不是那种一般男孩子大汗淋漓后令人厌恶的臭味，反而有股独特的香味，让人想多吸两口。

　　我静静地靠了一会儿，见沃尔特没有反应，又悄悄地拉起他的胳膊环住了自己。然后，我红着脸，躲在沃尔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在睡一觉好了。我暗自对自己说。

　　我的爱人是沃尔特。甜蜜中，我安心睡去。

　　其实，如果我观察细心些，或许早在坐到沃尔特旁边时，就能发现他早醒了，因为当时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而在我拉起他的手臂时，他根本就是睁着眼睛。不过，当我带着一丝羞意睡去时，他也微笑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虽然用这样的手段得到萨莉的感情违背了他原来的意愿，但是比起得不到，沃尔特更愿意接受前者。

　　面对自己内心极为渴望的东西，却抑制自己的yu望来成全他人的yu望，这恐怕连圣人也难以做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能够超然于世，是因为他的个人yu望少之又少，所谓无欲则刚就是这个道理，但并不是他对自己渴望的东西无所谓。

　　人类离不开无穷无尽的yu望。yu望一直驱动着人类不断前进，人类能够发展到今天，绝对离不开yu望的动力；除了人类，世界上没有另一种动物像人类一样拥有如此众多的强烈yu望——对于人类是动物这一点，人类自己常常忘记，甚至是故意地忘记——但是绝对的自由就是不自由，任yu望随意操纵一切只会带来毁灭，所以人类自己不断地制定各种规矩，限制个人实现yu望的途径，以确保人类社会的有序发展。而那些无视规矩，不择手段以实现自己yu望的人，则被众人称之为狂人（光明正大宣布自己如此的）或黑暗（明着遵守规矩，实际却熟视无睹，视规矩仅为工具）。

　　黑暗在人类社会中无处不在，事实上，最为黑暗的地方往往就是人们所见到的最光明的地方——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最视规矩为无物的人往往就是那些制定规矩、向世人宣扬规矩的人，因为在他们眼里，规矩是让众人遵守以实现他们目的的。这就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秘密。

　　米勒家族显然属于众人眼中最为光辉的人，也就是最高层中的一部分。他们深谙统治的秘密；在能够保证实现其目的的情况下，他们严格按照规矩办事，但是一旦有了意外，他们就会用不按规矩办事的手段来保证仍然能够按照规矩所规定的方式实现目标——众人眼中，他们，还是严格按照规矩办事。

　　沃尔特生于米勒家族，长于米勒家族，即使他想挣脱米勒家族的束缚，他还是米勒家族的人，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属于米勒家族。曾经有过一线希望，他的灵魂能够获得解除黑暗烙印的机会，但是最后，他仍然选择了回归——在众人都按照规矩办事的时候，黑暗的烙印充满法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选择推动了沃尔特的回归，回到他曾一度挣扎着离开的地方。这是我的罪孽。

　　或许有人说，生长于贫民区的孩子并不是每一个都选择犯罪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也不是每一人都以犯罪来获取生存所需，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他本人的原因。但是，即使外因是次要的，请不要忘记，质变和量变的关系——有了足够的量变才会引起质变；或许就是我的选择推了沃尔特一步，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区别，沃尔特的人生选择就截然不同——黑暗和光明往往就是那么一步之遥。

　　当我得知所有的一切，当我发现不可挽救的错误已经发生时，我忏悔，忏悔自己带来的罪孽。但是此刻，我什么也不知道，继续走着越来越危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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