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劫（前传） 第二十八章 窫窳之死

　　（《山海经·海内西经》：“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注：贰负受灵神危月燕的挑唆，谋杀了善良的窫窳，窫窳的魂灵依附在一只牛怪上，躲在少咸山中，仍是被危月燕杀死。灵山十巫用不死药救活了窫窳，性情却因此大变，爱吃人。）

　　大人堂山中，正在举行盛大的海市贸易，密集着各色各样、奇形怪状的海客们。

　　满头银发，全身生满羽毛，背生双膀，禽鸟一样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羽民国人；

　　通身雪白，披头散发，以黍为食，善驱使虎豹熊罴的白民国人，他们是太阳神帝俊的后代，白民国有一种坐骑，叫乘黄，长得像狐狸，但背上长着角，人要是乘着这种坐骑，便可以活两千岁；

　　中容国人，也是帝俊的后代，喜欢吃野兽和赤木玄木的果实，善驱使虎豹熊罴战斗；

　　长臂国人，手很长因此擅长捕鱼，不用渔网就能直接伸手在水里捉鱼，长手的他们做事方便，行动灵活，能快速在枝头攀行，能站在地上采集树上的果子，臂膀非常有力；

　　三身国人，是帝俊与他的第三个妻子娥皇的后代，他们长着三身六臂，六手各拿一种武器，凶猛好斗，攻击速度快，让人防不胜防。以黍为食，善驱使虎豹熊罴；

　　结胸国人，全都是鸡胸（因佝偻病而使胸脯隆起）；

　　司幽国人，帝俊的后代，以黍为食，吃野兽，驱使虎豹熊罴为其战斗；

　　玄股国，属于凡人一类，玄股国的人都以鱼皮为衣，以鸥鸟为食物，他们身边总是有鸟供他们使唤。以黍为食，善驱使虎豹熊罴

　　海客们在大人堂内排成长了长龙，面前摆放着着奇珍异宝兜售交易。这些海客也是精灵一族，大都从东海、南海的海荒之地而来，可是幽冥大地的精灵一族有些区别。他们大都帝俊等神人的后代，大都自建国家，居住在四海之外的海荒之地。身形奇特具有异能，因此更轻易得到一些世间异宝。

　　此时，泠舟正携带力牧、鬼容区二人游玩，面前精光闪耀的各种宝物闪花了三人的眼。猝不及防，泠舟被一只巨鹰状的怪鸟砸到胸脯，海客们也被震惊住了，都纷纷侧目注视，又全都抬头望向天空。

　　晴空中隐约一摸黑影子，还未辨清形貌，就见黑影猛展翅地向上扑飞。一道碧青雪边海浪从她身下滚滚而来，似海底逃出的一条巨龙，铺天盖地而来，又如洪波倒泻、天河倾流，暴溅翻滚，气势汹涌，要湮灭席卷一切。众人虽都是精灵一族，却都吓呆了眼。

　　虽然他们大都精通水性，也见过不少海怒之狂象，可是今日这般景象却是首次，有胆大反应快的扔下宝物，腾驾上自己的坐骑连忙驰上青空，向东海飞去；也有一些揽抱住宝物、眼睁睁望着海浪铺天盖地而来。大人国人连忙拉起身边之人，驾云直向高空飞去。

　　海浪湮灭大人堂山向后涌去，速度慢了一点的被卷到海中。

　　这场海之灾难正是贰负所为。“天神一怒，殃及无数”。涛浪扑向东海，涌向东海岸的中土人间，无数人惨遭前所未有的海啸潮汐之灾。

　　此时北海上，怒浪惊涛，卷舒浩瀚，蔓延四起，仿佛恣肆吞噬一切。蓝天白云青碧海穿插凌乱一片，犹如末世来临。唯有一银一赤两条人面巨龙，稳稳凌驾其中，怒目相向。

　　原来贰负摔落钦丕之时，灵机一动，环顾四周，朗声叫道：“窫窳，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掌毁了北冥海。这里是你父子三神辖所，倒是你们难逃惩罚。”碧海中红影一晃，窫窳出海之际，贰负浑身散发层层银光，蛇尾猛甩向海中，北冥海犹似盛放一朵遮海银莲，光影氤氲流转，花瓣狂舞，倾俄凋零纷飞，化成锋利冰凌，卷绕围拢猰貐，全力要将其划裂碎体。

　　窫窳连忙卷曲盘绕缩成一团，赤光涌动翻腾，如火山喷出千道岩浆，又似红日射出万丈光芒，冰凌晶片全都裹上一层温暖的红晕，刹那融化回落海中。

　　贰负目光悲伧又狂放，再次甩尾，锦浪千重，如龙游其中，啸腾九垓，漫漫然侵蚀围包窫窳。本来贰负诛杀窫窳并非费力之事，只是她心中悲伧，又急功近利，出手不准。而窫窳虽不及贰负，平时却是潜心修行，不似他哥哥那般急躁，又常得烛阴指点，灵力不差。无征战经验，逃脱功夫不差，所以三番五次脱险。而这次贰负出手看似普通，却是倾尽毕生之力一击。窫窳被一道浪柱击中，喷出一口鲜血，匆忙腾向东海。

　　窫窳未料到东海边上早有人把守，危月燕举杖挥动，几道黑色幻形利刃射向猰貐，猰貐始料不及，看着腹部被射中，似凡人饮了鸩酒般，一道凶猛之气在体内冲撞，剧痛传遍全身。

　　窫窳忽又觉全身轻盈，低头一看，灵神已脱离了躯体。躯体血肉模糊，呼一声炸裂，血肉四散化成灰烬。

　　这一切也大出危月燕意外，呆呆望着眼前一切，懵懂中，贰负的声音传来：“快毁他灵神！”猛然醒悟，举杖再击之时，一座华厦高阁突然从海中拔地而起，耸立在危月燕面前，殿中金碧辉煌如天庭般华丽，缺少了肃穆之感，阁中之人在向她殷勤招手，危月燕朦胧走了进去，阁楼却溘然下坠，身子却无力挣脱听之任之。

　　羽衣却突然被什么就挂住，身子轻飘飘上飞，海风呼啸而过。危月燕瞬间清醒，原来是贰负拉着她。低头一看，碧海上一只似蛟如龟的红毛怪龙，正在悠悠吞云吐雾，“不会是这只畜生在作怪迷惑我吧，我杀了你！”危月燕刚要举杖，却被贰负拦下：“你竟然不知？那是你们燕子的天敌蜃龙，只要闻到燕子味就会出来吐蜃象诱捕。快办正事去，别让窫窳的灵神逃掉。”

　　贰负揣测：窫窳是火性，魂灵不会潜藏海中。二神于是向近海的南岸寻去。此处山头奇多，奇峰峭岭，星罗棋布，形状各异。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三座山相连之山，三山都光秃秃寸草不生，一座遍是美玉，色彩斑斓五光十色，一座裸露黑魆岫岩，一座被皑皑白雪覆盖。这三座山也有名字，分别是大咸山、少咸山、小咸山。

　　贰负问危月燕：“如果是你被追，你会躲藏到那座山？”危月燕毫不思索：“肯定不会是这三个死山。”贰负继续问：”如果只有这三座山可选呢？”“肯定不会选中间那座最光的山。”“好，我们就去那座山。”危月燕不解其意，也只得跟随主人而去。

　　两人细细寻找，山中溪潭边栖居着一群红色马腿牛身兽，贰负一看红色，上了心，一头一头查看，忽看到一只竟长了人面，知它已成精，问道：“你修炼多少年了？想不想早日成神，我可以助你。”那牛昂首叫了一声，竟是婴儿之声。危月燕道：“不是半兽人，是一只成精的纯兽。原来和我一样。”贰负听闻只得作罢。二人飞身向别处山头。忽然听到凄厉的婴儿哭声，贰负低头一望，那只牛竟像发了疯了般，在溪水中低头悲鸣。

　　贰负心中一动，又落了下来。哈哈笑道：“真是报应，你竟然落得你哥哥一般下场，变成这般模样。”贰负本是猜测刺激，不料那人面牛竟朝贰负发出斥责的婴儿声。贰负一愣，也不完全确定这正是窫窳，一步步走近，那牛怪也不害怕，扬首瞪望着她，仿佛等待死亡一般。

　　贰负双手凝灵气，圆出一个银色流光圆球，并渐渐变大，由珍珠到龙眼到鹅卵石忽又缩小，她在迟疑，竟发现往日那个干脆冷酷果敢的自己不见了，如此犹豫心软，心中竟有莫名的柔情升腾。

　　危月燕从没打斗，小孩子天性，做事不知后果，见贰负犹豫状，跺脚急道：“主人，神不能有爱，要冷酷。他是杀害葆江神的凶手，你快灭了他报仇。他现在已被我们害成这样，如果饶他，死的就是我们！”贰负猛然醒悟，可扔下不了手。

　　“主人，没有时间了，让我来！”危月燕举杖，一道幻影黑色利刃射去，牛兽轰然倒地，没有一丝挣扎，只有疑问的眼神绝望地射向贰负。

　　贰负全身僵硬，一动不动保持原状，如木雕泥塑。整颗心如坠入缥缈黝黯的深渊，不停休的坠落，无所依傍，空虚不定，难以形容的绞痛。如铁丝蛛网般牢牢捆缚心脏，无法言明的窒息的楚痛

　　为什么心这么痛，又这么空虚？我不是要报仇寻到解脱吗？为什么不但没有解脱，反而更沉重？

　　“咕噜噜”头顶忽然一声响，危月燕警觉地抬头，看到到来之人，满脸惊愕恐慌，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和刚才杀窫窳那股凶狠的样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