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劫（前传） 第二十六章 帝都伊川

　　鼓展翅飞向中土人间寻找夸父，霄空中鸟瞰远眺，群山苍茫、江河浩渺，虽不及海外大荒，却也别有一番清明境界。

　　刚过滚滚黄河，忽见一小河蜿蜒，河畔立着一只龙鱼，背负洛书，鼓叹道：“这不是孟津的洛书吗，当年天帝伏羲在世，就是受图升天。如果我要能领悟半刻，也许能逆转我的真身。”当下飞到洛书前看了半日也不明所以然，又折身飞回黄河寻到龟背河图，仍是看不明白。

　　鼓肚中饥渴，忽想到神帝台的休与山和钟鼓山正在前方，也许可以招待自己，于是向前飞行。原来，西王母在昆仑山上的瑶台，百年招待一次天神，而地神不能飞升至九天到达天庭参加，所以就在地之心洛邑上的休与、钟鼓两山为地神的聚会之地。如果神界有特别重大事情，天神与地神会在这里聚会。鼓曾参加过几次，受到帝台的特别照顾，所以决定找他吃喝。

　　刚过孟津，突然望到西南方一山，峰峦迭翠，深谷清幽，风景极是秀美，隐隐有珍禽异兽出没。鼓一时留恋忘返，大赞人间竟有神间美景，就要飞去一游。飞近，发现望山形似娇女细腰，山色青翠如玉，忽想到这不是当年伏羲修炼之地青要山吗？此山现在已封为天帝的密都，女神武罗率领女仙居住于此，天帝特恩准不许外界打扰。

　　念及此，鼓忽想到自己是待罪之身，如果越雷池半步，再招惹什么麻烦就不得了。连忙飞去伊阙（即洛阳伊川县)寻找夸父。

　　鼓心中却不住惊叹，只见整个洛邑之野，南靠伏牛山，北靠邙山，又北依黄河，东靠少室山，难怪天帝伏羲在此修炼，九天玄女受王母之命，特在此传授《河图》《洛书》。

　　再往南飞，耸峙险峻一山，一条河水引出一片沼泽上，山势陡峭、巍峨壮观，极是嶙峋。

　　鼓向山巅飞去，只见山腹禾田成梯形，层层磊叠，错落有致，梯中整齐密植粟、黍、稷、麦禾，已是青黄交接之时，青黄色的饱满谷穗垂拂，如一片片黄玉，更像龙脊上的金鳞。鼓腹空，鹰眼放精光寻找鲜活食物，忽见梯田尽头，一条碧水湍急，蜿蜒流淌，河畔古柏留云，繁花落红，青梅结豆。在云深之处，好像隐隐有竹篱茅舍人家。

　　鼓振翅飞去，发现果是一个巨大村落，虽然比不上大冥寒泽的华丽，倒也有一番滋味景象。村落四面连接河水山光，一林子的各色鸟雀啼鸣啾唧。村落四周，松篁密密交翠，异卉奇葩争艳纷呈。一条青石径重漫苔藓引路，村落由几十个简陋房舍围成一个大圈，茅檐土壁，槿篱竹牑。圈栏中分圈着猪、鹿、獐、狍、兔、野鸡

　　鼓金睛放光，饥不择食，也不顾什么体面。伸开赤挥动铁翮，在云上盘旋一幅雄姿。似离弦之箭，俯冲向牲畜圈，村落上林间鸟雀全飞得无影无踪。地面上，吓得兔子等胆小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惊得其余的鸡飞鹿窜狗叫，乱哄哄一片，狡兔见他昏惊得屋舍中的农人，手执木制棍、耜、鉏、耨，以及弓箭匆忙追出来，看到如此凶猛巨大的怪鸟，正在啄食一只兔子，均是惊诧十分，手中的武器并没有出手，一个年轻的射手不知天高地厚，斗胆射了一箭，擦鼓背而过。

　　鼓铁爪怒缩成钢拳，翅羽怒张成铁扇，呼啸扇向年轻人。众人连忙射箭掷棒，纷纷投击向鼓，鼓再有气势和力气，也吃不住众人武器齐发，赶紧挥翅凌霄飞向高空，飞起之前把栅栏掀了个翻，禽兽们四散逃跑。

　　唬得躲在房中看热闹的妇女孩童们骨肉通酥、心胆欲裂，外面的人也有些战战兢兢，茫然不知所措。一个年迈的老者经历非凡，头脑清醒得多，喝道：“还不赶紧追牲口？”众人才缓过神，急忙去追赶。

　　鼓在高空中恶鸣示威，心道：“虎落平阳遭犬欺，等我寻到夸父回复原身，再找你们算账！”

　　地面上的老者叹气道：“怎么有这么凶邪的恶鸟出现，天下恐怕要不太平了。”话刚出口，右手边山道忽然一骑飞扬尘土，一个神色匆慌之人，驾着一只三眼虎头老牛向山巅狂奔。众人纷纷指手叫道：“快看，是后土大人的土伯灵牛。”

　　土伯灵牛刚从视线中消失不见，又是一阵兽蹄踏奔之声，山道下方又有两名使者，分别驾着驯虎驯狮，一前一后加鞭奔向帝都。老者不住摇头道：“这么这么多使者？恐怕天下是要出大事了。”

　　帝都伊川城就建在山巅平台上，帝宫还有些气势，青石堆砌的高台耸天，到还有些气势，台下民居的石屋，烟火润朗，日色曛暄，别有一番怡然景象。

　　鼓咕咕厉嚎道：“渺小的人类，没有一些法力，还妄图学神灵建宫在高台上，多么不方便，真是愚蠢！”此时人类力量微薄还未发明城墙，将城市建在高山上，是别有用意的，虽有诸多不方便，但烧山垦田，围栏圈养兽类以及牧猎，却是方便很多，还可以防山洪，更重要的是能有效防止其他部族叛乱围攻。后来蚩尤在涿鹿之野，用石条围砌城墙，外挖护城河围护，异常坚固。人们才逐渐将生活重心由山地迁往平原。

　　伊川宫内宫一个偏室中，苇席铺地，两侧木架萝匾中摆满了草药。北面墙壁下方一张木机上，井然有序地磊满甲骨牌碟和陶片，刻着刀书文字。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头戴火焰型红宝抹额冠，耳垂两只大圆环，器宇轩昂，面色红润，正在阅读陶书《神农药经》，这正是炎帝神农氏政权的八任帝姜榆罔。

　　忽然一声凄厉长鸣，声震九天。榆罔皱眉抬头望向宫外高空，不禁吸了一口气，哪来的巨大怪鸟！正准备召巫师刑天询问。宫外已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进来的却是一个面如重枣，满脸络腮胡的肥壮大汉，抖着蓬乱的络腮胡道：“大王，您看到外面的怪鸟了吧，此鸟不详，恐怕要带来旱灾。”

　　榆罔正要询问解救之法，内宫神色匆匆地进来叩首上报：“大王，后土大人派使者急报！”榆罔和刑天对望一眼，神色平和道：“召见。”

　　一名使者风尘仆仆，神色仓惶又疲惫地叩首道：“禀大王，淮阴睢近日连遇暴雨，黄河决口淹了无数山头，后土大人请请求支援。”

　　榆罔吃了一惊，不是旱灾吗？怎么是洪涝？刑天是他的心腹重臣，更是赫赫有名的巫师，预兆灵验异常，为炎帝氏族避了不少灾祸。二淮阴睢是黄河一大支流，地势险要，河流激猛，常年冲毁山地良田，后土官句龙常年治理，发生洪涝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后土谎报军情吗？榆罔摇了摇头，不可能，句龙虽是共工的儿子，却是和善无私，当年是他率先拥立自己的先祖神农为新的炎帝，阻挡了魁隗的另一分支部族祝融氏的反对。句龙又惭愧共工对人间制造的灾祸，一直帅族居在淮阴睢治理水利，深得百姓爱戴。他的孙子夸父几次作乱都被他制止。他应该不会谎报。

　　想到此，榆罔又望向刑天，刑天点指掐算了几次，重重点头肯定自己的预知。正在此时，内官又上报有两名使者急报。刑天附耳对榆罔道：“后土值得人尊敬，可是那夸父可不是善茬，您去套问他虚实，我去接见使者。”榆罔点了点头。

　　刑天步出室外接见使者，一名报：“复州山上出现一只怪鸟，独角猪尾状如猫头鹰。刑天脸色沉重道：“那是跂踵鸟?zhong)，极是不祥，一出现天下便会有大的瘟疫！”

　　另一个报：“蛇山出现一只长耳白尾状如狐狸的兽！”刑天脸色大惊：”那是狏狼！更是不详，它一出现天下要发生内乱，有兵灾之祸！”

　　药室内，榆罔正招待后土的使者用饭，冷不丁问正狼吞虎咽的的使者：“夸父可有消息？”

　　使者神色有半刻迷茫：“喔，您说那个不祥人呀，他当年图谋不轨之后就失了踪迹。有传说他掉进了北冥海淹死了，也有说他逃到海荒之外。不过大家都认为他应该死了。”

　　榆罔笑道：“赶紧吃，别放凉了。”使者心中不住赞叹：早就听说炎帝文修武治，又是医德兼备，更是谦和体谅百姓，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刑天匆匆返回室内，贴于榆罔耳旁密语，榆罔霎时变了脸色，过了许久才渐渐缓和过来，队使者道：“刚才有怪鸟鸣叫，巫师大人已经算得有旱灾发生，如此说来洪灾也会停止，你可回去禀报后土，然不要惊慌准备蓄洪接旱。到时看情况，我再另行决定。”

　　使者拱手道：“如此甚好，我这就回去禀报。”使者刚下宫殿高台，骑上虎头灵牛，忽闻一声鸣叫，一只怪鸟飞落在他身后，使者慌忙搭弓，忽然想到炎帝之言，心想：难道是这只大鸟会带来旱灾？如果引到淮阴睢正好解洪。想到此抛出袋中干肉食粮，那大鸟果然接食叼吃跟他一路而去。

　　龙雩案：1.陶书：炎帝神农发明陶书，就是用刀片或竹篾在泥土上刻字，然后烧制成陶片。

　　2.洛阳城，北临邙山，南系洛水，东压江淮，西挟关陇；更有群山环绕，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北通幽燕，南对伊阙，人称“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另有传说洛阳是中华大地的龙脉集结之所。周围有邙山、青要山、龙门山、香山－－香山居士白居易的葬地、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