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劫（前传） 第八章 邪刀蛊术

　　苍茫的黑夜中，蚩尤看到无数肉眼看不到的精气怪物:人面兽身、狗头人身、三身两首、鸠尾虎面奇形怪状，不可方物。有的大如人间婴孩，周身紧紧裹着一层灰色的液膜。一个个游荡在山石川林中，散着可怖的光芒，惨绿、青白、荧蓝、血赤、迷黄

　　蚩尤还发现，还有人面兽身的四脚怪物，蹲踞在川水中。一个个幽黑发赤的东西，更吸牢了蚩尤的目光，它们蜷缩依附在老木、苍石和花草之中，像一团团黑色的头发，却盘成人类婴儿胚胎的形状。

　　近处一团最大的黑色头发，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不断蠕动抽搐，向外一点点涌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出来。头发里突然露出一个漆黑的婴儿面目，长着一双尖利的长耳，沉睡的双眼猛然睁开，露出血赤的瞳孔。仿佛发现自己被偷窥，血红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射向蚩尤。

　　蚩尤心中一阵痉挛，那是什么样邪恶幽怨黑暗的目光啊，如无底的血池深渊，要将他吸附沉沦进去。蚩尤在心中努力告诫使自己镇定，拼命挣脱那种目光的控制。

　　有幽幽的声音，沙沙响动，像蛰伏已久的蛇类，猛然从地底苏醒过来伺机而动的声音。循声望去，竟是那些精气怪物在动响。隐隐的，有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的声音，空灵地传入蚩尤的耳中，令他全身发毛。那声音像是号令，一时间，满山遍野充斥着无数各种恐怖的声音，凄厉的、怨毒的犹如鬼哭狼嚎。带着阴森、寒冷、邪恶的戾气和血腥、绝望、黑暗、摧毁一切的力量，不住震颤着蚩尤的耳膜和心脏。

　　耳畔传来崔嵬的声音：“这是阴间之物魑魅魍魉，存在于肉眼查看不到的阴暗之处，是混沌神的子孙（黑暗孢子），凝聚着无穷力量，可以为你所驱使。”

　　说罢摆了摆手，“哐”“哐”“哐”三声响，蚩尤新得的三把金铜兵器齐齐脱身，竖立于他和崔嵬之间。崔嵬喃喃地念叨起来，吐出一串冗长繁复的咒语。咒语声中，天地骤变。

　　泪眼中，蚩尤看到外面有浓黑的云雾，骨突突地从四面八方冒将出来，弥漫整个世界，仿佛重回混沌。那些魑魅魍魉的影子却愈发幽亮，仿佛嗜血之物得到了血的供养一般。那些连续不断的令人窒息沉闷的凄厉叹息、婴啼、哀嚎等怪叫，愈来愈清晰，也愈近。他看到那些鬼影如蜂群般飞扑过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心中那个阴暗的角落，埋藏无穷**的地方，竟合着那些怪叫，有节奏地咚咚跳动，像是同类之间的共鸣与呼唤。整颗心在剧烈跳动，蚩尤感觉它快要跳出胸膛，要和它们一起狂舞！

　　崔嵬还在念他听不懂的咒语，最后一句他却是听清楚了，全身跟着那句咒语一阵战栗：“以众生之魔，饮尽众生之血！还我混沌世界！”

　　此咒语一出口，那些邪物发出万声撕心裂肺的震耳怪叫，化作三股黑风旋卷而来，蚩尤下意识地忙举手格挡。冰冷侵骨的阴风却突然停止。再抬头一看，三股邪风化作三只狰狞的恶兽之形，一条幽黄的露出獠牙的毒龙，一只荧蓝的凶虎，一条漆黑的恶狗。分别扑向蹿入三把金兵器之中，消失不见。

　　三把金兵器倏忽间变化成了三把刀，一把毒龙吞口，刀刃密排龙牙利齿，刀身由血赤色渐变成青白色；另一把猛虎盘踞刀柄，刀刃如尖锐的翼翅，散发幽蓝的寒光；最后一把，刀光极是邪寒，刀柄是恶狗形状，刀身一半漆黑一半青荧，隐隐似乎有狗吠鬼哭之声。

　　崔嵬依次指了指前两把刀：“这把就叫龙牙，可以诛神，这把嘛，虎添翼翅才更凶猛，就叫虎翼吧，可以灭灵。”看到最后一把，凝了一下神，“这把太过恶毒阴邪，可以却邪，但是不好控制，就叫犬神来镇一下吧。天下谁得这三把宝刀，可以上天入地，诛神杀仙，控制诱惑人心。”

　　刀刃耀眼如闪电，发出嗡嗡鸣音，剑气凛冽冲腾，凶煞的戾气恶光激散，袭面扑来一阵阵冰凉刺骨的森寒冷气，隐含着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气势。蚩尤陡得浑身哆嗦，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的心理，有种匍匐于地叩首臣服的冲动。又忽然满腔激动，对三刀有种无法自拔的沉迷，想把它们抢握在自己手中，大开杀戒，上天下地，横行四海，从此睥睨众生，惟我独尊。

　　蚩尤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那三把刀像寻到了主人一般，轻轻飘落在蚩尤手掌上，蚩尤不禁爱抚地细细摩挲，越摸越爱不释手，满眼流泻着可怕的贪婪神色。

　　耳畔模糊听到崔嵬又道：“那些蛊虫，可以钻入心脏之中，受主人指挥控制傀儡。这三把刀可以为你号召蛊虫，轻易控制在他力量之下之人兽族统领让它们冶炼兵器盔甲，以后要有重用。你要做一件重大之事，也关系我们的成败，你挑选几个弟兄，去北海外的钟山取烛阴头上的龙鳞。”

　　蚩尤听闻最后一句话，陡然一震，几乎要蹦跳起来，面露难色道：“烛阴是钟山之神，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呼气为长风，我怎么可能靠近他，更别说取他身上之物？还有，我听说，只有钟山脚下的大冥寒泽才是唯一入口，那里外有北极天柜山的凶神九凤守护，还成都载天山阻挡，内有灵力高深的半神的灵精一族守护，我怎么可能打败他们踏进钟山？而且北斗九星镜查看着天地间的任何事情，就算我取得龙鳞也会被天神们发现，来诛灭我的。”

　　崔嵬神秘地望着蚩尤，道：“大神都有自己的灵神，我的主人虽然被封印，可是我一样可以代替他做事。所以你必须要寻找并驯服自己的灵神，它会与你心意相通，给你意见和帮助，也等于是你的分身，你会无限的强大，拥有多重生命。你只有取得龙鳞，我才可以用它为你连接灵神。那些黑暗孢子和魑魅魍魉，可都是我的灵神又代代繁衍的新灵神，我主人才因此无法被盘古消灭。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你可以作出自己的选择，是就这样安全又平庸地继续呆在这里，作你飘渺无望的升仙梦？还是拼死去轰轰烈烈地博一回得到自己的灵神，拥有不死之身，做到神上神，可以惟我独尊，为所欲为？”

　　蚩尤听闻再也无所顾忌，连连点头，黑色的幻手放在蚩尤头顶，有黑气源源不断输送进，未来之路渐渐清晰陷入脑中。“天快亮了，我该走了，记住我说的五行之法。”崔嵬的声音渐渐微弱，蚩尤模糊中好像听到是冯夷的声音，待要抬头鉴别来人，对方倏忽化成碎片消失不见。

　　忠极宫中，冯夷的寝宫中，一面凭空而立映出蚩尤身影的水镜同时破碎，一滴滴水珠溅落紫水晶地面汇成一滩水，水面飘渺映照另一张脸。有两个声音对答着从一张嘴角中发出：“你这个恶魔，还引诱蚩尤为你卖命，快离开我！”

　　“哈哈，蚩尤已经听从了我，当他醒来会认为是你的在指引他，这是不能改变的。你清醒了，看到玄女的镜像，让爱唤醒了你残留的一点自我意识。不要着急，天就亮了，我该休息了，会如常将身子还给你。”

　　“那算什么归还！我的魂灵被你死死锁住，像被关在囚笼中一样无法挣脱，更不能唤醒驱使我自己的身子，它随着你一起沉沉入睡。”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等蚩尤拿到龙鳞灭了轩辕，我自然会归还与你。好好随着身子一起入睡吧，睡足我让你好好欣赏一下，我在你们神人的眼皮子底下导演的这场大戏，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天地灭亡，却无能为力？哈哈哈哈”

　　“大哥，醒醒。”被叫醒的蚩尤茫然地看着四周，朝阳初升，鸟声清啼，鲜花含露，这不正是单狐山吗？

　　蚩尤一时分不清，昨晚自己的经历是梦境还是现实，心中暗想：听闻神人常用梦境给凡人神谕，为他们指点迷津，难道真是黑暗魔神在给我指路吗？可是怎么觉得是冯夷再给我说话呢？梦境只是心境，也许是我自己内心深处所想。”

　　灵犀一众忽然叫道：“我们的兵器怎么变样了？”蚩尤一看，那不正是崔嵬梦中所授的龙牙、虎翼、犬神三刀吗？！蚩尤越发确信昨晚不是梦，连忙使劲揉双眼，揉出泪水再细看四周，明亮的阳光下并没有看到什么蛊虫之类的东西。

　　蚩尤又有些迷惑，再一看脖颈上，的确少了一支牛角，有匆忙扯下另一支，在石头上擦磨想点燃，却是爆不出一点火星子。崔嵬与自己的另一番对话，忽然清晰地在脑海中闪过：

　　“雍狐山中到处是金铜矿，你在碧金丹山洞中看到的黄色就是，全都可以冶炼兵器。你带领山上所有兽族继续冶炼。”

　　“炼出的兵器一样锋利吗？为什么会有金色、碧色之分？难道是有灵性互变而成吗？”

　　“也算是这样，其实就是五行之变。”

　　“五行？那是什么东西？我活了这么久也略知晓一些东西，像两仪、四象、**、八卦却从未听说过五行，是神间之物吗？”

　　“它一直存在于地界，只是无人知晓罢了。天界却是在五行之外，不过神人们却很早知道并加以利用，才修成不死之身和高深灵力。五行正是混沌创造的。当初混沌初分，生阴阳两仪遂成天地，这些你应该知道，就是所谓的一生二。大地中生出金木水火土五类物质，又称行，这五行相生相克、互融互补。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当初伏羲在世间修炼时，受《河图》《洛书》指点，由五行衍生八卦太极，他的法力因此融会贯通，才飞升至九天，被西王母封为天帝。这碧金丹正是金遇水，于是生变有木青之色。”

　　“那雍狐山上，碧金丹忽然生火而成金水流出，也是五行之变喽？”

　　“你已经开始用心思考，融会贯通了。其实，五行不仅存在于物质中，也存在于有生命的物体之中。人兽均有心、肝、脾、肺、肾五脏，对应火、木、土、金、水，所谓脏就是藏，五行之气相应存藏于其中。碧金丹洞中的大火正是九尾狐的灵气燃起的。天地万物都靠元气生存，而我们修炼吸入体内的元气，也就是灵气，越多灵力也就越强。狐狸心窍有九窍，比人类还多，最易吸收灵气，所得到灵气都积聚于心中，所以灵敏多疑，计谋多端，最容易修成人形。心对应火，它的灵气即为火性。而你们呲铁兽能食沙石，身生铜铁之硬物，便溺铁戈之利器，正是因为所练之气积聚于脾，为金性。五行虽然相克，却讲求强度。九尾狐的三昧真火还不成火候，和你对抗，犹如烛火对金石，连木材都燃烧不了。”

　　蚩尤忽然有所顿悟，崔嵬要我学会融通五行，那不就学会把灵气在体内五脏贯通？如果我将自己脾脏之中的灵气调运到心脏，不就也可以射出三昧真火？

　　想及此，蚩尤将犀牛角放在石上，端坐于地暗运真气。其余牛怪见蚩尤疯疯癫癫的，时喜笑时皱眉，都面面相觑，不解地望着蚩尤。蚩尤将体内脾脏中的灵气慢慢运到丹田，然后慢慢提升至心脏，直觉一股暖流如小溪般缓缓注入心脏，心中暖气洋洋。蚩尤将气逼运至手心，铁掌挥动拍出，一道小火焰果然挥了出来，射在犀牛角上微弱燃了起来。诸牛怪一齐欢呼起来。

　　犀牛角燃放出像昨晚一样的奇异烟雾，蚩尤透过烟雾四处寻找那些蛊虫邪魅，原来它们惧怕阳光，都躲在在阴凉树从中的木心中，蚩尤祭起犬神刀，一道乌黑的光雾激射过去，将它们纷纷召唤包裹，然后旋向主人心中选定的傀儡。

　　蚩尤这才起身，对一直傻眼的灵犀一众说：“走，去收那些狐妖、蛇妖们去。”

　　牛老十试探地问：“大哥，我们才莫名其妙地死里逃生，怎么又要去送死？你是毒傻了，还是发烧了？”说着就要伸手摸蚩尤的脑袋。

　　蚩尤一晃头，扬起三把邪刀，道：“我有灵气护体，怎么可能生病！昨晚有神人救了我们一命，还给了我指点。不用动我们一根手指头，就能收他们。快走，我带你们看场好戏。”

　　来到藤梯上，遥遥听见雍狐山还有打斗声。原来昨日兽妖莫名追寻不到蚩尤等人的踪迹，就要争夺碧金丹，玄嬗等狐妖们诱使各妖族互相争斗，一直没有停歇。

　　刚到雍狐山，老远就闻到一股浓烈扑鼻的血腥味，雍狐山上乌紫黑赤的血迹肉堆，斑驳着新流的鲜血，触目惊心。

　　这些存活下来的妖怪，斗力灵力更是加倍增升，猛见蚩尤一众突然又出现，都目露凶光杀气，纷纷奔向牛族兄弟。蚩尤也不知蛊术是否有成效，慌忙挥动犬神刀，众怪见到犬神刀忽然都愣了一下，面露怯色。就在此时，个个突然按肚倒地翻滚大叫。

　　蚩尤笑道：“你们都中了我的蛊术，从今之后好好听从我的指挥，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众妖听闻不相信，有挣扎欲起身的却是不听从自身使唤，欲挣扎欲觉全身上下钻心地痛，遂放弃了抵抗呼呼求饶。

　　蚩尤一统兽妖后，加紧冶炼兵器。雍狐山上整日被浓烟笼罩，兽妖在浓烟下热火朝天冶炼兵器。蚩尤安排好后，带领几个精壮牛怪兄弟，说去海外的大冥寒泽，找升仙宝物，其它兽怪听闻更是诚心归附。

　　龙雩案：1.蛊术是中国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甚至成为一种信奉。在苗族、藏族苯教非常盛行。有学者认为蛊术，其实古人利用细菌病毒控制人体的术法。

　　2.上古的三大邪刀－－龙牙、虎翼、犬神，蚩尤以此号召魑魅魍魉，史籍记载后被夏朝暴君主夏桀所得，汤王用轩辕夏禹剑将其封印成碎片。北宋朝铁匠韩蕲偶然得碎片，将其锻造成三把铡刀，被包拯持有，即是有名的“包青天三铡刀”－－－降龙铡、伏虎铡、斩犬铡。数千年前的三大邪器在被轩辕剑击碎之后，长年封印，日后居然成了代表天下正气的“青天三铡刀”，真可谓物极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