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笑解金刀 | 作者:萧逸 | 更新时间:2017-05-04 11:58:34
推荐阅读:
现在所面临的头一件大事也是各方所瞩目意欲染指的事情是——宝藏。
即使对于临江寺一干侠义道来说这件事也是极神秘的大家显然知道有此一事却是在没有接到直接参与的指令之前谁也不知事情的详细内容。
午后未时公子锦再次承召来到了太子下榻的“冷月轩”。
落座、看茶之后却不见太子出现。
在座的叶老居士还有一位仪态从容、气质高雅的文士先生。
经过介绍之后公子锦才知道他就是晨间太子所说的“杜先生”只当他外出未归想不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公子锦更知道这位杜先生也正是燕子姑娘的父亲——他必然是前朝的一位遗老为着心目中的一个愿望矢志不馁地跟随在太子身边希冀有朝一日能够成就大事。
见面之后杜先生用着一种欣慰的眼神向公子锦注视甚久点点头道:“你长得和令尊像极了天羽兄虽已离世能有你这个儿子也该含笑九泉了。”
打量对方不过五旬上下听口气不用说是一位父执前辈。
公子锦心里甚是好奇只是眼前不是叙旧的时候口里唯唯称是恭谨受命而已。
“你带来延平郡王二世的书信殿下已交给我详细读过如今清军谋取台湾日甚我有一份东西等到这边事情安定之后还要托你带回台湾面交延平王对今后如何防守海港以及与我们的行动如何配合都有详细的交待这个工作极重要……所以一定要你带回去亲自面交延平王本人。”
说到这里顿住杜先生转过话题来含笑道:“天南堡的船就快到了眼前形势相当险恶。”
面色一冷他讷讷道:“据我所知大内的人最是急迫他们来的人不少沿江两岸都埋伏有他们的人略有可疑或行踪不明的船只泊岸都少不了要接受他们的盘查、询问。”
“你!”杜先生用手指着公子锦:“你的任务最重要不单单是要负责上船接宝还要事先防患于未然……这一方面会有很多人在暗中策应你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接船。”
公子锦苦笑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
“老先生……”他说:“这里前辈能人甚多为什么……”
“为什么单单选上你是不是这句话?”
公子锦点点头不自然地笑了笑实在说他真是有点担心力不胜任想想看以云飘飘、十三飞鹰那么多厉害的魔头如果目标一致指向自己如何当受得起?自是难免有些心虚。
“坦白对你说吧这是三方面对你一致的信任除你之外再没有一个更合适。”
“三方面?”
“不错”杜先生含笑道:“你还不明白?你想呀……我们之间又有谁在延平王、天南堡以及太子这三方面都能亲信走得动的?”
这么一说公子锦才为之恍然大悟。可不是吗……如果论及这一点倒是自己真的身份特殊那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延平王一面舍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接近这其间若牵连到上一代的渊源自己的身份更特殊确实无人能取代。
杜先生道:“你就不必推辞了决定你当此重任并非偶然贵堡的紫薇先生也有专书推荐太子对你的身世更是深信不疑再加上延平王爷……你知道目前趋势是造成了我们这三方面的紧密团结我们非团结不可合则大家有利分则大家蒙害这种趋势尤其是对我们更重要……所以你居间调和的身份更不可少……”
说到这里他把一个牛皮纸信封交到公子锦手里。
“这个你收着。”
“什么东西?”
“里面有太子授与你的密令另有两封密札一封是给天南堡主紫薇先生一封是给延平郡王后者你可以自行把握时间略迟无妨!”
公子锦点点打开牛皮信封检视太子的密令是一枚镶有贝壳的金质仙鹤不觉好奇地拿在手里细细端详随即在鹤翼内侧现“慈炯”两个凸起的阳文篆字便是传说中太子的“金鹤令”了。
这物什相传是太子的一件信物以之集结四方调兵遣将极是重要不期然此刻却交在了公子锦手里自是意义深远。
另外的两封密札分别为火漆所封显示其重要公子锦随即收好身上。
他于是看向杜先生道:“老先生还有什么嘱咐?”
杜先生笑道:“少侠太谦虚了老夫岂敢托大?实在说今后仰仗你的地方还多方才闻知你新近得了口好剑可谓如虎添翼可喜可贺——”
一面说眼睛看向其肩后剑柄道:“可是……此剑么?”
公子锦惊奇道:“老先生也精于此道?”
一面说他随即解下了背上长剑双手送上道:“请先生赐阅!”
杜先生接剑在手哈哈一笑:“公少侠你高看我了。”
一旁的叶老居土道:“杜先生虽非剑门中人但幼读兵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举凡阴阳五行九宫八卦奇门遁甲生克造化无不精通称得上当今奇士你若能得杜先生指点一二真正受用不浅。”
公子锦大吃一惊这才知道面前这个文士先生原来竟是非常人物。
其实只要想到他女儿燕子姑娘那等神奇莫测为父的也断非寻常之辈了。
杜先生哈哈笑道:“老先生也取笑我么?老夫若真有这个能耐咱们也不会如今退舍山寺听令敌人嚣张如此了——不过话虽如此咱们也还大有可为。”
哈哈笑了两声他才移目手上长剑开始细细打量起来随即抽剑出鞘——一蓬蓝光莹莹光华迫人眉睫映照得在场三人颜面皆蓝。
“嗯——”杜先生反复看剑身连连点头道:“真正是罕世不遇的宝剑也。”
目光转向叶照道:“老先生——你看比你的那口长虹古剑更有过之吧。”
叶照举手接过抖腕微振一阵清脆龙吟声里爆散开银星万点不觉赞了声:“好剑!”
——他深精剑道功力大有可观。此刻目光流连此前古神兵一时忘形不觉为之技痒。
当下即见他张开了嘴向着剑身缓缓哈出了一口气即有一团蒙蒙白雾将剑身罩定妙在这团自他嘴里哈出的白气久久不为之散开似与剑光相浸融两相包涵胀缩不已。
看到这里公子锦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他知道习剑到了一定程度即为“术”是为“剑术”由于长时日的浸淫结果人的气息已与剑气相通就是所谓的“剑气”了。
眼前叶老人自嘴里吐出的这团白雾不用说正是此老精练剑术浸淫有年的剑气。眼前施展正是以本身精气与剑质相融和或将有惊人的举动了。
杜先生虽不是武林中人却对于此道有精辟认知再者他与叶照交往经年彼此相知极深看到这里含笑点点头道:“我早知你久习剑术你却一直深藏不露今天名剑在手可以表演一下让我们也开开眼吧。”
话声未已却只见叶居士双手捧剑向上一举眼前奇光骤闪那一口新得的古剑“碧海秋波”已化为蓝汪汪的一道匹练精光闪电也似地夺窗而出。
公子锦心疼爱剑方自“啊——”了一声眼前奇光刺目定睛再看那一口奇光刺眼的长剑却是好生生平托在叶照掌上何曾又离开过?
只当是眼睛花了。
公子锦“咦”了一声奇怪地向叶照打量着。
杜先生双手合抚连声称许道:“妙——妙——老居士今天总算展示出玄秘剑术让老夫开了眼啦。”
叶老人慨叹道:“先生不要夸奖其实我学剑不精也只是近两个月才略有长进。”
一面说转身把手中的剑交还公子锦道:“少君好好收藏前古神兵果非寻常老夫剑术粗浅实在说还无能驾御万一有个闪失可就罪过大了。”
公子锦睁大了眼睛道:“哎呀——老前辈刚才施展的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飞剑’奇术么?”
叶照慨叹着略略点头道:“不错……”
“啊——”公子锦惊喜道:“想不到老前辈已精通剑术既是如此岂不是可以用以对敌取人级于百里之外了?”
“少君说的不错。”叶照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如果功力到一定境界自是可以只是老夫功力却远不及此眼前只不过才入门而已。”
杜先生道:“老师父太客气了我看当今天下擅于运施剑术的人怕不多见……”
“不然。”叶照摇摇头面含微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天底下有能耐的人多啦!就以丁仙子、紫薇先生来说俱皆大有可观。”
“啊——”杜先生怔了一怔:“那云飘飘呢……”
“他的造诣就更高了。”
叶照脸色沉重地接道:“以上三人据我所知俱已入门剑术比较起来云飘飘更莫测高深是以应敌之际谁也不敢轻易施展一个不慎将为自己造成杀身之祸。”
他眼光一转看向公子锦道:“即以刚才我所表现的一手催剑行空而论便甚是危险。”
“为什么?”公子锦一时大为不解。
叶照道:“你有所不知实在是我的剑术根底有限虽然能运剑升空来去自如却还不能达到应敌地步若是先前有任何高人在侧便有可能将此剑空中收去若是为此再惹来其它麻烦便更为不堪设想所以对于一个初习剑术的人来说要千万谨慎小心一点儿也大意不得。”
杜先生连连点头道:“老师父说得是眼前情形确实要十分仔细大意不得。”
顿了一顿他慨叹一声道:“也幸而有老师父这等高人在殿下身边否则真正不堪设想了……”
叶照点头道:“先生这话对了一半我实在当不上什么高人的称呼不过平心而论云飘飘以及十三飞鹰等一干魔头对我着实也莫测高深既知我在太子殿下身边也就不太敢轻举妄动当然先生的经济学问神机妙算更是安定的主要原因……”
他们之间的一番对答大致也就使公子锦了解到一个原因即是何以在清廷全力搜索围剿下朱慈炯这个渺小单微的势力却仍然存在着其中关键便在于面前这一文一武两根柱石的运筹帏幄合力保全了。
杜先生目光转向公子锦道:“明天一早你就要出了时间地点我会临时通知你这一路全赖你谨慎机智务必要准时完成任务叶老师父会在暗中保护你小女燕儿也会从旁协助此行任务重大望你好自为之你去吧。”
公子锦应了一声抱拳告辞。
叶照没离开料必他二人还有许多商量不便打搅即行自去。
这“冷月轩”由于杜先生、叶照、忍大师通力合作部署设有极精的阵法外人在不明究里的情况之下极难擅越公子锦因为数度接引已然熟悉才不致力其所困。
公子锦由冷月轩步出待将返住处却见面前一人拦住了去路。
燕子姑娘。
这倒使他微微一惊——那是因为对方紧张的神情使然。
“嘘——”燕子姑娘手指按唇小声道:“别吭声儿——”随即上前拉他匆匆转进一丛松树之后才松了口气道:“不大对劲好像有人摸进来了。”
“有人……现在?”
想想大白天的谁这么大的胆子?”
“真的有人”燕子姑娘左右打量一眼小声地道:“不会错的来的人还不只一个大概是两个人。”
“有什么地方不对么?”公子锦心里一惊:“你怎么现的?”
燕子姑娘说:“这两个人很可能化装成庙里的和尚鱼目混珠功夫很高我们要注意了。”
说话的当儿却见前面来了一群和尚有老有少一行人绕着松树远远向这边走过来。
“走咱们过去瞧瞧。”
一面说燕子姑娘已闪身而出迎着对面和尚走过去公子锦也快步跟上。
对面和尚老少都有共有五人三少二老三个年轻的走在前面两个老的在后面。乍见公子锦二人走来前面的三个和尚忽然站住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低下头继续前行。
燕子姑娘与公子锦因为心存怀疑俱以奇异眼光向对方审视觉到头里的和尚之一名叫“智化”原是忍大师身边的随行弟子之一不觉心情为之放松也就不再多疑。
看看五个和尚已将擦身而过忽然站住脚步就中一名瘦削的白眉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少施主请了这是往哪里去?”
燕子姑娘道:“哪里也不去只是随便走走……”
说时她已注意到这老和尚目光炯炯有神连同他身边的另一名皮肤黝黑老僧俱是精元内蕴一眼望去即能判断出二僧身藏绝功绝非等闲之辈不由心里微微一动。
当然公子锦也注意到了。
临江寺原是武功出众之地老方丈忍大师以次以至于达摩堂四名长老武术皆极出众在沙门享有盛名。
眼前二僧前此未见不用说必是达摩院四长老之二了。
“这就是了。”黑面老僧一旁答话道:“这两天强敌窥境方丈师父再三关照要我等加强巡守二位施主也要小心一二。”
公子锦点头道:“师父说得是……”一面抱拳道:“请教师父法号怎么称呼?在本寺哪一殿服侍?”
黑脸老僧怔了一怔未及答话白眉和尚嘿嘿一笑抢先答道:“老衲智高——这是师弟智拙……啊——我们都是达摩院的。”
燕子姑娘一笑说:“这就久仰了达摩四老盛名久传江南不用说二位老师父必是四老之二了?”
黑脸老僧哈哈一笑:“姑娘过奖了好说好说——”
说时只把深邃目光紧紧逼视着对方姑娘随即又转向公子锦打量道:“二位少施主是……”
公子锦报了姓名又介绍燕子姑娘道:“这是杜姑娘——”
“杜……姑娘?”
二僧对看一眼白眉和尚一笑说:“久仰之至原来足下就是大名鼎鼎公大侠真正失敬!失敬!”
黑脸老僧道:“听说足下近与燕子姑娘走在一路让铁马门的神眼木三吃了大苦头哈哈可是真的么?”
公子锦微微一笑并未置答。
白眉和尚“噢——”了一声状似恍恍然地抱拳道:“这么说女施主可是外面传说鼎鼎大名的燕子姑娘了?幸会之至。”
黑脸老僧“啊”了一声亦像是顿开茅塞般后退了一步一面打量着燕子姑娘双手连连抱拳道:“久仰久仰——真正幸会幸会。”
燕子姑娘哼了一声用着奇异的眼光向对方看了一眼忽然转向三个年轻和尚看道:“小师父请了。”
“我们……”一个年轻和尚才自说了一句忽地面色大变一时张口结舌竟似不能出声心里一急脸上汗也都出来了。
其中那个叫‘智化’的小和尚吃力地说了句:“姑娘我……”
才说了一句却为白眉和尚一只大手拍在肩上。
“智化——不可无礼——”
那个叫智化的小和尚吃他一拍之下顿时张口无声面现苦楚地低下了头。
公子锦与燕子姑娘一时俱皆吃了一惊却又表面镇静的对看了一眼。
“请恕冒昧——大师父你的法号是——”公子锦再次向白眉和尚注视。
白眉和尚一笑说:“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老衲智高……”
“这就不对了。”燕子姑娘奇怪地指着那个叫“智化”的小和尚道:“他是本寺第三代弟子叫智化据我所知在临江寺辈分最低的弟子叫‘智’字辈二位老师父既是达摩院四大长老怎么与第三代弟子辈分相同?好奇怪——”
两个老和尚聆听之下俱是为之一呆由不住神色大变这当口儿公子锦早已抢步而前喝一声:“一派胡言看掌。”
举手一掌直向黑面老僧脸上劈去——这一掌看似平常其实却凝聚着内家“小天星”真力几有断木碎石之功。
黑脸老僧何许人也焉能有不识得厉害的道理?嘴里“嘿”了一声蓦地举起右掌直向公子锦腕上横切了过来。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公子锦掌势一翻闪开了对方的手脚下一滑飘出了八尺开外其实却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这一霎燕子姑娘也有惊人之举即在公子锦闪身离开的同时她的一只手忽然抓住“智化”小和尚的左腕运势一拖已把小和尚摔了出去。
“噗通!”
智化和尚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唷!”
只摔得小和尚大叫出声却是当他一个咕噜由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觉得身上大为松快。
原来三个小和尚一路之上竟被身后的两个“老僧”特异气功定穴手法定住了身上的气穴脉络不得畅所欲言两个老僧又在身后亦步亦趋是以完全无能自主此刻智化小和尚吃燕子姑娘运功一抛滚地一摔顿时将身上的闭塞气穴解开。
小和尚人挺机灵穴位一开赶忙腾身跃开手指着两个老和尚大声嚷道:“快抓住他们他们是假初尚根本不是我们庙里的。”
话声方自出口却听得其中白眉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错——老子们本来就不是和尚。”
这句话方逢出口他的一双蒲扇般大手霍地一转已把当前一个小和尚抓得离地而起托向当空。
另一个黑脸和尚狂笑一声一只大手同时间拍在了另一个小和尚肩上。
小和尚嘴里“哇”地一声呛出了大口鲜血。
“听着!”黑脸老们狞声叱道:“哪一个胆敢妄动老子就先毙了他。”
这一手倒是出乎二人意外一时间俱作声不得。
白眉和尚狂笑着一只手仍高高托着小和尚大声道:“姓公的小子你过来!”
公子锦倒还真怕他一下子把小和尚摔死身子一晃闪身而前。
“你敢。”公子锦怒视着两个“老僧”冷癸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好大的胆子!你们若敢对他们下毒手就休想活着出去。”
“哈哈!说得好。”
白眉和尚双手一旋已把高举的小和尚放下自然小和尚虽已放下却仍在他的控制之中。
“实话告诉你们吧老子们当的是皇差——只要呛喝一声就能把你们这座破庙给踩踏一平给你说话那是看得起你们。”
这么一说可就完全把身份暴露无遗了。“好呀!原来是两个假和尚。”
燕子姑娘右手一抬已把背后长剑拨出冷叱道:“你们走不了啦。”
白眉和尚哈哈一笑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僧帽现出了几乎已光秃的稀疏髻。
另外那个黑脸老道也同时把头上的僧帽摔落现出了头上苍。
——一点不错根本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俗士。或许这个白眉老者所说不错二人真的是来自大内的皇差。难道来者二老便是所谓的“十三飞鹰”中人?
黑脸老者一只手仍按在小和尚肩上既已现出了原形却也并不惊惧两只三角怪眼闪烁有光嘿嘿冷笑道:“实在说吧你们这庙里的这点阵仗不算什么我们俩都见识过了今天来不过是到处看看并没有打算给你们真干现在爷爷要走了。”
冷笑一声他的那只手用力一收五指如钩俱都深深陷进到小和尚的肉里疼得那个小和尚龇牙咧嘴全身打颤。
“你们谁要敢妄动一步我就先要了这个小和尚的命走你们两人送我们出去。”
那个小和尚在他掌力控制之下哪里敢反抗?各自苦着张脸双双在前头带路。
燕子姑娘与公子锦对看了一眼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只能尾随其后跟了过去。
这临江寺内外俱经忍大师、叶老居士会同杜先生有过严谨的阵法部署来人二老即是来自大内“十三飞鹰”中人也未见得便能窥出堂奥这便是何以他二人要化装成僧人更以生擒两名小僧以为接引的原因实在的意图便是要借助两个小和尚的腿眼前导借以观察庙内部署之虚实奥妙。
原来二老并非无名之辈。
白眉老者姓诸名云人称“白眉鹰”辽东人。黑脸人复姓百里单名一昆字因惯施双剑人称“阴阳剑”。
两人倒是不折不扣的大内皇差也都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隶属十三飞鹰。
“白眉鹰”褚云行八;“阴阳剑”百里昆行十这一次大举出动夺宝还在其次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三太子朱慈炯其人。
这一批随同皇室来自辽东的当今显贵不曾把隶属统治之下的汉人看在眼里一个个神气活现耀武扬威兼以各人都有一身好功夫这一次奉旨南来无不利欲薰心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都想能独自闯出一番作为好在主子面前邀功。
“十三飞鹰”这个称呼其实是来自年轻皇帝的一时戏称有人又称为“十三太保”。顾名思义这十三个人俱为皇帝的近身侍卫。
其实皇帝身边的侍卫也有千人之数即使武艺高强者也为数甚多绝非仅仅此十三人而已不过此“十三飞鹰”武功较为杰出罢了。
大体而言十三飞鹰中以为的‘飞天鹞子’唐飞羽老三‘勾魂太岁’卜鹰老四‘白面神苍’翁太来老九‘大阴爪’宫平等四人武功最是杰出锋头最健其他九人未免相形见绌或许这便是促使他们各自出头争奇斗胜竟相立功的原因。
今日之势褚云、百里昆这两只鹰可就大大犯了轻敌之忌其目中无人狂悻无行简直出乎常态活该丢人现眼怕是眼前就要遭到报应。
二人满以为凭着自己一身功夫趋使被擒的两个小和尚便可在寺内任意来往把对方虚实打探得一清二楚只待回头调兵遣将一举手便可将临江寺踏为平地真个无知狂悻目无余子到了极点。
哪里知道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即使不为公子锦与燕子姑娘所窥破也早已在忍大师以次的严谨观察控制之中。
眼前二人正自得意大步前进不期然前面林荫岔道一人高宣佛号——
“阿弥陀佛——无量佛——”
一个身着杏黄袈裟慈眉善目的高大老和尚忽地横身而前拦住了去路。
紧随着这个高大老僧身后更有四个蓝衣光头弟子看来身材相当竟是一样的高无不相貌清奇精神抖擞一行五人蓦地现身而出直如神兵天降猛可里拦住了当前去路猝使得百里昆、褚云为之怦然一惊蓦地站住了脚步。
来者五人正是方自栖霞寺纤难来此的“猛老方丈”与山、明、水、秀四大弟子。
五个和尚而来早已抱定决心已不再对敌人抱持任何幻想更因前此栖霞寺饱经朝廷迫害至今仍在封闭之中此番相见真所谓格外眼红。
“阿弥陀佛——”猛大师目**光向二人逼视道:“大胆的孽障这里是佛门善地岂容得尔等来此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话声方顿手里一根拂尘早已唆然作响直向着当前“白眉鹰”褚云当头抽落。
“白眉鹰”褚云岂是好相与?怪啸一声忽地飞起右手大袖直向着空中拂尘卷去。同时间左掌用内家掌力向着身前小和尚背心一推叱了声:“去。”
这一掌他原是没安着好心待将结束了小和尚的性命却为公子锦自侧面横身而出举手一掌抵住了小和尚的前胸。
原来公子锦早已觉对方居心不良一见褚云对小和尚猝下毒手立即以师门所练“九转真力”相迎。
这“九转真力”原是为化解一切加诸自身功力所备使有奇妙化解之功。
公子锦虽不知对方以何等掌力施之小和尚却也只能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与之一搏却不知这一试倒是试对了。
他这里功力一吐耳听得小和尚怪叫一声整个身子就地旋风样地打起了转来。如此一来竟使得褚云猝然加诸在他身上巨大掌力化解个干干净净。
于此同时燕子姑娘也自侧面一式“飞燕抄水”猛地欺身而前。
想是恨透了这两个冒充和尚的朝廷鹰犬她的出手也就越加厉害身子一经落下右手五指向上一抄“妙结白莲”直向着“阴阳剑”百里昆咽喉勾来。
不要小看了这个年轻姑娘却因为她自幼随同丁仙子练功习武十数年从未间断功力自是可观。
“阴阳剑”百里昆一向自大何曾把对方一个姑娘看在眼里?却是随着对方姑娘的手势有一股极其尖锐的风力直向咽喉劲道之尖锐猛厉大非寻常。
百里昆猝当之下由不住大吃了一惊才知道对方姑娘果然厉害分明已具有“气无”功力眼前之势只少缓须臾怕不立刻丧命其手?
一时间这个一向自负目高于顶的老头儿直吓得面无人色哪里还顾得向身边小和尚再施以毒手?嘴里呛咳了一声身子向后一个倒仰施展“游蜂戏蕊”身法倒纵出丈许以外。
却是公子锦偏偏放他不过一声轻叱道:“哪里走。”
他一向出手忠厚无如今日势非寻常也说不得了即在他身子一纵而前的同时背上长剑“碧海秋波”已振腕出鞘唏哩哩一阵轻啸闪烁出蓝汪汪一道长虹直向百里昆身上卷来。
也是活该“阴阳剑”百里昆有此一难。
——此人既名“阴阳剑”当然剑上有些功夫平日惯施双剑长短各一片刻不离其身只因今日伪装老僧怕长剑破了行藏只将一口短剑插在胸前憎衣之内施用时探手即出。
眼前不及多思当下迎着公子锦袭来剑光蓦地撤出了前胸短剑只迎着对方那道蓝光用力一绞同时功力内聚想以本身所练剑气迫使对方长剑出手。
却是他哪里知道对方青年掌中宝剑乃是前古神兵利器几乎无坚不摧。
两口剑猝然迎在了一块耳听得“呛啷”一声脆响。
百里昆只觉着手上一轻那一口平日自己极是宝贵的百炼精钢所淬制的短剑竟被对方蓝光刺眼的长剑卷折为两截叮当落地。
“阴阳剑”百里昆“啊——”的一声惊呼蓦地飞身而起向一边闪身而去哪里还来得及。
眼前公子锦施展的正是“身剑合一”身法一剑出手并且以全身功力为之后继但见蓝光展处有如长虹倒卷更似寒星万点一股脑直向着“阴阳剑”百里昆全身狂袭过来。
百里昆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更因为对方神剑前所未见简直看花了眼猛可里寒光浸体才知不妙总算他一身功力非比寻常危机一瞬间犹自不忘施展救命绝招蓦地向侧面一式快闪——“云龙剪尾”身子向下一弓跳起来三尺高下闪过了横身而来的大片剑光。
饶是如此却亦为对方蓝汪汪的剑芒扫中了左面肋下侧腹随着公子锦剑势过处一片血光闪自百里昆侧面——锋利的剑芒足足在他左面腹侧留下了尺许长短的一道血口深可盈寸几乎连肠子也溢了出来。
百里昆出了凄厉的一声怒啸身子一连晃了几晃几乎坐倒地上——
“好……小子……你……真敢……”
又一晃踉跄左右用手里的剑指着公子锦那样子真恨不能要把对方生吞下去。
面前人影交错已被四个年轻和尚团团围住。
四个年轻和尚山、明、水、秀也是栖霞寺的四大弟子武功甚是了得此刻一举而上施展的乃是佛门中的“四象阵”百里昆即使未曾受伤想要从这四象阵中从容脱出也是不易更何况眼下身上还带着重伤更是妄想。
耳听着四弟子中一人断喝一声:“看掌!”陡地一掌直向百里昆脸上劈来。
这一掌看似平常其实暗藏着佛门秘宗的一个降魔“手印”掌势一出配合着四象阵转动的阵门顿给对方以极大错觉。
恍惚中这只手掌竟像有门板一般大小。
百里昆一生狐假虎威为恶多端仗着大内侍卫这块金字护身符几至无往不利就连地方官府也不敢轻易冒犯想不到今天却在和尚庙里遭了报应。
眼下少年和尚这一掌好不厉害耳听着百里昆嘴里啊呀的一声已为对方降魔掌击中面门。
“砰!”
血花四溅里“阴阳剑”百里昆整个身子直挺挺地仰了下去——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竟当场呜呼哀哉。
那一边“白眉鹰”褚云与猛大师交手热炙乍然看见百里昆遇难心胆俱寒哪里还敢恋战?偏偏对手猛老方丈身手高妙简直难以招架。
猛方丈在佛家职高位尊已能独挡一面为开山宗师一流人物他既然出手应战别人是不能插手助阵的却只见老方丈大袖飘飘直似一只极大蝴蝶闪挪进退直如行云流水已把对方“大内十三鹰”之一的白眉老者褚云完全控制于掌势之内。
白眉老人褚云身手亦颇了得俨然一方人物无如眼下对手猛大师太过厉害加以同伴百里昆的伏诛乍然目睹心胆俱寒一时大失斗志略一分神已吃猛大师右手三指扫中左肋。
猛大师练气经年已具“一掌生死”之能这一掌虽不曾打实却也非同小可。
褚云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子一个疾转快如风车“呼——”地掠开五尺开外直仿佛着了一条软鞭般的疼痛俄顷间已是半身麻几为之动弹不得。
猛大师冷叱一声:“拿下。”
山、明、水、秀四弟子一声叱喝一涌而上已把他团团围住。
褚云一声狂笑道:“好小辈……”
只见他右手往腰间一探抖动间:“唰啦啦!”一阵疾响手上已多了件软兵刃——蛇头软枪。
这根软枪通体雪亮如银为百炼柔钢所编制约摸有核桃般粗细遍体如鱼鳞样片片逆鳞蛇头一截却是一截三角菱形枪头;兰商有刃寒光闪闪看上去极其锋锐正是此老丈似成名的防身利刃。
蛇形软枪在手老头儿施了个插花盖顶往空中力抖之下“叭”地响了个枪花。却是半边身子不利落经此力道一击痛彻心肺哼了一声脚下一连打了两个踉跄掌中软枪嗒然自垂。
即为四名少年僧人一拥而上擒住动弹不得。
褚云惨笑道:“秃和尚你们这是倚仗人多势众算得了什么英雄?”
接着他狂笑一声厉声道:“你褚爷爷今天是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你们这群和尚手里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吧还打算你爷爷开口求饶不成?”
人影飘动猛方丈已来到面前。
“阿弥陀佛足下大概就是‘大内十三鹰’中行八的‘白眉鹰’褚云了失敬!失敬!”
褚云在和尚拿持下已无能反抗甚至转动亦难。聆听之后怔了一怔怒睁着一双红眼道:“老夫正是褚云贼和尚你如何认得我?”
猛大师“赫赫”笑了两声念道:“无量佛——这么说起来倒也与老衲有几分善缘——”
随即向四僧吩咐道:“松开他。”
四僧人愣了一愣应了声“遵命——”即行松手退后让开。
“白眉鹰”褚云愣了一愣冷笑道:“老秃子你这是拿老夫开心么?玩的什么名堂?”
猛大师哼了一声道:“你们十三头鹰犬平素为恶多端要说起来真是连一个好的都没有都该死下十三层阿鼻地狱。我且问你武当山紫霄宫的褚道人可是你的兄弟?”
“白眉鹰”褚云愣了一愣道:“不错那又怎么样?”
“阿弥陀佛!”猛大师双手合十又自念起佛号来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冷冷地道:“我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兄弟那年在山西我与令兄曾有过一段较长的时间盘桓定下交情是以对你的卖身投靠相当了解想不到今日竟会在这里遇见了你念着与令兄当日的缘份今日破格饶你一死只是却也不能太便宜了你。”
褚云原以为会放了自己心里窃喜不已听到后来顿感失望凌声道:“你……要干什么?”
猛大师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道:“褚道长正直有力行侠仗义甚为武林倚重却会有你这个有辱门风、丢人现眼的兄弟他曾对我说与你已情断义绝一旦相见绝不留情便要取你性命。
才说到这里即见褚云身形一个弓缩箭矢也似地直穿而起直向着侧面通道落去。
却是有一条人影较他更快地闪身而出——双方一经接触褚云爆喝一声掌中软枪猛然抖起分心就扎来人双掌一合“啪!”的一声已把他直刺而前的蛇形枪尖拿住。
“白眉鹰”褚云一挣未能挣脱只觉着左面半身经络竞如同毒蜂蜇了般的疼痛才知道先时为老和尚所扫中的一掌虽经自己调息运气了甚久表面似已无碍其实仍然根深蒂固地盘据在身心里一凉直如冷水浇头同时手上一松掌中枪已被对方夺出了手。
面前来人敢情又是一个和尚。
长身鹤立瘦削白皙年岁当在七旬左右一望而知是一名有道高僧。
忍大师。
本寺的方丈师父想不到忽然现身加入战局。
“白眉鹰”褚云在连番受挫之下哪里按得住心里的一口怨气?怒啸一声右手云龙探掌分开二指便向对方眼睛上插去。
目睹及此忍大师的一声佛号尚还未及出口褚云的这只右手已吃忍大师闪电般的一个搪势架开——老和尚的这一手看似无奇其实绝顶厉害原是当年达摩祖师“开山七式”之一的“妙手翻天”。
只可叹“白眉鹰”褚云长居关外对于这等佛门高招竞是昧于无知俟到觉不妙时哪里还来得及闪躲即为老和尚旋风般快捷的手掌一掌击中头顶。
“砰!”脑血四溅。
“白眉鹰”褚云啊呀二字还未及出口即为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登时一命呜呼。
猛大师“啊——”了一声为之一呆道:“师兄你……”
各人眼看着忍大师一反常态以这等凌厉手法惩罚来人真个怵目惊心一时沉寂无声。
猛大师呵呵一笑高宣一声:“无量佛!”目视向忍大师道:“师兄你何以对此人下此毒手?阿弥陀佛——”言罢连连叹息不已。
“猛师兄何出此言?”忍大师面色一冷道:“今日之势你我面对群魔再也难存菩萨心肠好人是做不得了。”
话声一顿后退吩咐道:“把这厮尸身收拾了。”
连同前番的“阴阳剑”百里昆现场陈列着两具尸体血腥四溢使人欲呕。
小和尚奉命把两具尸体抬了下去猛大师走向忍大师身边慨叹一声道:“师兄有所不知这厮虽是罪该万死但是其兄紫霄宫的褚道人却颇有侠风且与我有过一段交往……当年……”
忍大师不待他说完随即哈哈大笑道:“猛大师不必多虑那褚道人老衲也是认得的他日见面若有怪罪由老衲一人承当就是——”
说到这里微微合目长长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随道:“此番相会正邪不容三天以前老衲与本寺达摩堂众僧已在佛前许了重愿为保全本寺一脉香火实已难容鼠子张狂不得已只好拿起屠刀更何况朱施主宗室大业万民所赖既是寄住在本寺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猛师兄你且收起你的菩萨心肠我们所要对付的是一群魔鬼不用非常手法是不行的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猛大师呵呵一笑合十接道:“这些话何劳师兄交待?实在说吧我们来此之前早已下定决心誓与鼠子周旋到底师兄你的临江寺如今固若金汤依然存在可我的栖霞古刹七百年基业如今已名存实亡老衲还有什么好姑息顾忌的?哈哈好呀师兄既如此说咱们就暂且先脱下袈裟拿起屠刀大干一场有何不可?”
休看是得道高深的两个出家人在谈论及此同仇敌忾却也杀气腾腾较之一般武林江湖人物更无少让。
这位栖霞古寺的老方丈一口气说到这里白眉怒张目**光分明怒由心起正如所言已似收起了菩萨心肠。脱下袈裟顿为江湖人物。所谓的“替天行道”——便是如此吧!
“哈哈……”忍大师宏声大笑着执起了猛方丈的双手道:“这就对了猛师兄降妖除魔手是不能软的师兄你的心一硬我们这边就有救了阿弥陀佛请恕我手黑心辣硬拖你下水这可也是不得已的啊。”
猛大师被这位素所敬重的师兄弄得啼笑皆非其实他此来早已下决心势将与敌人不共两立这师兄却犹恐他心意不专一再意气相激这么看来眼前“白眉鹰”褚云之死倒似他有意促成用心在造成自己一方与对方的誓不两立却是如此一来旁生枝节倒使得自己日后难见故人假如武当山的褚道人为此难自己将何以自处?
忍大师见他面有忧色不由猜知其心事微微一笑道:“褚道人那个人我是知道的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怪罪于你人是我杀的要怪怪我这边事情一了老衲当亲自上武当山找他请罪听凭落这样该好了吧。”
猛大师慨叹一声苦笑道:“师兄说哪里话?老衲岂是诿过怕事之人?只是褚道长与我交非泛泛有些于心不忍而已——也罢容得此间事了我二人一并结伴同往听凭他落就是。”
“由你由你。”忍大师双手合十微微含笑道:“我还要借你帮我一个大忙猛师兄你多多偏劳吧。”
猛大师双手合十道:“但请吩咐无不从命……”
才说到此即见前廊飞快闪出两个少年和尚一路纵驰如飞而近见了两位方丈立时止步。
“何事惊慌?”忍大师面色一沉道:“是至愚差你们来的?”
二僧合十见礼一人恭敬道:“正是至愚师父差我们禀知方丈达摩院吃紧敌人数百分乘十艘战船来近至愚师父惟恐寡不敌众特来告急请命——”
忍大师嘿嘿一笑宣了声“无量佛”目**光道:“我早已料着了你们先回去我自会应付。”
二僧应了一声合十而退。观其进退轻功甚见根底可以想知这临江寺正同于栖霞寺一般寺里和尚多擅武学大非可欺。
猛大师白眉一扬嗔道:“贼子可恶师兄快快定夺如何自处?”
忍大师笑道:“这就是了我正要请师兄帮这个忙敝寺达摩院位在山下与本寺间隔虽不算远到底来往有些不便烦请猛师兄与无叶师父以及贵寺四大弟子去那边坐镇会合敝寺达摩院的八十余僧众据险而抗当可无忧。”
猛方丈哈哈一笑道:“师兄放心达摩院就交给我了事情紧急这就去吧!无叶师弟先一步已经去了我们这就下山。”手势一挥随即匆匆率领山明水秀四大弟子离开。公子锦转向忍大师抱拳请命道:“弟子也愿去达摩院效力请方丈差遣。”
燕子姑娘说:“我也去。”
老和尚摇头笑道:“两位不必急于一时叶师父那边自有安排请随老衲先行下山观战如何?”
公子锦看了燕子姑娘一眼彼此会意这个和尚佛法通玄每有奇招颇令人不可捉摸眼前既然如此说应是有他的道理且放下心来随他安排就是。
忍大师说完了这句话即放步前行二人亦即快步追了上去。
老实说如果没有老和尚的接引两个人要想从容来去确实还要费些周章那是因为山上接二连三地布置了许多厉害阵势除了叶老居士与忍大师的智巧慧思之外还有杜先生的玄妙九宫妙法十分厉害。二人虽然事先早已经由专人指点却也未敢大意。
眼前老和尚头前带路行走起来极见轻松。
公子锦、燕子姑娘紧随其后眼见他一路起落纵跃身法极快有似行云流水一双宽大袍袖左舞右摆看来极像是大雁的两翼——在这双翅膀的扇拍之下他整个身躯看来往往是凌空而行脚尖像着地又似不着点、挪、腾、飞沉若山岳腾似飞云真正前所未见的大家身手。
公子锦看在眼里心里顿有所悟方自识出对方所施展的正是记忆中佛门至高无上身手——“阿难大扑腾”身法。
——这身法过于离章、虚幻是以多年以来、也只所人谈起人云亦云罢实在难以想象它是真的自然也就更加难以想象出有朝一日自己能够目睹。
妙在老和尚这般施展当然不是故意存心卖弄那么他的用心为何?
一念之兴公子锦顿有所悟。
当下他立即摒弃一切杂念专注于当前忍老和尚的“阿难大扑腾”身法——虽然眼下他还不能断定真的是不是这套身法但是无论如何这套身法的离奇古怪实已深深吸引了他。
燕子姑娘在他身边笑赞说:“妙呀看这个和尚……”忽然觉到公子锦的专注一致顿时不再吭声——对方身法奇快无比有似行云流水略有疏忽已倏乎念外再想抓住归入思维整理可就太慢了可是她依然记得了几式身法。
一番龙腾虎跃眼下已临山底。
忍大师定住身形回身哈哈一笑双手合十向二人道:“二位小友可认得老衲施展的这套身法?献丑献丑。”
公子锦合十为揖道:“晚辈拜受了今天总算长了见识敢请见问老师父所施展的这套身法可是传说中佛门无上身法‘阿难大扑腾’?”
燕子姑娘“啊”了一声脸上神情极是惊喜似为公子锦一言提醒。
忍大师呵呵笑了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俱是有福之人这佛门‘阿难大扑腾’可是甚少在人间出现若有那智慧之人见了识透心领神会那可是福气不小……哈哈你二位自家审酌吧!”
说完转身大步前行。
二人对看一眼。
燕子姑娘痛惜地道:“糟了我可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居然没有认出来是这一套功夫唉呀……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公子锦心里自有盘算看向燕子姑娘问道:“你比我聪明应该记住了一些对吧。”
燕子姑娘点头道:“对呀不过只是七八个零碎身法连不上又有什么用?”
公子锦听知大喜道:“这就行了回头等空下来的时候我们演习一下就行了这套功夫难在下盘我已用心记下了他下盘身法的运用以及几个特殊的转变并默默算了一下这‘阿难大扑腾’共是二十八个转变式子有了下盘的运用再加上你我记下的零碎身法也就**不离十差不多了。”
燕子姑娘拍手笑道:“妙呀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有心计的人这大概就是佛门所谓的‘智、慧’吧!我娘就常常说我聪明有余智慧不足我还有点纳闷儿既然聪明怎么又智慧不足呢……今天总算在你身上看出来了一点……”
“你就别夸奖我了看。”公子锦手指前方道:“老师父在前面等我们呢。”
忍大师果然站在一丛树林旁身边有几个疾装劲服的和尚刀光闪烁如临大敌。
同时他们也听见嘈杂的人声传自滨水对岸——不用说那边已有了情况或是已经开了打。
围在忍大师身边的是八个和尚那个随同栖霞寺猛方丈而来的中年健僧“无叶和尚”也在其中。和尚们俱已脱下了宽大的袈裟换上了紧身衣靠各持刀杖。无叶和尚右手持刀左手是拐——此人在沙门久负盛名据说身上有真实功夫新近方自法场脱难此番上阵新仇旧恨齐集心头兵刃在手看上去杀气腾腾大非早先的慈悲形象。
公子锦、燕子姑娘来到当前。老和尚似已吩咐完毕几个和尚匆匆离去。
忍老方丈转向二人嘿嘿笑道:“这叫官逼民反别以为出家人就可以任人宰割今天也叫他们见识见识和尚的厉害二位请随我来。”
三人乃遁身入林。
老和尚依然在前方带路树林显然也布置有阵势二人在老方丈带领之下有似穿花蝴蝶左右闪跳翩若游龙不消片刻已来临江一面。
这里搭有一道婉蜒长桥直达江心小岛“达摩院”。目前敌方十艘铁甲战船远泊隔江对岸正面与达摩院所在之“小神州”相峙尚还不曾波及这里。远远望去敌我双方似已展开拼搏杀戮刀光剑影喊杀声时有所闻。
三人一踏上桥即有一僧跃身而前向方丈报告道:“那边打起来了猛方丈正在布置飞石阵这玩艺儿早先演习过可厉害啦。”
说话的和尚不过二旬左右年轻气盛似乎并不曾把这一场甚或可能全寺毁亡的杀劫看在眼里。
老方丈鼻子里哼了一声打量这名弟子道:“你要特别小心不可大意注意敌人极可能由水里过来。”
小和尚说:“方丈师父放心猛老师父早已关照过了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全精水功的。”
一面说小和尚还特地撩开了短衣下襟里面穿的是水靠。
这小和尚人更机灵嘻嘻一笑一双黑油油的大眼睛在公子锦、燕子姑娘身上转动不已——
“二位侠客的大名我久仰得很回头这边事情完了我想去拜访公大侠你得教我一套功夫。”
公子锦思念当前之急原无意与他搭汕却是老方丈的出奇镇定给了他甚大信心小和尚的纯洁乐天亦有几分天趣便向对方打量了几眼越觉他质朴内实且眼神莹莹内蕴两边太阳穴隆起老高分明内家功力极有根底。一念之见不禁使他对眼前小和尚大感兴趣。
“这位小师父法号怎么称呼?”
“不敢当小僧明月是达摩院第三代弟子……小僧入门才不过半年……”看了老方丈一眼他笑嘻嘻地说:“我过去是俗家弟子老方丈特别对我垂青说我有慧根就把我引渡过来了。”转向老方丈道:“是不是方丈师父?”
忍老方丈一笑说:“话太多了。”
明月小和尚伸了一下舌头正巧桥那一边一个和尚举手招呼他就应了一声向着眼前各人举了一下手:“我——弟子告退。”
身子一摇翩若惊鸿已飘出几丈之外再一纵身已到了长桥彼端。
燕子姑娘笑赞一声:“好轻功。”
老和尚注视着他的背影默默点头道:“此子一身功夫确是本寺诸弟子之冠只是性情轻浮难成大器还得好好诱导才行……”公子锦道:“小师父神情饱满既为方丈师父亲自渡引想必有一段特别因缘说不定这位小师父很可能将是贵寺未来光大山门之弟子亦未可知。”
忍老方丈呵呵一笑宣了声:“阿弥陀佛施主这番话倒也不无见地有关此子皈依佛门这其中还有一番不为人知的故事改天再说吧。”
说话的当儿前面达摩院已有了情况一片云板声当当震耳显然颁布了新的战况命令。
原来敌人十艘铁甲战船已有了动静其中两艘鸣鼓而进在一阵乱矢如雨里急势而进。
于是——猛老方丈动了攻击命令云板声后一阵乱石冲天飞起满天飞丸顿时间耳听得一阵“砰砰……”声响已有七八块巨石向船身直震得二船前仰后翻浪花飞卷不用说站立船身连怒矢的清兵当场就有数人被这些天上落下的石头打得脑浆迸裂成了肉饼。
直吓得二船清军魂飞魄散慌不迭鸣金收军却是第二排飞石又自出有似一天繁星样地自空而降。
原来达摩院所在的“小神州”满栽梓树四面环拱形成良然屏障。
猛老方丈便是将这些天然屏障加以利用成为攻敌的利器——其方法是将这些树身上的枝叶削净形成光光的直干在直干的前端用麻绳编成二尺圆径的网兜。
这附近河滩原有无数鹅卵石块大小不一取用不竭将树干弯下及地以藤套束紧即可任意将石块装入兜内。
如此一来顿成无数飞石炮阵。
攻敌时只须将藤套一松树干便自然弹起兜内卵石飞蝗般撒向当空殒石一般落向江心这等阵仗较诸火炮的杀伤力更有过之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马无能抵挡便是眼前的铁甲战船也鲜能招架。登时即在第二波乱石飞雨里被砸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船上的人死伤无数自然一个个也都名副其实地成了落汤之鸡。
却有三人登波临水施展轻功直扑而上袭上了小神州——不用说三个人俱是深精武功的大内卫士却是这般情况之下在面对着在摩院如此严谨的防守之下实难望能讨得了好。
三个人各着蓝织缎官衣头戴红缨便帽各人手执着一口长刀。
其中一人身法矫健显然是施展飞燕抄水的轻功登涉岸边却是一上来即遇见了对方最厉害的人之——无叶和尚。
无叶和尚其时以逸侍劳敌人方一登岸即为他迎头赶上掌中沙门戒刀搂头劈脸直下猛劈过来。
这人也非无能之辈脚下方一登岸即迎着了无叶和尚的来势只见他双手向上一举一声脆响已架住了劈来的戒刀。才知他手里横持着一条银光闪烁的软链——竟是一条九股银丝的蛇形软枪对方的一刀正好劈中在软链的正中随着这人的两臂一振竟将无叶和尚的戒刀弹起尺许来高当知其臂力非同小可。
来人身子不高瘦骨嶙峋驼背拱腰一张雷公脸尖嘴猴腮煞是怪异。
对于大内宫廷那些嚣张的卫士略有所知的人当该知道其中最为杰出的“十三飞鹰”而“十三飞鹰”中更有六人是顶尖的高手其中一个人称“醉鹰”宋平便是此人。
——这个人幼承异人传授轻功极是杰出即使较之十三飞鹰中最为杰的“飞天鹞子”唐飞羽亦不逊色此番亲自押船上阵想不到一上来即为对方飞石阵势所乘若非他杰出的轻功几至身遭灭顶之灾内心之惊忿自可想知。
无叶和尚一刀不中心中暗惊即知对方非是易与之辈怒叱一声第二次纵身而上掌中刀撇出一片刀花:“唰!”直向对方咽喉劈去。
“醉鹰”宋平“嘿”一声向后一坐对方这一刀扫着他的喉颈滑了过去。
嘴里怒啸着倏地一拔身轻若云烟般已到了对方身后:“唰啦”一响亮出一点寒星照着和尚后心就扎。
无叶和尚猛回头掌中刀“倒点天灯”叮一声激出银星一点随即把对方蛇形枪头磕开。
二人势子一般的疾一个前扑一个后转于此兵刃交磕的一霎两只手掌竟然也迎在了一块。
“嘿!”——吐气开声。
像是云端猝分的一双大鹰呼地向两侧而分功力竟似相匹却是这个宋平另有诡诈沉肘甩掌的一霎竟由他的袖口里打出一溜子银星——“子午透骨钉”。
——这是一种大内特制的暗器每一枚细小的颗粒都是多角菱形约有蚕豆大小上面喂有剧毒一经中人能使伤处溃烂炎肿甚至有性命之忧。
无叶和尚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手俟到觉不妙已是闪躲不及只觉着右肩头上一阵奇热的痛已吃到子午透骨钉狠狠地钻进了肉里紧接着手膀子一阵酸掌中戒刀竟是再也举不起来当地一声落下地面。
“醉鹰”宋平一声凌笑紧跟着一个快蹿直扑而前掌中蛇形枪随身而进“毒蛇出穴”直向和尚心窝上扎来。
无叶和尚一惊而退本能地一抬右手才知道这只手齐根酸麻竟是动弹不得。
耳边上“呼”地一阵子疾风扫过——一个人自空而降像是由他头顶上直落下来。
随着这人的疾快下落势子掌中闪烁的长剑已迎着了对方的蛇形枪尖。
锋利的剑刃竟生生把对方的蛇形枪尖削下了老大的一截。
“醉鹰”宋平“啊”了一声才似忽然明白过来——敢情对方手上使的兵刃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刃。
施展宝刃的竟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不容他再向对方少年多打量公子锦已飕然腾身纵起掌中宝剑闪烁出一道银虹直向他当胸猛扎了过来。
“醉鹰”宋平一惊后仰——
对方长剑银河倒卷也似地直由他胸前划了过去冷电也似的剑锋竟在他前胸留下了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皮开肉绽顿时间鲜血淋漓。
宋平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叫脊下打挺:“嗖!”弹纵出两尺开外落在长桥一端——轻功端的了得。
老实说这一剑他着实伤得古怪。感觉着对方剑锋少说还应距离自己有半寸的距离却仍然伤着了这就证明了一个事实——对方那口剑果然是一口世所罕见的宝剑。
“醉鹰”宋平这才惊觉着不是好兆头把来时的那一种优越感觉打消了个净尽。
猛可里面前人影闪动现出了个窈窕少女。
“姓宋的你的死期到了。”那个姑娘陡地执出长剑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凌厉杀招:“你大概不认识我了我姓杜杜雪燕那一年你领头剿家逼迫得我们好惨……”
“醉鹰”宋平陡地打了个哆嗦仿佛是记起了这么回事那是为当今天子效力承办一项叫“靖肃”计划的任务事实上即是一项彻底的暗杀任务——对于当今犹存的前朝二十三名潜逃臣子的追杀行动。
可已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哥儿十三个奉命行事每人身上少说也背负着百十来条命案谁又能记住其中的一二个漏网之鱼?
却是被杀害的丧家之户对那般残酷的刽子手却记忆深刻即使烧成了灰也忘不了。
眼前人影飘动公子锦无叶和尚分由两侧包抄断了对方的去路。“醉鹰”宋平即使轻功再好也难以逃开这三人的连锁阵势。
杜雪燕——燕子姑娘她用可怕的眼神儿向对方瞧着显然是早年那一幕杀家的惨剧又复重现眼前……母亲和哥哥的惨死血淋淋如在目前从而生出的仇恨也就格外强烈。
她用着异常尖锐狠恶的眼神向对方这个大内杀手怒视着随即向公子锦无叶和尚道:“这个人由我一个人来对付你们别插手。”
“醉鹰”宋平忽然觉出了不妙一声冷笑道:“老子失陪。”
身子一晃一缕轻烟样的已是两丈开外落向河岸一边身法之快翩若飞鹰。
却是他这里身子方始站定杜雪燕也已随后紧跟而至她的轻功是出了名的好恰如“燕子姑娘”这个称呼。
“醉鹰”宋平今天可真是百事欠吉遇见的三个敌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就以眼前这个少女杜雪燕来说那一身杰出的轻功绝技简直出乎意外即使较之自己也毫不逊色。
一念及此这位大内一向有杀人阎王之称的内廷卫士由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战只觉着一双眼皮连连跳动意味着可能大不吉祥的凶险之兆。
杜雪燕却已不给他缓和之机清叱一声跃身而进掌中剑“独钓寒江”爆射出一点银星直向宋平前胸挑来剑势轻灵一如空中流星。
“醉鹰”宋平“嘿”了一声掌中的半截蛇形枪蓦地一个反卷反向燕子姑娘短剑搭来。
——他此刻已不复先时之嚣张跋扈一连串的重创早已使他成了惊弓之鸟眼前只求能逃得活命便是十足万幸。
杜雪燕决计是放不过他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眼前见他短枪来势甚急玉腕轻振掌中剑“分花拂柳”陡地飞回怒转施展师门最称杰出的剑招“剑中三绝”之一的“一弯明月”霍地由下而上翻起。
这一式奇快绝伦乃是丁仙子当年最称诡异的剑招之一燕子姑娘是她最爱的义女又是得意高徒自然尽得其真传实授眼下为报母亲惨死的血海深仇自然手下无情无所不用其极。
“醉鹰”宋平略一惊措眼前奇光刺目对方那口短剑竟神出鬼没地自头顶上落下来其势之突然快捷一如天光罩体简直无能闪躲。
剑光乍缓一落即起起落的剑影有如一团旋光随着剑势的扬起抛起了老大的一颗人头直冲起丈许来高紧接着一股血泉五月里花炮也似地喷了出来。
“醉鹰”宋平这一次可真是“大醉不起”了——少了脑袋的身子蓦地往前一栽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现场就像是下了一阵雨样的酣漓……却是这阵雨是红色的……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