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伊扎洛的魔法课堂二

　　就在伊扎洛一行从摩云顶前往雷霆崖的旅程中，魔法入门二期教学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中。主讲人依然是白袍的老不羞，助教依然是红袍的小丫头，两个学生是一只猴子与一头猪。

　　如果说首次魔法教学是在灌输魔法的缘起、作用原理等基本概念，需要大块时间进行系统讲解，那么二期魔法课程就是在指导魔法的一般施放流程，需要细碎的时间来深刻理解并反复强化记忆。于是，晚餐后、睡觉前的这段时间就被充分利用起来了；白天由于在赶路，并不适合进行魔法练习，但是可以通过问答来加深对理论的记忆，或是解答遇到的问题。

　　“今晚你们将迎来第一个课题：内视。我们知道，魔法是假想对现实的改写。所以，在使用魔法前，需要对现实有精确的把握，这样才能进行精确有效的假想具象化，即所谓魔法过程。我们的日常生活，也需要了解现实的状况，以做出相应调整，就好像看到这个鸡腿烤糊了，就忍不住把糊了的地方扔掉一样。”这样说着的伊扎洛，用空出来的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柄短杖，顿了顿，又放回去，换了一把匕首出来。

　　东西全是莉娜烤的，所以听闻伊扎洛对烤糊了表示不满，莉娜用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没有说话，因为她此刻正忙于享用美味的鸡翅，第二只。

　　见此，伊扎洛也不说话，将匕首转了两圈，似乎手感不错，然后用锋利的刃尖轻易地划开焦糊的表皮，剔下。在终于准备开吃之前，伊扎洛玩味地盯着吃相优雅但速度奇快的莉娜——后者已经准备动手去拿第三只鸡翅。

　　就在莉娜兴致高昂地开始吃这只鸡翅的时候，她听到一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的话：“这次也没哼歌呢！”这句话的效果嘛，反正八戒同学认真地点了点头，悟空同学望来望去不知所云；至于莉娜小盆友则霎时红了脸，瞬间放慢了咀嚼速度，动作堪比中了迟缓术的龙龟。

　　“刚才说到的‘看’，也就是视觉，是一般人感受现实的最普遍方式。其次是听觉，就像现在能听到‘兹兹’的声音，喏，那里，那根鸡腿，是不是烤糊了？很多兽人对气味相当敏感，嗅觉的作用就不可忽视，就算是人类，有时也可以利用嗅觉来把握现实状况，比如，焦糊味，你们也闻到了吧。触觉必须在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所受限制很大，但是一旦有机会接触，就能反馈包括温度在内的众多信息。味觉虽然也能帮助了解现实，但是一般来说其利用受到极大限制，通常被忽略了，然而，如果是鸡腿糊了这件事的话，用味觉也是可以知道的……”

　　“喂喂，差不多适可而止吧！”莉娜放下手中的鸡胸肉，脸上就差写上“我生气了”。

　　“好好好，老夫还是会照顾小孩子的心情的。”明显没当回事。所以结果是伊扎洛不得不挥动手中的匕首划开了迎面而来的火球。

　　“如前所述，五感可以用来感受现实，但是各有各的缺陷，就像视线会被挡住，就像噪音会干扰听觉，就像气味会弥散于空气。而魔法师为了在任何时候都能精确地使用魔法，就得学会使用魔法感知力来探测现实。所有人都拥有这种能力，但是强度大有不同。在普通人中，常常可以见到所谓第六感极强的人，能预知未来云云，其实第六感就是魔法感知力，而这些第六感强的人如果有机会接触魔法，通常能成为强大的魔法师。

　　“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他的这种感知是无意识的，是不稳定的，是随机发生的。作为魔法师，则必须有意识地使用这种能力，并且能稳定可控地使用它，否则只能借助五感进行魔法定位。很多魔法师带徒弟都喜欢先教他们怎么施法，还喜欢早早地教他们法术。哼！误人子弟！养成了依赖五感的坏习惯，还能学会运用魔法感知力？别逗了！不会运用魔法感知力的魔法师就好比瞎了眼的弓箭手，连靶子都找不到，还想射中人？

　　“掌握魔法感知力的运用，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就是学会内视。所谓‘内视’，就是运用魔法感知力来把握自身状况，包括心率、供氧、血压、体温以及最重要的法力流动。与五感不同，由于我们并非从一开始就能运用这种能力，所以通过这种能力所得到的信息是不能形成直观印象的。就算叫‘内视’，但其实你并不会真正看到什么。所谓‘视’，不过是一个形象的说法。

　　“通过魔法感知力得到的对现实的反馈信息，是抽象而破碎的。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因为我们平常所能接触到的现象中没有任何一个与之类似。因此，现在你们面临的挑战其实是用自己的方式来确定一种联系，反馈信息与现实之间的对应关系。在这条路上，没人能帮助你们，老夫最多给你们指一条方向，让你们少走些弯路；至于你们能走多远，完全是自身天赋、努力以及运气所决定的，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老夫来谈谈自己的理解。我认为，魔法感知力正是借助于法力因子而发挥作用的。目前，我们都知道法力是有载体的，但具体是什么仍不能确定，只得称之为法力因子。法力因子遍布全身，但分布不均，以胸腹居多，而主要消耗区域则是头部。法力因子储存法力，但并非时刻紧密结合，而是结合又分解，分解又结合，处于一种平衡状态。老夫以为，正是由于法力因子时刻储存并释放法力，所以法力因子的状态就能携带其周围环境的信息。通过分析法力因子的状态，整合得到的信息，就能得到之前提到的许多情报。

　　“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感受体内不断循环着的法力因子，感受它分解瞬间释放的法力，感受它与法力的结合。闭着眼睛。感受到了就汇报。”说完这句话的伊扎洛正好吃得心满意足，用手背擦擦沾满油的嘴巴，然后从包袱里找出一小瓶药水，滴出几滴到手上，抹匀擦净。

　　这便是在多塔大陆的人类社会中家喻户晓的净化药水。撷取晨间新鲜露水，或是雨后初晴花叶上残留的雨水，以此为原料，加入少许高纯龙舌兰酒调制，再浸以薄荷叶、月桂叶、蓖麻、香草，密封数月，由湖之精灵祝福之后，就可以用小瓶分装了。

　　由于原料来源有限，用料昂贵，且需要湖之精灵的帮助，所以仅仅是食指粗细、两寸长的一小瓶，售价就高达50银币，而普通三口之家一周的正常开销也不过1个银币。但是，每户人家至少会有一瓶备用。在婚丧嫁娶等大事时，当事人需要用兑有净化药水的水进行沐浴。这更像是一种仪式：相对于其使用价值，“精灵的祝福”才是人们所追求的。

　　魔法师则不同，为了保持体内法力的有序流动、感受外界的法力并与之沟通，必须随时保持身体的洁净——就结果而言，魔法师都是有洁癖的。每个种族都会有各自的清洁方式，而人类中最常用也是最简便的方法就是使用净化药水擦拭。此外，如果服用净化药水，就会激**内的法力因子，有利于法力的释放，从而能在法力消耗严重时补充一定量的法力。

　　以上，即使是在森林中独自度过了大量岁月的混血精灵莉娜，也是十分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所以她才会用三分不解七分鄙视的目光盯着伊扎洛，说：“喂！那东西是用来饭后擦手的吗？你是钱多烧得慌还是怎样？这是浪费你知道吗！”

　　“怎么？你想要？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假如你想要而我认为你不想要所以我没给你，你岂不是要怪我不了解你的心情？假如你不想要而我认为你想要所以给你，那我不就是自作多情还可能自讨没趣？……”

　　莉娜其实只是想表达对他无视精灵们劳动成果的不满，却没有料到会被歪曲为自己觊觎那点净化药水却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毫无意外地震惊了几秒。她反应过来之后，几次微启晶莹的樱唇，意图解释自己的本意，或是反驳伊扎洛逻辑的漏洞，或是指责伊扎洛故意曲解。可惜的是，伊扎洛说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没留下任何破绽可以让莉娜插嘴，愣是让小丫头急得竖起了耳朵。

　　“老师，我好像找到感觉了。就好像是，呃，所谓回路……”悟空的发言对莉娜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让她终于可以整理自己被搅成一锅粥的思路——对伊扎洛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毕竟按照小丫头的一贯作风，保不齐扔一发超大号火球过去烧他个焦头烂额。

　　“好！不错！意料之中。每个人的感悟都不尽相同，你就不必费心描述了，也免得影响八戒。”伊扎洛适时地打断了悟空的话，“接下来的几天，你就不断重复这个过程，仔细体会每次得到的感受之间的差异，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老夫来跟你解答。现在，马上，去强化这种感觉。”

　　悟空干劲缺缺，好歹老实地照做了。见此，伊扎洛无奈地摇摇头，转而望向八戒，然后眯起了眼睛，露出一种重新认识的表情：“有意思！”

　　“喂！你刚刚说什么了？不管了！我现在要告诉你，不，警告你，以后你再敢这样恶意曲解我的意思的话，我就……”伊扎洛小声的自言自语，莉娜因为在组织语言，所以没有听到；莉娜郑重的“严正警告”，伊扎洛因为心不在焉，所以听到了却没听进去。正因为没听到，所以莉娜没有察觉到伊扎洛的心不在焉；正因为没听进去，所以片刻之后，伊扎洛不得不面对由于再次被无视而出离愤怒的莉娜，以及她的连珠火球。

　　多年以后，八戒是这样回忆当时的场景的：“那是俺亲眼见过的第一场魔法盛宴。莉娜姐姐舞蹈一般优美的连续攻击，师父机械一样精确的闪避、格挡、抵消。我和师兄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