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陈先修死了

　　“死了！”

　　方平神色黯然，突然一指邱剑锋，激动地道：“被他杀死的！”

　　周信微感惊讶，平和的目光望向邱剑锋：“敢问阁下，陈先修与你有何深仇大恨？”

　　邱剑锋一开始见来人是一位容貌气质都算不俗的慈祥老者，且又是御风而来，原本以为会是一位隐居于此的世外高人，至少也得是一位书气精深的绝世高手。可是现在，并没有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书气有多浑厚，甚至胸前也没有佩戴什么徽章，所以便放下心来，嘿嘿笑道：

　　“老头儿，问这样的问题，你是不是想多管闲事？”

　　“不敢。因为老朽跟陈先修相识一场，现在他被人所杀，老朽过问一声，想来也是应该的。”

　　“应该，很应该。要是你跟陈道没有瓜葛，我还不打算对你怎么样。既然你跟他有交情，要是你还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话，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人！”

　　邱剑锋的话语所散发出来的意味，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周老爷子……”

　　方平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用十分低沉的嗓音叫了一声。

　　周信叹了口气，道：“阁下一身邪气，跑来学堂这等清修之地行凶作恶，说不得，老朽只有替天行道了！”

　　邱剑锋仰头大笑数声，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话！最憎恨说这种话的人！！”

　　说着话时，舞动手上那支暗红大笔，挥洒自如，笔落飞红雪，字成现巨蛇。

　　一条蓝色巨蛇咆哮一声，直奔周信而去，飞出时四周瞬间寒气弥漫。

　　又是这一招！

　　方平瞧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周信从容不迫抬起右手，轻轻一指，两道绿芒由指尖射出，准确无误地同时点中了那条巨蛇的一对眼睛。

　　红色的眼睛瞬间变为绿色，与此同时，那巨蛇转过头来，改变了攻击的对象。

　　变生仓促！

　　邱剑锋吓得魂不附体。

　　为时已晚。

　　根本来不及应对的邱剑锋，被自己书写出来的巨蛇反咬一口，落到了跟陈道一样的下场。

　　那巨蛇一口咬在邱剑锋眉心，缠绕在他脖子以上，化作一缕绿光，没入他体内。

　　邱剑锋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便两腿一蹬，当场气绝身亡。

　　“书……书师？”

　　方平目瞪口呆。周信轻轻一手“点睛之笔”，便将书香十脉的邱剑锋灭杀！

　　方平清清楚楚地看到，周信刚刚右手一指，发出的是绿光。

　　正在这时，一声巨响从学堂大门方向传来。方平回头一看，却是张阵匆忙赶到了。

　　外面大门紧闭，都这个时候了，张阵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立即破门而入，一阵风似的来到了院子里……

　　地上倒着两个人。

　　一看这情形，张阵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我来晚了吗？

　　因为粗略一扫，站着的人里面，没有陈先修。

　　张阵甚至都顾不得跟周信和方平打招呼，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地下的陈道：

　　“陈先修！”

　　张阵扑了过去，慌乱中就要去搬动陈道的身躯。

　　“不要动他！”

　　却是方平猛然轻喝一声。他想起了刚刚自己胡乱给陈道灌输书气的可怕后果。

　　张阵仿佛充耳不闻，自顾自搂着陈道坐了起来。方平正待上去阻止。

　　突然，靠坐在张阵怀里的陈道先后发出两声咳嗽，一声比一声严重，每一次咳嗽，都咳出好多的血来。

　　张阵急急唤道：“陈先修，陈先修！……”

　　陈道似乎听到了张阵那近在耳畔的声音，终于万分艰难地慢慢将眼睛睁开，无比吃力地道：“张阵，你……你来了？”

　　张阵看不到陈道的表情，可是感觉得出来他身上的书气凌乱而微弱，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地流失，想也知道他肯定伤得非常重。

　　“是，是，我来了。我没有听你的话，对不起，陈先修！”

　　张阵红着眼睛，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敢大声说话。

　　方平见到此时此刻的陈道，眼神涣散，面色苍白得吓人，丝丝死气萦绕周身，也是禁不住眼睛微微湿润。

　　陈道十分勉强才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容，喘息着道：“好、好。张阵，我怀里……有一方砚台，你帮……帮我……掏……掏出来。”

　　张阵答应一声，伸手在陈道怀里一阵掏摸，终于将一方翠绿色的小小砚台找了出来，递到陈道眼前。

　　“送给你，把它……收好。”

　　这种情况下，张阵不敢不收。当下小心翼翼地将那方小砚台放入怀中。

　　方平再也看不下去了，刚一扭过头，一眼瞥到了站在一旁的周信，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求助似的向周信说道：“周老爷子，陈道的伤能不能请您……”

　　方平的意思，是想拜托已经有着书师实力的周信帮忙给瞧瞧，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有办法的办法。

　　哪知周信还没答话，就听陈道说道：“老酒鬼，没有用了。我的灵台已经被毁，不必……不必白费力气了。咳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跟你斗……斗嘴，你该……高兴了吧……”

　　方平黯然无语。

　　“邱……邱剑锋呢？”好不容易将气稍微喘匀了一些的陈道，忽然问了一句。

　　方平瞧了周信一眼，道：“死了。”

　　陈道没有再问下去他是怎么死的。只是慢慢说道：“老……老酒鬼，求你一件事。”

　　“你说。”

　　方平内心一震。认识陈道十几年了，他还从来没有开口求过自己一件事。

　　“帮我找……找个地方，将邱剑锋……好好安……安葬……”

　　方平鼻子一酸，脱口而出：“你放心，我会照办的。”

　　“张阵……”

　　“陈先修。”

　　张阵听陈道忽然叫到自己，急忙应道。

　　“附、附耳过……过来……”

　　张阵依言照办。

　　陈道在张阵耳边断断续续说了不到两句话，由于声音实在太过微弱，旁边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对张阵说了些什么话，只见张阵连连点头说道：“好，好，我知道了。”

　　在这之后，陈道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竟仿佛忽然间多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再无牵挂，也像是得到解脱，然后，眼望明月，两手一摊。

　　垂了下去。

　　“陈先修！！……”

　　“老酒鬼！”

　　张阵和方平几乎同一时间叫了出来。

　　方平眼含热泪。张阵则是两眼朦胧。

　　周信老人尽管已经见惯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此时此刻，面对着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微微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