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5 老太太的选择

　　荣锦宁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老太太会委以重任，让她暂时代为掌管府中中馈。老太太的理由很简单，她是长房嫡女，责无旁贷。

　　所以，这些天，她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学习，每天很晚才能回到荣华院。

　　徐嬷嬷见她眼下黑青，不禁万分心疼。“姑娘才多大，老太太就让您学着管家，这府里又不是没有人了。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此以往，如何能吃得消？”

　　她的言外之意是，府里还有两位太太，老太太直接越过她们，将掌家的权力交到小主子手里，这不是平白的给姑娘招仇恨么？

　　二太太还好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从不掺和内宅的事务。毕竟，她只是个庶子媳妇，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三太太就不一样了，她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让一个晚辈打了脸，哪儿能咽得下这口气。

　　“嬷嬷，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荣锦宁如何不知道这里头的学问，出言安抚。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又怎么会真的将权力交到她的手里。不过是精力不济，又不想大权旁落，所以才临时让她顶一阵罢了。“别看老太太很宠三老爷这个幺子，又对蒋家出身的三太太百般宽容，但她更爱自己。”

　　徐嬷嬷细细的一琢磨，很快便明白过来。宸帝已经亲政多年，早已脱离了太后的掌控，蒋家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权衡利弊之后，荣家自然是更偏向皇帝一派。三太太出身蒋家，若真叫她掌了家，免不了要被圣上猜忌。

　　“可那些管事一个个猾得跟泥鳅似的，怕是不好应付。”徐嬷嬷想到明日召见那些人精，还是忍不住替荣锦宁担心。

　　“所以，我才让你们帮我整理这些人的履历啊。”荣锦宁似乎早就胸有成竹，脸上依旧是一派淡然悠闲。

　　徐嬷嬷眼珠子转了转，继而赞许的笑了。“原来姑娘早有谋算，奴婢真是瞎心了。”

　　“嬷嬷也是为了我好。”荣锦宁没有怪她多嘴，心底反而充满了温暖。

　　徐嬷嬷怕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替她着想的人了。

　　*

　　寿安堂

　　“老太太，您真的打算让四姑娘管家？”伺候了老太太几十年的沈妈妈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老太太躺在铺着罗汉，面露疲色。“权宜之计罢了，还真能指望一个小丫头不成？我这么做，自有我的思量。”

　　“可四姑娘毕竟年幼，怕是压制不住那些管事，到时候…奴婢担心，会有损老太太您的威名…”沈妈妈陪着笑脸，说道。

　　老太太轻描淡写的瞥了沈妈妈一眼，说道：“是老三让你来问的？”

　　沈妈妈面色一僵，悻悻的说道：“三老爷也是为您着想…”

　　老太太哼了一声，显然不认同儿子插手内宅之事。“三儿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都过了而立之年了，什么时候能有点儿长进！”

　　见老太太言辞间并无怒意，沈妈妈这才稍稍安心。“三爷孝顺，不忍老太太被人诟病罢了…”

　　“你用不着替他说好话。他我还不了解？若非蒋氏在他耳边唠叨，他也不会请动你来套我的话。”

　　沈妈妈是三爷的奶娘，是除了老太太之外最依赖的人。

　　沈妈妈笑着替老太太揉着太阳窝，顺着老太太的话恭维道：“我们这些小把戏，果然逃不过您的法眼…”

　　老太太嗔了她一眼，道：“你也用不着给我灌迷魂汤，我还没老糊涂呢。蒋氏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她私心太重，我如何敢将荣家交到她手里…”

　　沈妈妈低头不语，显然是认同老太太的说法的。三太太的确不是块当家主母的料，而且蒋家近来一直被圣上打压得节节败退，已然呈现出颓势。老太太顺势而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若非三爷求到她这里，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老太太英明…”

　　“行了，不说这个了。”老太太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赵氏这一被禁足，大丫头的亲事便搁置了下来。既然老三媳妇儿闲不住，便将这件事交给她来办。早些将亲事定下来，我也能耳根子清净。”

　　“老太太还是属意杜尚书家的公子？”沈妈妈感到有些意外。

　　“你以为我会因为颜娘再次怀了桓儿的子嗣，就会任她予取予求，任由她自己挑选？”老太太轻叹一声，面色凝重。“就算她是我娘家侄女，可我嫁到荣家几十年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就算再疼她这个侄女，可到底心中还是有杆秤的。事关桓儿的前程，孰轻孰重，我总要分清楚。”

　　“其实，那位杜家公子为人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可赵氏已经答应了杜家的提亲，若是贸然反悔，怕是会无端得罪了杜尚书。桓儿在侍郎的位子上一待就是十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挪个位子，万一杜大人因此记恨，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老太太的为难之处，方姨娘想必能理解…”

　　提到方姨娘，老太太忍不住冷哼一声。“理解？她若真能为桓儿着想，就不会三天两头的动胎气了…”

　　“您的意思是，方姨娘是…”沈妈妈及时的打住，心中暗暗替方姨娘捏了把汗。老太太最不喜别人忤逆她的意思，方姨娘到如今还认不清形势，仗着老太太的宠爱任性妄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将这份宠爱给消耗殆尽了。

　　“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子嗣开玩笑…若胎儿真有个好歹，有她后悔的时候！”老太太嘀咕了一句，渐渐地沉入梦乡。

　　*

　　“老太太真的打算将掌家的权力交到四姑娘的手里？这也太草率了吧。”

　　“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立威呢…”

　　寿安堂的偏厅里，大小管事十几人已经全部聚齐。只是，对于老太太的决定，他们心中颇有微词。

　　外面的窃窃私语，荣锦宁不用想都能猜到。

　　有些人手里握着实权，在府里作威作福多年，自然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