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2 青瓷和白陶

　　翌日，用过早膳之后，荣锦宁刚漱完口，打算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就见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的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这丫鬟跟了荣锦宁也有几年了，叫做青瓷，是荣家的家生子。五官倒是不错，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自有一股风流媚态。

　　“姑娘，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青瓷和往常一样，巧笑倩兮的上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荣锦宁没有吭声，一旁的徐嬷嬷却是开了口。“先搁一边吧。”

　　青瓷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顾自的笑道：“姑娘定是怕苦吧。太太前些日子派人送了两罐蜜饯来，奴婢这就去取。”

　　说着，也不等荣锦宁开口，就擅自离开了。

　　“姑娘，这青瓷太没规矩了。”徐嬷嬷自从昨晚与自家小主子深谈过一次之后，便开始正视起教导来。

　　荣锦宁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地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先容她再嚣张两日，我留着还有用处。”

　　青瓷是赵氏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犀贸贸然的除掉怕是会引起她的怀疑。荣锦宁可没忘了这丫头一再的在她耳边给她灌迷魂汤，替赵氏母女说了不少好话。这次落水，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荣锦宁前世是个标准的娴雅淑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德言容工也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更是在有心人的教养下，养成了一副容易被人拿捏的软糯性子。只是，有了前世那样血淋淋的教训，重生而来的她带着滔天的恨意，岂会再像从前那般心慈手软任人摆布？那些背地里算计过她的，她绝对不会让她们有好下场。

　　徐嬷嬷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不多说了。

　　荣锦宁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朝着徐嬷嬷使了个眼色。徐嬷嬷心领神会，端起药碗就泼到了痰盂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将药碗放回了桌子上。

　　青瓷进来，见桌子上的药碗空了，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不快把蜜饯拿来。”徐嬷嬷见她愣在原地，不由沉下脸来呵斥道。

　　青瓷回过神来，忙打开罐子，将腌制好的梅子递到荣锦宁的面前。

　　荣锦宁拿着牙签戳了一颗喂到嘴里，微皱的眉头才松懈了下来。

　　青瓷一直默默地观察着荣锦宁的反应，见她吃了蜜饯，只当她是因为药太苦所以才不爱搭理人，刚刚起了头的怀疑便烟消云散。

　　“姑娘，老太太和太太那边知道您病着，已经免了您的晨昏定省。您身子不适，就别出去吹风了，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吧。”青瓷见荣锦宁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徐嬷嬷见她居然替主子做起主来，脸色很是难看。“青瓷，你好大的胆子！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被徐嬷嬷这么一顿训斥，青瓷总算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忙低下头去认错。“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完，还偷偷地瞥了荣锦宁一眼，分明是在试探。

　　荣锦宁淡淡的撇开视犀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青瓷心里有些吃不准，这才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磕头请罪。“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请姑娘责罚。”

　　荣锦宁睨了这个匍匐在自己脚边的丫鬟一眼，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的规矩的确是有所欠缺。看在你平时服侍得还算尽心的份儿上，罚你三个月的月钱以示惩戒，你可服气？”

　　青瓷纵然心有不甘，却还是只能低头服软。“姑娘格外开恩，奴婢不敢不服。”

　　“下去吧。”荣锦宁不想看到她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将头撇向了一边。

　　青瓷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药碗带了出去。

　　等到她走远了，徐嬷嬷才一脸愤愤的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姑娘待她不薄，她居然敢背叛主子，真真是可恨！”

　　见荣锦宁没有吭声，徐嬷嬷这才察觉到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于是话锋一转，安慰道：“姑娘也别为了这种小人伤心，好歹还有一个忠心的白陶。”

　　提到白陶，荣锦宁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不少。那丫头长相普通，话也不多，甚至是有些木讷，却是真的对她忠心不二。前世她受辱而死，被悬于城门之上受尽世人的白眼。是这个丫头，求爷爷告奶奶，不惜用自己的清白之躯为她换了一口薄棺，将她安葬。这个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白陶那丫头是个好的，我自然不会亏待她。”荣锦宁颇有感触的说道。

　　主仆二人正说着呢，出去打听消息的白陶碰巧回来了。进屋之后，她先舒矩的给荣锦宁行礼，得到主子首肯之后，才将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奴婢去了厨房，跟陈婆子闲聊了几句，得知给姑娘煎药的活儿一直都是青瓷亲自在做，没有假手于人。可奴婢找遍了整个厨房，都没有找到药渣。所以，奴婢找到负责看守后门的李嫂子，从她嘴里得到证实，青瓷每日卯时都会去后门一趟，不过片刻就会回来。奴婢还打听到，每日府上的剩饭剩菜都会交给一个叫老吴的人打理，于是就在后门处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青瓷将一个纸包丢到了馊水桶里。等她离开之后，奴婢便将那个纸包捡了回来。”

　　说完，她从衣袖里将重新换过包裹物的药渣摊在了荣锦宁的面前。

　　荣锦宁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她没想到，这个闷不吭声的丫头心思竟如此的细腻，能够顺藤摸瓜，这么快将证据找回来。

　　“做的不错。”徐嬷嬷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夸了她一句。

　　白陶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将这包东西拿去百草堂的杜大夫瞧瞧。”荣锦宁思索片刻，给了她一个新的任务。

　　白陶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怀疑起青瓷来，却还试乖地听话照做了。一个时辰之后，白陶借着给荣锦宁买丝线的机会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