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重弦声只做叹 （四）

　　此日之后，我便与百里稍作休整，便连夜出了倭国。

　　毕竟在这“大京都”一日之间死伤了十数个浑蛋浪人，而警察的精英拔刀队又铩羽而归，倭国政府自然不会甘休。在此中华与我国正在开展之机，如此异常举动难免会以“间谍”论视。

　　其实最重要的，是百里有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走。

　　三天后，我便与百里沧海孤舟，越海而去。

　　虽只寥寥数日，但我俩人意气相投相见恨晚，真得如同亲兄弟一般。虽海上风浪甚凶，但百里掌舵操舟竟惊人的高明，再加上他神力骇人，足以辟涛逐浪。

　　未经数日，我们便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中华陆土上了。此时离候关已不远，百里见已无危险，便要与我道别了。我当然不愿，而且左右无事，便想随他去。初时百里并不肯，因为如他所言，此行凶险无比，他着实担心我的安危。

　　但是我却笑道：我们结拜时曾发过“生死同享，安危共赴”的毒誓，若是他此去凶险而我不同行的话，不就是让我将要应了粉身碎骨的誓言么？

　　百里终于无奈无言，只得暂且让我与他同行。

　　我才知道，百里是从一个古老的部族出来的。他所出来是受部族长老所托，依照部族内的传说所言，去寻找对部族来说极为重要的一件物事。

　　他那日之所以在倭国，便是寻到了那里。

　　在此之前，他的确已经踏过了数十座飞鸟绝迹的峰巅，十数个深不见底的峡谷深渊，数个人烟绝无的荒凉大漠，甚至数十座海外孤岛。

　　但是，那件传说中的事物确实遍寻不着。

　　原本部族的长老，也不能肯定这个东西是否是真实存在，百里太一此次一半也正是为了长老的这个疑虑而出来的。但是历经数年的寻觅，却丝毫没有那东西的半点存在，或存在过的痕迹。百里太一甚至已经灰了心，想到便就回部族复命罢了。

　　就在此时，他遇见了我。

　　我当时尚未至弱冠，好奇心重，对百里太一所属的古老部族，以及那件令百里太一如此无匹无敌的人，也莫可奈何的物事，自然都是倍感好奇。

　　自结识了百里以来，可谓是相见恨晚心交甚深，估计便是我与我哥子之间，也未必能够如此毫无芥蒂的畅所欲言无话不谈。

　　但是，便是一旦涉及到他部族的任何事时，他便住口不语。

　　被我问得多了，他便说这是部族从远古时便有的规矩，不得将关于部族的消息透露到部族之外。否则，不但泄漏者，而且得知消息的人也都会遭灾祸临头。

　　他说，他倒不是死守规矩那么死板的人。不过，他却是怕给我带来横祸。

　　当时我年轻气盛之时，自然不信。但百里却是如何也决不愿透露半点。我几次三番的套问，他总是一点口风也不透出。

　　我便不由有些着恼了，转而向他问那件令他遍寻不着的物事。

　　我赌气说道：你们部族的规矩，不会也规定了知道这东西，便会灾难临头吧？

　　百里太一面有难色的沉吟了好久，才决定了把关于那东西的一些来历告诉我。

　　原来，那个神秘的东西，在他们部族的传说中，被称作为是“终之神迹”的一样事物。没有人知道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是方是圆？是大是小？是宽是扁？

　　甚至他们部族用来寻找它的线索，竟也是飘忽无理到近乎于可笑。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那是一句几乎与瞎编的童谣毫无二致的话。

　　据百里说，那也是他们部族古老相传的传说中的神，所留给他们的“神谕”。

　　———狼噬月，辰吞天。———

　　———地之极，神迹显。———

　　———从之引，吾降诞。———

　　———天国近，众生返。———

　　这两句话，便是他们部族的长老，让百里太一满世界去寻，那个“终之神迹”的所有线索。

　　我第一个感觉，便是觉得这真是太过无稽了。

　　所以百里告诉我之后，我愣了半晌之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个长老，莫非是老糊涂了？

　　百里知道我性直，对我话中的不敬也不在意，只笑道：据我所知，若说这世上真的有通天博地学究天人的人，长老便算得上一个。

　　我立刻摇头道：且不说这世上有没有鬼神，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只凭这几句话，就能在这世上，找到那个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吧？

　　百里却笑了笑道：以长老的脾性禀性，对没有把握的事，是不会妄行举措的。他说那东西会出现，便肯定是有了多半的把握。

　　我却不以为然的道：光凭着句话便想寻的到，还不是妄行举措？这样的顺口溜，我一天都能编它个十个八个的。

　　百里摇摇头，微笑不语。

　　我耐不住好奇又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的长老有什么道理，说那个什么东西说那个东西一定会出现？

　　百里道：就凭第一句话，‘狼噬月，辰吞天。’

　　我愕了一愕说道：这句话看来好像是故弄玄虚唬人一般，难道还有什么一定的说法？

　　百里一笑道：当然。这句话是以星相历法而言的。其中的“狼”，便指的是天曜“贪狼”。此曜位于北经天极，常与那月遥遥迢迢，但每过一定周期，其芒便相应交错。随肉眼难以察觉，但天相上看，那贪狼之芒如潮一般将月芒遮掩，这便是那‘狼噬月’了。

　　我笑道：不想大哥对相星之术也有研究。若是你所说，‘狼噬月’之时，都有可能是那东西出现的时候了？

　　百里微微一笑：都是长老传授的。按道理说，应该是这样。不过，长老推算到，‘狼噬月’的天相是每一百一十三年周而复转一次，每次出现的时间，是三年七个月又十八天。

　　我先是一愕，复而大笑：一百一十三年？你们部族的长老不会已经活了这么久吧？那可真成了老妖怪了。

　　百里笑了笑，不语。

　　我又道：既使是这样，那谁也不能肯定那东西，究竟会出现在哪一次的‘狼噬月’吧？

　　百里微微一笑道：我曾经也问过长老这个问题，他也对此无法辨判。不过，据传我们部族每一次‘狼噬月’的时候，都会派人出来寻找那东西。这次恰好是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