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
关闭
当前位置:热游文学网 > 天浴

十一

天浴 | 作者:响水坝游侠 | 更新时间:2017-05-06 06:05:28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推荐阅读:
  十一

  日光很亮很亮,小林还在似梦非梦之中。他觉得脚板窝里有些痒,鼻子眼里也好像爬进了小虫子,痒。他抹一下鼻子,不痒了,不抹,又痒。队长嫂子胡大姐,正捞开蚊帐,紧挨着他坐在床沿上,眼睛里闪着跳皮的光,一对丰腴的大**在衣服下面晃动着。小林曾在无意中扫瞄过那对东西的真容,雪白的,好大。他想起了闹闹,那个逗人喜爱的细妹子,是请别人渡种渡出来的。眼前这对晃来晃去的东西十分诱人,竟有两个男人捏过它……小林担心自己一下不留神会成为第三个捏它的人,哪怕只是一种想法,哪怕这种想法只是一闪念,自己的下面肯定就要出现情况──到浏阳来之后,他把这种情况取名叫“敌情”。“敌情”往往出现得不是时候,现在又出现了。他迅速地侧过身去,企图中断这似梦非梦的延续,然而却是徒劳,他几乎丧失了抗拒的本领。

  这时,耳边响起清脆的笑声:“还不醒来,吃中饭了,看你困得一身的汗!”

  笑声中,小林的身子又被扳正了过来。他使劲摇了摇脑壳,努力睁开眼睛,呃,原来不是梦,该死,真正是她,胡大姐,手上还拿着一根稻草!从临河的窗**进来极强的光,还有浏阳河水一闪一闪的波光,都一齐倾撒在她的脸上、胸脯上和那对跳皮的眼睛上。她很漂亮!

  此刻,胡大姐正盯着他的下身,点着指头笑道:“看你那宝贝,同船上的桅杆一样,竖起那么高,吓煞巴人,硬是搞得一条牛死!”

  小林此时才发觉,自己是赤膊、短裤睡在床铺上,毛巾被已不知掀到了什么地方。他两手瞎摸,没有摸到。胡大姐看懂了他的意思,从他的脚边拿起毛巾被。

  小林坐了起来,把它抢在手上,慌忙将身子围住,央求道:“请你出去一下。”

  胡大姐不动身,仍然是一脸的笑,说:“我的宝贝你随随便便就看得,你的宝贝还隔一层布,就那样要紧?赶快去屙尿,有重要事情同你讲。”

  小林急忙下床,将毛巾被严严实实地裹了又裹,准备冲出屋,刚跨出两步,又回身拿起床头上的衣服,才一溜烟跑了出去。后面是胡大姐一连串的笑声,笑得开心而又刺激。

  隔了一阵,小林穿得整整齐齐的,挽着毛巾被走了进来,问道:“什么重要的事?”

  胡大姐歪着脑壳笑道:“我先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在做浏阳梦?梦里头同哪个在搞事情?是不是湘萍妹子?”

  小林一脸正经地说:“请你莫开玩笑!”

  胡大姐立刻不笑了,也认真起来,说:“哪个同你开玩笑,今后你想做这样的梦都做不成了。湘萍妹子今日订婚,现在订婚酒都上桌了!”

  小林看了看表,“啊耶”一声,大惊失色,叫道:“十二点钟了,我困得好死!是同三满订婚吗?”

  胡大姐冷笑道:“你是没有困得醒还是装迷糊?林干部啊林干部,人家有意你大意,我帮你着急咧!她呀,横了心,宁愿嫁给那个矮子男人,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唉,都不怪,只怪没有缘。”

  小林一身象散了架,软绵绵地坐在床沿上,两手支着脑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也不想说。

  胡大姐说:“你也莫发木了,我来是告诉你,你们那个皮主席,上午来找了你好几转,要你吃了中饭赶快到蛇形队去,你们何组长召集你们工作组的开会,好像有急事。”

  小林去蛇形队之前,认真刮了胡子,穿上一套干干净净的衣服,拿着小镜子照了又照,满意了,才动身。这是他第四次去蛇形队。前三次,只有最后一次才碰到了何组长。他把要向何组长汇报通气的问题写了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准备多做几次谈的,没想到何组长站在田塍上,一支烟还没抽完,他准备的全部问题就全部谈完了。每到这种时刻,他就敬佩起老宋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来,再加上他形散神不散的法则,谈上三天三晚是可以不打句号的。而自己说话太简单化了,就像去了一趟北京、上海,谈起感想来只有两个字:好玩。他为什么有事没事总是往蛇形队跑,而且每次去都要把自己上上下下整理一番?说穿了,他找何组长谈工作只是幌子,三五两天都碰了面,还有什么可谈的?他是想芹芝,想见她一面,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一句也好。因此,他每次走进蛇形生产队,都故意把步子放慢些,故意多经过几家人家,但每次都落了空。今天又一样,来去的路上又没有遇上她。他想,同一个漂亮女人谈些话,多接触一下,应该是不犯禁的。

  何组长召集开会的内容很重要又很简单,就是建造水轮泵站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何组长布置,先造围堰,围堰用的树木全部就地解决。香洲队受益最大,解决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摊派到其它七个生产队。今天摸底,明天报数,扮晚稻以前树木全部运到河边。

  小林回到香洲队后,在河边上找到了队长。筒车两天没有转了,他正在指挥修筒车。小林向队长传达了上级的精神,邀他一同上山,摸一下树木的底子。队长有些不情愿,慢吞吞地走上了河岸。

  小林说:“你只指指范围,用不了一个钟头。”

  队长一直苦着脸,就是不情愿砍树,说很多社员家要修房屋,都望着这些树。

  小林读过许多政治方面的书,知道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个大队虽然贫穷,但大多数社员贫而不困,穷而不苦,有饭吃,过得去,他们便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社会主义,并且也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社会主义。他们不怕帝国主义,因为**说过,帝国主义是纸老虎,纸老虎怕它做什么!他们也不怕天干地旱,那是天上的事,管不了。他们只怕干部和运动。有干部就会有运动,干部是搞运动的。五八年的运动叫大跃进,山上的树砍光了,家里的炉锅砸烂了;五九年刮“五风”,也是一场运动,仓里的谷没有了,栏里的猪赶走了;六○年过苦日子,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多半是来第二个轮回……小林了解队长的心思,准备以后慢慢做他的工作。

  香洲队临河靠山,一座山把香洲队和其它队隔成两边。山上栽着杉树、松树,缓坡上栽满了茶树、油茶树;社员的屋基边上也栽满了树,是油桐树、板栗树和各种果树,冠盖如云,浓密成荫,家家掩映在绿树丛中。队长把小林带到山顶上,告诉他哪些树是本队的,哪些树是外队的。

  山上只看完一半,队长不走了,说:“那一头叫茶花坳,路难走得很,只是一坡的油茶树,就莫去了,筒车那边还等我。”

  小林说:“你回去吧,我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就要看到底,不然的话,心里没有数。”

  队长神色有些慌张,走出几步,又吞吞吐吐地说:“那边山里头有老虎、豺狗子咬人,莫去!”

  小林打了个寒颤,犹豫了一下,但马上说道:“大白天的,我一个男子汉,怕什么老虎豺狗子!”

  他说这话,态度是坚定的,声音是响亮的。他是有意说给队长听的,也等于是说给全队社员听的。如果被队长几句话吓住了,一旦传出去,莫说那些姑娘嫂子,就连闹闹妹子都会拿他当歌唱——社员们都晓得林干部在蛇形队出过洋相,不知是哪个跳皮鬼,编了一首顺口溜,自己不唱,唆使闹闹妹子唱:“林叔叔,胆子大,天不怕来地不怕,只怕看得牛斗架。”这里的人有口头文学创作的天才,如果再加一句:还怕豺狼和虎豹,就把今天的事也编进去了,他林干部就不是林干部了,也不是个男子汉了。

  此时,小林独自站在光秃秃的山脊上,望着它曲曲弯弯往前延伸过去,上面一层碎石子暴露出来,石子缝隙间稀稀疏疏长出些野草;山脊两边是松树,一根根高而瘦,下面的枝桠都被砍去,已当成了社员家里的柴火。队长已经下了山,渐渐地走远了,他心里有点紧张。阵阵松涛声从远处一路响过来,几只山雀发出惊恐的鸣叫,从树枝间飞了出去。他决心往前走,却担心不知什么时候会从树丛里窜出一只野物,便顺手拾起一根树枝,以防不测;又捡到许多石子,准备隔那么远放一颗作标志,以免回来时迷路。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山谷里尽是密密麻麻的油茶树。他踏着厚厚的落叶,不停地拨开横在面前的树枝,走到了谷底,仰头一看,前面又是一座山。山较陡,有小路上去。他沿着宛延曲折的小路登上了山顶,深深地喘了口气,往前一望,啊,原来这里是一片好大的杉树林!有碗口粗的,也有茶杯粗的,横看直看都成行,像列队的士兵。队长说这里没有树木只有老虎豺狗子,原来是为了隐瞒队上的家业。他一棵一棵地数下山坡,数到尽头,又是一片油茶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正在为新的发现而欣喜的时候,一阵狗叫声由远而近,一只大白狗朝他狂奔过来,他立即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大白狗渐渐放慢了奔跑的速度,隔着丈把远,不叫了,尾巴不停地摇了起来。

  他欣喜万分,同大白狗讲起话来:“老白,老白,我们是朋友,你只咬坏人不咬好人,是不是?”

  老白用摇尾巴的方式回答他,向前面走去。他跟着牠走,心想,有狗必有人家,有人家就不怕豺狼虎豹了。走了这么远,究竟这里还是不是香洲队,他有些怀疑起来。他跟着大白狗,走下了山坡,走出了油茶林,绕过一丛楠竹,不远处的山坡最低处,一栋小瓦屋蓦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房屋的前面有一块小坪,坪里支着的三叉竹架上,晾晒着一些衣服;房屋的其它几向都是壁陡的山坎,山坎上有几株高大挺拔的老樟树。房屋后面的山坎很高,他看了看,觉得这栋房屋好有意思,就像摆在撮箕顶里边的一块积木。

  当大白狗带领他走进坪里时,又叫了起来。听到狗叫,从堂屋里走出一个人来,黑衣黑裤黑围腰黑布鞋,朝他招呼:“来了贵客!”

  小林眯缝着眼睛仔细辩认了一下,简直有些不相信了,她怎么住在这深山坳里面?便马上想起蔡老讲过的《聊斋》,那里面的狐狸精不但能变成美女,还能在荒野变出一栋房舍,专迷那些青年男子,莫非……他走近几步再定眼看了看,是她,是芹芝!小林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差一点要相信蔡老的话了。

  “进屋坐啰,从不来的。”芹芝客气地招呼道。

  小林原先准备了许多同她讲的话,但是,一见到她,老毛病又出现了,脑壳里嗡嗡地响,上下两排牙齿不停地敲击起来,不知道要从哪句话说起,只是“啊啊啊”地走进了屋。

  堂屋当中的方桌上有一盏煤油灯,正发出闪闪的亮光,将阴暗的屋子照得清清楚楚。突然,一只羊就在这间屋子里咩咩地高声叫了起来,声音很痛苦。

  芹芝高兴地告诉他:“听啰,我家的羊婆子要生崽了,叫得好造孽,我心里都被它叫得慌起来了。你来得正好,帮我举灯,我们来帮它一把,让它早点生出来。”

  小林蛮有兴趣,连忙把灯举在手上。注意力一分散,小林的牙齿不再敲击了,绷得紧紧的一身肌肉也放松了下来。他看见了屋角落里的羊栏。羊栏被隔成两边,一边关着三只黑山羊,都已躺在地上困觉了,另一边一只黑山羊,肚子鼓得大大的,正半蹲在栏里,脑壳昂起来咩咩直叫。看见小林和芹芝举着灯过来了,牠马上站立起来,两只泪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们,一副求助的样子。

  芹芝弯下腰,轻轻地摸着牠脑壳上的毛,哄着牠,说:“你是第一次做妈妈,我晓得你好痛。你看,哪个来了,工作组的林干部来了。莫怕痛,莫怕痛………”

  羊婆子很听话,马上又蹲了下去,凄厉地高叫了两声之后,只见从它的胯下掉出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芹芝高兴地说:“好了,好了,包衣出来了。”

  接着,从它的胯下慢慢地伸出了一对小羊腿,小羊身子出来了,小脑壳也出来了,一只小羊滚落在草垫子上。羊婆子转过身来,伸出长长的舌头,不停地舔着湿乎乎的小羊。不一阵,小羊挣扎着歪歪倒倒站了起来,接着又跌倒下去,反复几次,终于站稳了。小林看了看表,快七点半了,羊婆子生下这只崽用了十五分钟。

  山坡里黑得早,他望了望门外,已经是一片朦朦胧胧。他担心回不去,问道:“这边山里有老虎,还有豺狗子,是不是?”

  芹芝说:“老虎早几年还有,隔壁生产队有个男子汉,挨黑站在屋檐下面洗澡,一只老虎冲下来,把他咬走了。直到第二天白天,全队的男女老少,才敲的敲锣,敲的敲脸盆,还一路放鞭炮,寻了好远好远,才看到他的脑壳,又寻了好远好远,才看见他的脚……”

  小林听到这里,全身哆嗦起来。

  芹芝问:“你怕?”

  小林含含糊糊地说:“不,不怕!”

  芹芝笑着说:“你一个男子汉,怕什么!等下我打火把送你回去。”

  “你怎么回来呢?”

  “我多喊几个人送我就是。羊婆子肚子鼓起这么大,里边肯定还有崽没有生出来,你不在这里,它不会生咧!”说着,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

  羊婆子没有再叫,小林放好灯,坐了下来。芹芝忙上忙下,一下子端来了茶水,一下子又递来了扇子。顿时,小林心中的杂念都烟消云散了,仿佛眼前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倒像是他的妹妹,因此,最令他担心的“敌情”终于没有出现,心里倒觉得坦然自在起来。

  他开始注视她通身黑色的着装,认真地研究和欣赏着。他似乎悟出了黑色的价值:这是一种既简单又丰富的色彩,可以说它不是色彩,也可以说是最浓烈的色彩。中国水墨画只用墨,高明的水墨画家,可以让墨分出五种色来,让观看的人发挥出无穷的想象。当然,黑衣服要看穿在谁的身上,比如说穿在芹芝身上,才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的皮肤白皙几乎透明,几乎能看清楚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同她黑色的衣服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质朴、庄重、大方。她是个乡下人,肯定不是刻意追求,很可能是对黑色有一种癖好。……

  羊婆子又叫了起来,小林连忙举灯,同芹芝站到了羊栏边。又生下一只羊崽,是顺产。

  门外完全黑了下来,天空也是乌蒙蒙的。他并不急,他想起了上次在渡口边游泳,张口结舌的,想同她讲的话都没有讲出来,现在可以从从容容地讲,把准备的话题都搬出来。

  “我以为你姓秦,秦朝的秦,今天我晓得了,姓甄,甄芹芝。”

  “你以前帮我改了姓?”

  “不是不是。你看好笑不好笑,我还以为你是蛇形队的,原来是我们香洲队的。”

  “你把我都对错了号。在蛇形队碰上我,就以为我是蛇形队的,如果在长沙碰上我,不会以为我是长沙的?”

  小林笑了笑,又说:“你是初中毕业,在大队小学代过两年课,那我应该叫你做甄老师?”

  “快莫笑话我了,那只能算是滥竽充数咧。”

  “你家还有别的人咧?你娘不是病得厉害吗,在哪里?让我看看她老人家。”

  芹芝把灯举在手上,领着小林走进了她娘的房间。芹芝家的房屋,堂屋在中间,左边是她娘的房,右边是芹芝的房,紧挨着她的房是一间灶屋,一间猪栏屋。

  走到芹芝娘的床边,只见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嘴唇微微翕动,深陷下去的眼睛像电源不足的手电灯泡,昏黄不亮,在外人看来,其实是个死了没有埋的人。

  芹芝朝她高声喊道:“娘,工作组的林干部来看你咧!”

  她娘没听见,将耳朵侧了过来,芹芝又高声喊了一遍,她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嗫嗫嚅嚅地说:“来看我,好人啦。干部请坐,堂屋里请坐。芹芝泡茶呀!”

  回到堂屋,芹芝说:“我娘耳朵不好,打雷都听不见,脚走不得路,上下床铺都要我搂。她也可怜,我也着急,出不得工,出不得远门。我晓得你们晚上在队长家里唱歌,还唱花鼓戏,我只想去,晚上怕回不来,心里憋死了。”

  “今天晚上去啰,我送你回来。”

  “你有这样好?”

  “这点还做不到!”

  羊婆子又叫了两次,又生了两个羊崽。芹芝兴奋异常,说:“头一胎就生下来四个,真正少见。”

  小林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羊生崽!”

  芹芝笑着说:“那一天牛配种,今天羊生崽,好事都让你撞上了。”

  小林也笑了,却找不出话回答。芹芝说:“你坐一下,饭菜都搞好了,我端来。”

  小林犹豫起来,说:“在你这里吃饭吗?……”

  芹芝反问道:“我家的饭不能吃吗?你不吃我吃,吃完了再送你回去。”

  她说完走进了灶屋,用一个木条盘端出来四、五样菜,蒸辣椒、蒸苦瓜、蒸蛋、蒸腊泥鳅……还有两套碗筷,一一摆上桌,说:“还不吃饭?你看看表,什么时候了?”

  小林看了看表,九点。他当然愿意同她一起吃饭,并且,肚子饿得不得了,只好转着弯子问道:“你娘呢?”

  芹芝说:“你没有来的时候,我就招扶她吃过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吃。”

  芹芝没有坐下来,又端来一饭碗酒,放在小林面前,说:“我晓得你胆子细,喝点酒,壮壮胆,等下好过山坳坳。”

  “你怎么晓得我胆子细?”

  “闹闹妹子怎么唱的?林叔叔,胆子大……”

  小林连忙挡住她,要她不要往下唱,说:“细妹子不懂事,乱唱,你也信?你怎么晓得的?”

  芹芝笑笑说:“队上的事,我哪点不晓得!男子汉,要喝点酒,过景阳冈,是三碗不过冈,你只喝一碗,老虎就会吓跑去。”

  小林不等她说完,端起酒碗,咕哝咕哝就喝了半碗,说:“好甜”。

  芹芝急忙拦住他,说:“不要喝急了,夹点菜咽。”

  酒饭之间,又说了些队上的事情,不知不觉,小林已将一碗酒喝完了。

  这里的夜显得格外深沈、浓重,除了时而掠过树林的风发出的声响,四野里寂静无比。煤油灯光把世界缩得很小很小,小到只剩下两个人和两个人存在的空间。这仅仅是属于我和她两个人的世界了———小林这么想。渐渐地,他有些亢奋,话多了,口齿却有些不清;眼睛盯着芹芝,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身上也有了情况,是“敌情”。芹芝躲避着他的眼光,催他快吃饭。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吃饭,将脑壳摇了摇,觉得越来越沉重,便倒着伏在桌子上。

  芹芝连连说:“你醉了,你醉了,只怪得我!”

  她连忙从她娘房里搬来一把躺椅,扶着小林躺下。

  小林躺了一阵子,感到胸中象噎着一团棉絮,连连打起嗝来。蚊子咬得他又痒又痛,他两手轮流在脸上,腿上拍得劈劈叭叭响。芹芝马上帮他搧蚊子,小林哆嗦起来,口里含含混混地吐出几个字:冷,好冷……

  芹芝见他双目紧闭,打着寒噤,晓得他醉得不轻,便将他扶起来,说:“困到床上去。”

  小林一身软绵绵的,将一只手挽在芹芝的肩上,不断地打着酸嗝,刚刚跨过门坎,“哇啦”一声,从胸膛里涌出一股东西,全部呕在芹芝的肩上、衣襟上。

  芹芝没顾这些,用劲架着他,挪到自己的床边,放他坐好,让他靠在床档上,然后走到一边,赶紧脱掉呕脏了的衣服。

  小林靠在床头,脑壳像鸡啄米,越啄越深,差点失去控制,向前扑倒了过去,但他马上警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便撑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了芹芝的身后。

  芹芝刚把上身脱光,听到脚步声,一转身,看见了他,已经躲闪不及,连忙两手交叉把胸脯抱了起来。

  小林已逼到她身边,伸出两只手,将她抱住,脑壳靠在她的肩上,喃喃地说:“芹、芹芝……我好喜欢你、你,我、我真喜欢你……”

  芹芝将他的两手扳开,他却像散了骨架,挨着芹芝的身子滑落下去,跪倒在芹芝的脚边,双手还抓着她的**,口里仍旧喃喃地说:“我喜、喜欢你……”

  芹芝拨开他的手,又把他架起来,送到床边,将他放倒在床上,说:“你醉了,你醉了。”

  小林躺在床上,身子向里边侧过去,就没有说话了。芹芝帮他脱掉鞋,找来一条薄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拿来一条热毛巾,将他嘴边的脏物一一擦掉,赶了赶蚊子,再放下蚊帐,走进了灶屋。她发燃柴灶,烧了一大锅水,洗了澡,又泡了一杯酽茶,侧耳听了听,房里起了鼾声,她才端着茶,拿着个脸盆,走进了房里。她没有地方困觉了,便坐在煤油灯旁,找些针线工夫,做了起来。做了一阵针线工夫,听到床上有翻身的响动,接着又是打嗝的声音,她丢下针线,端起盆子,走到床边捞开蚊帐,将小林扶起,让他尽情呕吐完,才拿来一瓢水,让他漱了口,然后把那杯茶让他慢慢喝了下去,一边抹着他的背,一边说:“呕干净了就好了,好好困一觉,早晨就会好的。”

  小林一直困到天大亮才醒来。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呃,这是什么地方?再往帐子外看了看,一盏煤油灯在发着昏黄的光,煤油灯旁,芹芝伏在一只木箱上。莫非自己在做梦?他下了床,走到芹芝身旁,推了推她。

  芹芝抬起头,眨着眼睛问道:“舒服些吗?”

  小林答道:“舒服好多了。”他问芹芝:“你一晚没有困?”

  “伏了一下。”

  “我昨晚是不是醉得好厉害?”

  “没有。”

  小林仍有些恍恍惚惚,又问:“我好像呕了。”

  “没有。”

  “你还让我嗽了口,喂了我的茶。我好像还做了些什么……”

  芹芝诡秘地笑了笑,说:“你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走累了,在这里困了一晚。”

  小林把昨晚的事情认真回忆了一遍,竟历历在目。他觉得自己像做了小偷被人抓住的一样,便急于要走,芹芝没有留,送他。原来后山有条小路,凹在很窄的山沟里,有丈多深,走了约五、六分钟,就看见浏阳河了。走到这里,小林停了下来,握着芹芝的手,凝视着她,说:“谢谢你,你回去吧。”

  事后小林回忆起来觉得有些滑稽,为什么要握手,还要说谢谢,这完全是送外宾登机时的那一套。
天浴最新章节http://fahao.reyoo.net/tianyu3/,欢迎收藏本书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新书推荐: 重返十九岁倾世皇妃农家新庄园重生山花烂漫复转军神超级饭店风雷破光芒神决宇宙农民重生之娱乐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