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同修

　　想像一下排骨便当的味道……这句话通常是用在吃过排骨便当的人身上。甚至较大机率发生在最近才吃过、还记得排骨便当的味道的人身上。

　　等等，这……这种想法会导致很怪的结论啊！修炼的内容是想像自己在吸收灵气，想像自己在丹田压缩灵气，但这些个动作并不是真正在修炼的「当下」做，而是假设在自己最近做过这些动作的前提之下，且身体还仍拥有这些记忆……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呢？

　　……不行，再想下去的话，好像会触及「修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种最基本核心问题，还是先想到这里就好了。

　　次日是星期四，即使小学一年生也上全天课。虽然男孩很想把那个问题暂时抛开，却在脑中萦绕不去，搞得自己想专心修炼都没法了，简直是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

　　回家来秋风扫落叶似地解决掉功课之后，听老妈吩咐：「去，你伯母现在没空，推你堂弟去外头转一转。」于是沈末旌拖上了刚刚还在咿呜吵闹的两岁小童，往婴儿车上一扔，就推着出了家门口，边沿着路边走，边哼着怪歌：「牛宝宝，牛宝宝，在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小区上，有只可爱小小牛宝宝，戴一顶小蓝帽，脸上不发光，天真可爱看起来很好吃……」

　　逛了一会儿，堂弟心情也变好了，也跟着调子摇摇摆摆地哼了起来。

　　「喂！沈末旌！」偶然经过的某户人家里莫名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男孩傻了眼，停步往门里头挤眉弄眼的遮妮丝望去。后者看他装傻，气从中来，干脆直接招手喊道：「就在这里，在这里！」然后打开了自家大门。

　　这下子沈末旌也只能硬着头皮推婴儿车进了别人家大门，僵硬地对两位投来诧异目光的成年男女点头打招呼：「伯父好，伯母好。」

　　「把拔，马麻，我可以请阿旌来我们家里玩吗？」女孩儿睁着充满盼望的大眼睛。

　　本来望向不速之客的两双疑惧的眼神，接触到他们家女儿（养女？）的瞬间立刻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当然可以，亲爱的，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哪有可能，就算撕了遮妮丝她也介绍不来啊，还是自我介绍吧。小堂弟乍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奇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没有平常的怕生模样，男孩将他抱下了婴儿车，并把车摺叠在门边摆好，面向两位长辈垂手而立，恭敬地说：

　　「我叫沈末旌，圈叉国小一年三班，七岁，就住在转弯过去十九巷那里！这是我弟。」

　　「呵呵，好……」

　　「把拔马麻，我带他们去我房间里玩囉？」

　　「嗯，去吧去吧。」

　　一路上男孩装做好奇地左顾右盼，结论是女孩选了个相当合适的寄居家庭啊，经济状况看起来不错，又没有其他（年龄相近的？）兄弟姊妹得要应付。

　　进房后关上了房门，这儿不像是一般七岁女童的房间，反而像是临时整理出来的客房（当然啊），女孩的声线马上换掉，娇滴滴的嗲声一点不见：「姓沈的，你好样儿，老娘都降尊纡贵不耻下访地去找你了，你居然这么慢才回访。」

　　男孩哭笑不得的回答：「我在『外星人之友』这个身分之前首先还是个小学生，时间不那么自由啊。」

　　「我也发现了，而且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女孩一边逗弄着沈家小弟玩，一边正经严肃地提出问题：「早上我出去逛了两圈，现在我冒充的身分是这户人家受托照顾的远亲，这点没有问题；但每个见面的大人都来关心我怎么没有上学，这却是个严重问题，就算我很擅长催眠，也累得我够呛，还没想出对策，下午就不敢出门了。」

　　沈末旌沉吟了一会儿答道：「这问题无解。」

　　脑上马上挨了一记暴栗：「你真好军师！找你来出主意，想了两秒就斩钉截铁告诉我答案是无解。也罢，你有什么烦恼，先说说。」

　　男孩怔了一会儿，对话题转换之迅速有点难以适应，不过遮妮丝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儿地逗弄着小堂弟玩。他只好整理一下思绪，说：「我也不能清楚描述自己的烦恼，总之，我好像对修仙这条路产生了不少迷惑。」

　　女孩点点头：「我懂我懂，总之你就是嫌它见效太慢吧！」

　　沈末旌闻言一惊：啊？我只是这样吗？嗯……再仔细想想，我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遮妮丝露出小学女生不可能会有的冷漠、不屑神情，淡淡地白了男孩一眼，说：「记得你提出的要求吗？你说在自己找到真正的目的之前，想得到全面性的提升……完全没提跟什么修炼速度有关的半个字。」

　　男孩张口想争辩什么，不过老半天，只说了：「对不起。」

　　见他认错，女孩脸色稍微缓和：「你想加快修炼速度，想马上看到修炼成果，我有无数的方法，但估计后果你承担不起。你想我跟你保证，照我的法子修炼下去对你会有好处，我斩钉截铁告诉你，没这保证。你如果闲着练练觉得不错，练了舒服，那就练；不练拉倒，没人逼你。」

　　「我在疑惑……但我不知自己在疑惑什么。」

　　「呵呵，那我们用几个问题试试看。你信不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倾向于相信。」

　　「你认为导致这结果的是有情的神仙，或是无情的因果逻辑。」

　　「倾向于……都有。」

　　「你认为神仙自始自终都是神仙，还是神仙和凡人的立场会互相变化。」

　　「倾向于后者。」

　　「你认为不是所有人都能修仙，能修仙的人不包括自己。」

　　男孩又沉默一会儿，悔道：「你说的完全没错，我只是在嫌修炼成果不显着。」顿了顿他又疑惑了：「你找我，应该不是光为了解决上学的问题吧！」这是她今早才知道的状况，但遮尼斯昨天下午就来过了。

　　女孩点点头：「就这么一点点地方，你的想法是没错－－光靠吐纳来修炼是绝对不够的。」

　　沈末旌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回想了半天，发现好像是倪匡小说中有人说过。

　　「也不用贪多，咱们照进度一点一点学着做。首先是按摩，嗯……」遮妮丝玩弄着面前的两岁小童，弄得他咯咯笑，简直爱不释手，犹豫一下便说：「你先帮我按吧，等会儿再换手，换你来看孩子。」

　　沈末旌十分惊讶：「按摩？」

　　「按摩是修炼中重要的一环啊，小说中是很少提到，不过，就算是地球上那些颠三倒四的修炼功法当中，也有确实记载，你自己都不用功吗？」

　　男孩这才注意到这个看起来还很阳春的「香闺」中居然有台笔记本。他羡慕地说：「我也想用功，可是我这年纪，家长允许我上网的时间很短很有限啊。我该怎么动手？」

　　「你对按摩这两字的印象是怎样，先随便动手。」女孩只顾着玩小孩，敷衍道。

　　沈末旌无法，只好探手搭在女孩肩上，捏啊捏啊捏的。

　　遮妮丝真的只顾着跟两岁小童玩了，好一会儿，好像突然惊醒似的，回头怪讶地望着男孩道：「你在干什么？」

　　「按摩……」

　　「哎，咱们是在修仙，又不是在玩摸摸，我知道你没多少真气，好歹你也你身上没多少的真气给用上吧。」

　　「怎、怎么用？」

　　「想～像啊，想像。想像你自己把真气用上了。」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真气是什么。」

　　「重力是什么？」

　　「不知道……」

　　「你不知道，球往上抛，不是也一样会掉下来吗？你知道真气是什么，要干什么？你知道真气会随着你的心意调动不就很够了。」

　　男孩默然，心里嘀咕着：「想像……想像……」女孩舒服得闭上了眼睛，道：「嗯……对……这样好多了……然后－－

　　「你把真气送入我的体中之后，试着感应一下真气往哪儿走，然后跟着移动，去推送它。刚开始感应不到，用猜的；如果到半途感应消失了，从原地再试一次，或者随便换个位置从头开始。」

　　男孩沉默片刻，问：「那我为何不干脆从妳的身体末端按起，比方说脚趾之类，这样真气没别的地方可以走，一定沿妳的脚往上。」

　　「可以呀！」遮妮丝二话不说就把一条腿搁在了床上。

　　「袜子……」

　　「帮我脱掉。」女孩光顾着玩小宝宝没空理。

　　男孩硬着头皮动手。虽然他两世为人快将近四十岁，一个艷丽的小学女童居然也会害他心猿意马，光想都觉得很丢脸。

　　他从脚趾开始，然后脚底板、脚踝、小腿、膝盖、大腿，从头开始，这样反覆了几次，女孩也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反覆看了他几次。

　　不久，女孩换了条腿，沈末旌就按照同样要领，也按了和另一条腿差不多的次数。遮妮丝渐渐沉默了下来，小宝宝查觉有异，也循她的视线往自己的堂哥望去。

　　「……嗯怎么了？我按得很差吗？输出的真气太少了？还是节奏完全不对？」

　　「不，以第一次来说，你这些方面的表现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莫非，你完完全全一点也感觉不到真气的存在？」

　　沈末旌赧然道：「嗯嗯，根本没感觉啊……对不起，我会更努力修炼。」

　　「不是，这……」女孩迟疑了一下：「好吧，也说不准，你再修炼一阵子看看。换我了，你陪你弟玩吧。」

　　「咦？可是我只按了妳两条腿而已。」「你的手指根本已经没力气了，没关系，就当我吃点亏吧，谁叫我是前辈呢，重质不重量。」

　　一边享受遮妮丝帮自己按摩，一边男孩忍不住问了：「我现在算是……练气期？」

　　「这个不好说……」遮妮丝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因为这种区分法目前在贵文化中仍只是小说家言，没纳入正式的功法体系，因此也没有完全统一的**。但再我来看这种分期法至少有个问题，那就是你刚刚所谓练气期。如果练气期的修者都算是修真入门人士，那么世俗的武功高手、气功大师之类的人物该怎么算？有些书把这些个凡人划入练气期前三层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