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万家姊妹

　　宋公明度化了十八先锋勇士鬼，这时天色已大亮。他睁开双眼对何子道长说：“请何道长回去代贫道向县官禀报一下，贫道就不再回浮梁县衙去了。”

　　何子道长向宋公明和娄玉贞拱手行了礼，接上就告辞，回浮梁县城去了。娄玉贞也躬身向宋公明行了礼，道了别后就要离开。她突然又转过身来，这样说：“宋仙道，玉贞刚才来时路过一个叫矶头万家的小村庄，听见村里犬吠声异常凄厉，还有些非凡的响动。玉贞道行不高，未能算出其中缘故，但猜想那个村庄肯定会出什么大事，请宋仙道过去看一看便知分晓。”

　　宋公明道：“娄女士先回乌龙山去吧，贫道马上就去矶头万家。”

　　娄玉贞走了。宋公明念了几句经咒，随手把龙骨神马尾宝拂尘向前一掸，散落地上的盾牌和单刀便变成了干柴。接着，他就飞身去了。

　　在湖滨的一片平原上，有一块地形较高的土包，上面是一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那就是矶头万家。经过近百年的努力，矶头万家的百姓在那块平原地上已经修起了一道完整的圩堤，开垦出了四百多亩良田。他们由过去的以打鱼为生，渐渐转变成以农种为主业了。这时，正值七月汛期，赣江涨水，内河水位偏高，圩堤状况岌岌可危。

　　宋公明打坐在圩堤上，稳心一算后便明白过来了。他起身而立，注目远眺，观察了一遍堤内的景象。只见一大片的水稻田，谷穗已经绿豆黄了，丰收在望。圩堤上有三三两两的巡堤人，他们在不停地走动着。宋公明看见在村的西头，有一座很小的土地庙，便径直朝那儿走去。

　　所谓小庙，就是本村人用红石砌成的简陋建筑，占地也不过一个田角那么大。里头摆放一块平整红石，上面雕刻了神名牌位字样。宋公明面朝神位，躬身一礼，然后说：“贫道是玉帝派来的修魂使者宋公明，请土地神出来一见，贫道有大事要问。”

　　一刻时后，土地神从庙后显身出来，拱手道：“宋仙道既是玉帝的使者，老儿拜识！不知宋仙道有何大事要问老儿？”

　　宋公明反问道：“这矶头万家村的圩堤今晚就要裂断了，土地神难道会不知道？”

　　土地神思忖了一下才说：“宋仙道，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啊！”

　　宋公明道：“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圩堤一倒，村里的百姓就要遭殃。请恕贫道直言：村里人给你做庙，年年供奉朝拜你，就是希望你能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如今他们有难了，你这样坐视不理，是否有所于理不妥呢？”

　　土地神道：“老儿一向都是遵守天规，照章办事。矶头万家的人有灾难，那是他们命中有劫数，宋仙道，我们可不能逆天而行啊！”

　　宋公明道：“我们是不可以逆天而行，但是我们的思想也不能太迂腐了；凡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贫道要行道德之事，这也是为神为道之根本作为，请土地神三思。”

　　土地神接上道：“其实宋仙道有所不知，老儿也和你一般想过。从河里发水那天起，老儿就变做一个卖提壶的老头，天天在这村里卖只断了提把的提壶，目的是为了暗中提醒他们圩堤要断；可是，村里的人都说老儿是个疯子。他们怎么就不懂得老儿的心意呢？”

　　宋公明听后，拱手行礼道：“既然如此，贫道就不劳烦土地神了，告辞！”

　　土地神一边还礼，一边仔细打量着对方。然后，他望着宋公明的背影道：“宋仙道，请你珍重啊！”

　　宋公明走进村里，看见一棵大樟树下有两个正在健身的女子，一个在练桩步，一个在抛举石锁。两女子身材结实高大，都是单衣薄衫，光着双脚。她们一看见宋公明便感到有点意外，都停止了运动走上前去。

　　穿红衣服的女子抱拳向宋公明施礼，问道：“师父！你从哪儿来的呀？”

　　宋公明拱手还礼，回答：“贫道自远方而来。”

　　红衣女子又问：“师父此来矶头万家，是找人还是办事呢？”

　　宋公明回答：“贫道此来一不为找人，二不为办事，却是因为担心你们村的圩堤安全才来的。”

　　“哦”红衣女子接上说：“这个就不用师父担心了，我们日夜都派了人在堤上换班巡查，严格守护。爷爷说了，今年初一还愿的年饭干爽得很，雨水不会多的，更不会断堤。”

　　穿绿衣服的女子接着说：“师父！天不下大雨，一般是不会断堤的。”

　　红衣女子接上对宋公明说：“噢，师父！她是我妹妹，叫暮霞；我叫朝霞。我爷爷是这村里的太公，师父若是有闲，我带你去我们家里坐坐，吃顿家常便饭。师父愿意吗？”

　　宋公明问：“你们家在哪？”

　　朝霞指着不远处的一幢三进大屋说：“那幢最高大的老屋就是我们的家。师父！走吧？”

　　说完，朝霞就准备带客人走。宋公明却拒绝地说：“贫道想先在这大树下歇歇，一一这里凉快。”

　　暮霞道：“师父！我家里也挺凉快的，家里还有凉茶呢！”

　　暮霞还要接上劝说，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头走了过来，他手里拄着龙头藤树拐棍。朝霞道：“我爷爷来了。”

　　老头脸色清秀，面露红光，身体挺健旺的。他一面走，一面喊道：“两个丫头片子，还不去吃早饭，你们还要去巡堤呢！”

　　朝霞接上道：“爷爷快来，这个道士师父好像想找你谈话。”

　　老头走近了。宋公明一边拱手行礼，一边说：“贫道宋公明，见过老伯。”

　　老头连忙回礼，道：“老朽姓万。不瞒师父，老朽就是这矶头万家的掌盘人。请问：师父想与老朽谈些什么呢？”

　　宋公明道：“既然万老伯是这村里的头人，贫道也不瞒你：今晚亥时末，你们的圩堤要断掉。”

　　万太公脸色一变，立即又有点生气地说：“师父！你怎么能出言无忌呢？”

　　万家姊妹俩一听，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们看一眼气愤难抑的爷爷，又看一眼神态自若而又严肃无懈的宋公明，脸上浮现出忧虑神色。宋公明接上问万太公：“前几日，万老伯在村里可见过一个卖断把提壶的老者？”

　　万太公没有回答，即刻变得似乎敏感地把手一让，说：“请师父去老朽的屋里谈。”

　　宋公明道：“不必了。贫道是专门驱鬼除怪的，无事不登贵府。”

　　万太公立即转过身来，对两个孙女说：“你们先回家里去，吃了饭后赶快上堤仔细查巡，加强防护措施。记住：刚才这位师父说的话，不准再让别人知道。”

　　万家姊妹点了头，回家里去了。万太公问宋公明：“师父，你怎么敢说我们的圩堤今晚亥时会断？”

　　宋公明反问道：“万老伯，你觉得贫道是个说妄语的人吗？”

　　万太公瞧了一眼宋公明，接上说：“看师父的确仙容道貌，半点不像招摇撞骗之人。”

　　宋公明道：“那就烦请万老伯带贫道去圩堤上走一走。”

　　万太公点头答应了，两个便迈步向圩堤上走去。宋公明接上道：“万老伯的两个孙女英姿飒爽，气宇非凡，贫道觉得她们很有大丈夫的气概和作为啊。”

　　“老朽不是要脸，师父的话还真是说对了，那俩个丫头片子啊，可真是大能人哟！”万太公一边走，一边继续说：“她俩是双胞胎姊妹，自小时起就是男孩子的性格，又喜欢拳脚运动，力气大得惊人，十一岁时就能挑起一箩担谷子。前年三月初，建昌府来了一个叫郝成阳的将军，听说老朽的孙女力气大，特地赶来要和姊妹俩比比膂力；结果还是郝将军输了。他回去后，就派人送了一面锦旗来，上面写了‘万家姊妹巾帼奇女’八个字。这么多年来，老朽还没有见过一个男丁，举石锁能胜过她们的。”

　　宋公明问：“姊妹俩练过武艺吗？”

　　“武艺倒是没学过，就是天生力气大，饭量也大得惊人；都二十岁了，根本不像女孩子，老朽正担心她俩都嫁不出去啊！要不是两姊妹都有那种帮老朽管理家业的能才，老朽早就把她俩赶到她们的父母身边去了。”

　　说话间，两个便走上了圩堤，从西头开始向南走。只见堤外洪水滔滔，急流而下，堤内脚下每隔一段路便有几个扛着铁锹巡堤的男人。因为河里涨水，河水已经把矶头万家与外界分隔开了，村里的人若要出行就只有靠小船过渡。

　　万太公接上道：“不瞒师父，其实这矶头万家村，就是老朽的曾祖父从赣州到此开基立业的，后来又有几家同族搬迁到这里来了。开头这圩堤还很小，经常被洪水淹没或冲断。我们每年农闲时都要修补加大圩堤，到如今已有十二年没断过了。”

　　宋公明问道：“万老伯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当头人操劳，你的儿子都不在家里吗？”

　　“别谈这些了！”万太公有些气愤地说：“他们都厌恶这块地方了，都搬到吴城开米铺去了，就剩下老朽和两个丫头片子一样，舍不得离开这块风水宝地。师父，你说说看，这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又怎么能将它抛弃掉呢？”

　　宋公明接上问：“万老伯，一旦发生决堤，你们将如何应对？”

　　万太公回答：“十二年前，圩堤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大，即使断了堤老朽的屋地也不会浸水，可能如今不同了－－－但是，师父！你看看这就要丰收的谷子呵，若是圩堤断了，我们这一百多口人可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啊！”

　　这时，万家姊妹俩带着二十几个年青力壮的后生崽迎面而来了，他们都拿着工具，有一种随时都准备应付紧急情况发生的架势。朝霞向万太公汇报道：“爷爷！我们刚从村头上堤，东边堤下没有泡泉，也没发现险情。现在，我们正向南一路巡过去。”

　　万太公叮嘱道：“你们去吧，一定要认真巡查。”

　　万家姊妹带着人走了。宋公明站着不动，又在稳心而算。过了一会儿，万太公问道：“师父！你看这圩堤－－－究竟是哪块儿会有危险？”

　　宋公明道：“正北方向处有个犯口。”

　　“嗯－－－”

　　万太公半信半疑，正要询问下去，宋公明先开口说：“万老伯，贫道马上去想办法给你们搬救兵。你们一定要下决心保卫圩堤，坚持到今夜子时以后圩堤便会安全无事，后半夜就会开始退水了。”

　　“师父！你－－－”万太公还想问话，看见宋公明一转身就不见了，吓得连忙扒在圩堤上朝天跪拜。接着，他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害怕，起身捡起拐棍就急急忙忙地去找他的孙女。

　　在西边堤脚下，有块被水渗软了的地方，万家姊妹正在和后生崽们一起打堤基。看到爷爷急冲冲地赶来，朝霞立即跑上去。万太公情绪有点激动地对孙女说：“朝霞！那师父是个神仙！”

　　“神仙？”

　　“是的，他一转身就变化去了，说是替我们搬救兵去！”

　　朝霞疑惑不解地道：“他去哪里替我们搬救兵呢？真是奇怪！”

　　万太公接上说：“朝霞啊！那个仙道说的话不会有假，今晚圩堤可能一定要断－－－仙道说在正北方向，我们先去那边看一下。”

　　朝霞大声交待了几句堤下的人，便陪着爷爷去北边堤上。她一边走，一边说：“爷爷！你别太担惊受怕了，我们的圩堤绝对不会断！我们就是拚上性命也得保住它！”

　　万太公深有感触地说：“老天保佑！是不能断啊！否则的话，我们可就要离开这个好地方了！”

　　爷孙两个来到正北面的圩堤上，一个守堤的瘦老头连忙迎了上来。朝霞问道：“六爷爷！没有查到险情吧？”

　　瘦老头道：“险情倒是没有，不过，当我一站到堤顶上时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这堤坝在活动似的－－－”

　　朝霞一听，想了想。然后，她浑身运气，大吼一声，右脚抬腿使劲往下一跺，竟然踩出一个上尺深的脚印来。她接上说：“这块子的堤土果然松软了。爷爷，你和六爷爷都回村里去，多准备些木桩，两个时辰以后我会派人去搬。看来，我们是得在这里多做些必要的防范了。”

　　两个老人都点了头，没有再问就去了村里。朝霞跑到前边，叮嘱了两个巡堤的男人几句话后，又回到西边堤下来了。她要大家抓紧时间干活，做完了这边的事后就回村吃中饭。下午，姊妹俩又和后生崽一起把木桩扛到北面堤下，在圩堤内的基脚上打了一排木桩，一直忙到深夜。接上，姊妹俩又不停地转着圈儿巡堤查险，吩咐大家用油布扎了火把，点着了。只见圩堤上火光明亮，远远望去便形成了一个圆型的大光环。

　　亥时头上，正北面的圩堤顶上出现了裂缝，堤内开始塌方。霎时间，全村的主要劳动力都集中到这一块子来了。万家姊妹一边干活，一边指挥抢救险情。万太公带着老年人和妇女，把每家每户的被子和木箱都搬来了。这时，北方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眼看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临。万太公吩咐众人护好火把。没过几多时，北风陡然刮来，河面掀起了大浪，一刻时就把圩堤打泻了一边，塌方的地块突然就现出了一个口子，汹涌的河水“哗哗”地冲进了堤内，人们一下子便慌乱了起来。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要誓死保卫圩堤！保卫我们的家园！”

　　朝霞大声喊过之后，运足气力纵身便跳进了决口。暮霞也运气提劲跳了下去，旁边的男人都被感动了，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但是，他们全被洪水冲走了，只有万家姊妹站住了脚步。姊妹俩在水里微弓着腰杆，一面不停地、发狂般地大声吼叫着，一面双手用劲往前顶住水势。万太公指挥堤上的人，把装满沙土的木箱抬到木桩前挡住洪水。所有的人都横下了一条心，奋勇抢救已经决口的圩堤。

　　万太公问旁边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道：“秉公先生，到了什么时辰了？”

　　秉公先生回答道：“大概是亥时中了。”

　　接着，万太公声嘶力竭地朝大家喊道：“神仙道士说了，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我们的圩堤就要保住了！”

　　万家姊妹怒吼一阵过后，大风平了，浪静了，风暴息止了。火把亮光中，只见宋公明带着垲神显广和显大立在两丈高的空中。宋公明大声喊道：“万家姊妹，请往后站！贫道请来垲神兄弟助你们，快往后站！”

　　宋公明说完，垲神兄弟俩便把肩上的抛铲往决口处一指，嘴里念念有词；接着，一块块硬土像雨点般密集地从天上卸下，一刻时就挡住了河水，填平了决口。然后，垲神兄弟在宋公明的护送下，又消失在天空里。圩堤上的人们感激涕零，纷纷朝天跪拜。万太公拜毕，就催促孙女赶快回家换衣服。姊妹俩不依爷爷，一边清点人数一边叫人把被洪水冲走而受伤的人送回村里。接上，大家又忙着加固决口。直到后半夜，河水果然开始回落，而且越退越快了。这时，朝霞和暮霞的脸上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姊妹俩坐在地上，歇了一刻时。当她们站起身来，正要去西面巡视时，突然听到东面有人在大声呼叫，便急忙带了一伙后生崽，举起火把奔了去。

　　原来，东面圩堤上有一个供灌溉用的涵闸，是用红石砌成的，闸板是杉木做的。河里开始涨水时，村里人就用草袋装土把闸口埋塞了。当万家姊妹带人赶到时，一个浑身长着黑色毛发，歪嘴巴、斜鼻子、青白眼睛的鬼怪，早已把两个守闸的男人打昏在地，扯开了一半闸板，河水正从涵洞里流了进来。鬼怪双手抓着闸板上的粗把，怪笑不止。

　　朝霞左手叉腰，右手一指鬼怪，大声喝斥道：“什么怪物？胆敢来故意搞破坏！”

　　鬼怪尖声道：“我就是龌龊鬼，你们没见过吧？宋公明救了你们，而我是来害你们的。”

　　朝霞一听，火冒三丈。她反手从一个男人手里抢过一把铁锹，冲上前去，照准龌龊鬼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龌龊鬼用手一挡，“啪”的一声响，锹把断了。朝霞又挥把猛打对方的手臂，龌龊鬼抓住了锹把，两个便互相拉扯了起来；龌龊鬼一刻时怪笑，一刻时尖叫，双手抓住锹把的另一头不肯松手。朝霞也用双手紧紧地握住锹把，双脚使劲，用力慢慢地把龌龊鬼拖离了闸囗口位置。

　　朝霞突然喊道：“暮霞，快去关闸板！”

　　暮霞应声而去。几个男人手拿工具，蹑手蹑脚地摸到龌龊鬼的背后，要偷袭他，却被他发觉后一脚一个踹倒两个，滚到堤下去了。朝霞急中生智，双手突然一放，转身抬腿飞起一脚踢在龌龊鬼身上。龌龊鬼尖叫了一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然后又一骨碌爬了起来。朝霞冲了上去，双手抱住了他，想把他扳倒；他借着比她高出一头的优势，双手夹住了她的脖子，双方又在使劲比着力气。旁边的人把两个围住了，都想伺机上前帮一下朝霞。一个后生崽大叫一声，猛冲上前去死死地抱住了龌龊鬼的左脚，紧跟着又有一个后生崽上前，奋勇抱住了龌龊鬼的右脚。龌龊鬼老羞成怒，放开朝霞，双手同时用掌击在两个后生崽的脑壳上，一下就把他们打晕了倒在地上。朝霞猛然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双掌朝前一推，把龌龊鬼击倒在地。

　　闸口上的暮霞正在使出平生力气，把闸板慢慢地按了下去。然后，她就和两个举着火把的后生崽摆好了架势，护住闸口。一伙人又忙着拿草袋装土，填埋闸口，并想了个办法把闸板加以固定了。

　　被朝霞用掌击倒的龌龊鬼，正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刹那间，一个壮实的后生崽举着铁锹冲上前去，一锹劈下便把龌龊鬼的左臂膀砍断了。龌龊鬼并不感到疼痛，只是一时难以站立起来。忽听到天空中响起了急促的金铃声，震耳欲聋。听到金铃声的龌龊鬼，像服下了兴奋剂一般，猛然立身而起，大吼一声，陡然把歪嘴张大了；只见他用右手扯下掉在左肩上的断手，塞进大嘴里后很快吞食了下去。他把身子一抖，又倏地长出了一只左臂来。旁边的壮实后生崽再次举起铁锹，又要上前来砍，龌龊鬼挥手抓住了铁锹，一脚把他踢出一丈多远，爬不起来了。

　　金铃声还在响着，一个男人指着空中叫道：“有个坏神仙在帮龌龊鬼！”

　　于是，有些人便朝空中高声叱呵。朝霞不顾一切地扑向龌龊鬼，挥拳便打。可是，对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被击打后的伤疼，发疯般地用双手抓住了她的腰身，举起来抛到河里去了。接上，龌龊鬼又抓住一个男人，张开大嘴要吞。旁边的人齐声喝斥，威吓鬼怪；跑上堤来的朝霞看得真切，一个箭步跃上前去，双手攥住了龌龊鬼的两只耳朵，拚命往后拽。龌龊鬼放开了男人，反手抓住了朝霞的头发，一使劲便把她摔倒在地上。

　　看见姐姐斗不过龌龊鬼，暮霞夺过旁边人手上的火把，冲到龌龊鬼面前用火攻击他，双方剑拨弩张地对峙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一声吆喝，宋公明飘然而至，落在龌龊鬼面前。他一翻白眼便认出了面前是一个无魂无魄的猩猩怪。

　　宋公明一出现，金铃声就没有了。万家姊妹站到一块，高兴地在背后对宋公明说：“师父原来是个仙道啊！”

　　大家都聚拢了，一起站在宋公明的身后。伤者被扶走了，气喘吁吁的万太公正和几个老者一起赶过来了。一见宋公明，老人家又一起跪下磕了头，然后目瞪口呆地盯着龌龊鬼，不敢说话。

　　宋公明冲着龌龊鬼，厉声问道：“你这怪物！是不是被指使而来的？”

　　龌龊鬼讪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说：“他叫我不要说出来，现在我偏要告诉你；我要气死你！你听清楚，我的主人就是鬼皇！哈哈－－－”

　　宋公明念了经咒，把龙骨神马尾宝拂尘对准龌龊鬼一指，“呔”地喝了一声；一道白光射出，被击中的龌龊鬼摇晃了几下，张牙舞爪地向前扑来。宋公明插起拂尘抽出雌雄双剑来，摆开架势就和龌龊鬼打了起来。万家姊妹磨拳擦掌地要上前助战，被万太公拉住了。宋公明紧攥双剑，动作敏捷。而龌龊鬼却反应迟钝，靠的是浑身蛮力，总想三拳两脚就将对方打倒，却又怎么也沾不到对方边。探明龌龊鬼的虚实后，宋公明不想恋战。他使出一招天遁剑法，削去了对方的双手，但是对方把身子一抖又倏然长出了一双新手；宋公明又一招，剁断了对方的脖子，龌龊鬼又抖着身子长出一颗新脑袋来了。

　　宋公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那老鬼皇的道法真是非浅啊！”

　　一时无奈的宋公明，只得挥舞着双剑继续又和龌龊鬼打了起来。为了不使旁边的人受到鬼怪的伤害，他总是不断地变换着招式，把龌龊鬼缠住了。旁边的人多点起了火把，围成一圈，防止鬼怪逃跑。宋公明一面应战，一面又念了经咒，运动了道德法气神功。他的双剑狂舞，使龌龊鬼眼花缭乱，一下子便愣住了。

　　这时候，混在人群里的土地神朝前喊道：“宋仙道！你可以刺鬼怪的肚脐一试。”

　　听到土地神的点破，宋公明突然换招。他将身往后一退，接上挺胸挥臂往前一刺，一把宝剑带着异光从龌龊鬼的肚脐眼上刺了进去；龌龊鬼挥动着双臂，又歪又大的嘴巴里发出一种撕心裂肺的嚎叫，宋公明又趁势将另一把宝剑也刺了进去。顿时，龌龊鬼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整个身躯变成了一块焦炭。

　　宋公明收了双剑，然后唱一句：“至上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