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云散时（三）

　　“哎呀，小兔子哎！好可爱的小兔子！”

　　一声清脆的叫声后，一个火红的身影直追着那白白胖胖的小不点而跑。

　　“你喜欢？”波风水门看了一会，一个闪身，揪起兔子的两只耳朵递给红衣女孩。

　　“呀，抓到了！”似乎挺开心地上前要接过那只兔子，然而在下一刻，波风水门就知道自己弄错了――兔子的短腿在女孩的手心一蹬，下了地又没命地跑起来。

　　“喏，跑掉了。”幸灾乐祸的声音，看着小东西远去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你？”波风水门小惊――她刚分明就是故意的！

　　红衣少女却只头一撇，看了他一眼后，就又雀跃着跳开，跟在那只兔子身后遍地追开。

　　波风水门静静地看着她，皱着眉。

　　小鸟在枝头唧唧喳喳，树林中则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叫声，在这全天然的环境下，少女追在受惊的小兔身后连连蹦?。半rì后，她终于一把将那只跑得该是有点脱力了的可怜兔子一把掼起，抱在怀中走了过来。

　　“猎物嘛，总得自己抓了才香啊！”看着波风水门向自己投来的仍然疑惑不解的眼神，红衣少女灿然一笑道，却是越说越让那金发男子迷糊了。

　　就在波风水门兀自思量少女何意之时，突然，红衣少女双手用力一抛，刚刚一直被追赶的可怜兔子被抛向天宇。波风水门一惊，顺着她手甩出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那兔子在制高点处，被一只俯冲而下的大鹰强而有力的鹰爪抓住。

　　大鹰随后一冲而起，短暂的时间内，他还隐隐能看见那只可怜的小兔子挣扎的身影。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波风水门yīn了脸，责问那仍旧一脸无所谓模样、笑眯眯的少女。

　　“哪里残忍了？对于我而言，只要不是鸟类，就是敌人和食物，对敌人和食物，需要仁慈吗？”火凤振振有词地道。

　　“那也不需要将那只兔子玩弄一番再弄死它啊！”波风水门一拂袖，怒道。

　　“有什么区别吗？”火凤睁着火云般焰闪闪的红眼，像是不解地双手比划道，“这样也是死，那样也是死，能有多少不同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波风水门拂袖转身，就要离去。

　　“你站住！”火凤忽然变了声，厉声喝道。她声音中如带有魔力，听话之人竟是不由自主地脚上就顿了一顿。波风水门心中暗暗称奇，却只顿了顿，也不转身，继续毫不停留地就要离开。

　　“神凤一族一旦缔结契约的话，缔结契约的神兽同缔约者之间的xìng格、身量，就会十分相似。波风水门你懂这话什么意思吗？”火凤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顿住了的身影，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就是说，你的小碧和我是同样的xìng格。我残忍残酷的话，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冷血无情！怎么，莫非你连伊藤碧都讨厌？”

　　“你、胡、说！”波风水门一字一字地咬牙，猛地一转身，盯着红衣少女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胡说八道！碧她比你善良多了，就算只是一只小动物，也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做出玩弄生命的事来！”

　　火凤沉默着，一双火焰般的眼睛看向波风水门，就在人们认为她是在静静聆听、好好受训之际，下一刻，你就会发觉错了。

　　狡黠一笑，红衣少女不气不恼，悠悠开口：“我倒觉得，比起玩弄生命而言，我要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类强得多了。”

　　对面的男子不出声，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来问你，木叶的审讯室是什么地方？”

　　波风水门一怔。

　　“我再问你，那些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刑罚们是谁发明的？又是用到谁的身上？”

　　“这……”

　　火凤上前两步，有些得意道：“是你们人类！更别说那些用来宰杀在你们人类看来是畜生的方法了，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血不可以积着、要活血一滴一滴放干了肉才好吃’、还有那什么‘死了下锅没了鲜味，要活着油炸、又或者活着蒸熟’……水门上忍，你们人类在研究起怎么吃异类来，难道不比我残忍？哦对了，听说，似乎还有人吃人的事哦？”

　　“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波风水门沉默着听了良久，终于脸sè一变，开门见山道。

　　火凤也不再兜圈，板起脸，一改适才调皮无辜的表情严肃道：“我只是叫你明白，你那些对一般人泛滥的善意根本就没必要！如果下次小碧再因为你的善心泛滥、拖泥带水、处事犹豫不决而受到伤害的话，你就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波风水门在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后情绪激荡起来，也不管其它，三两步跨到火凤面前，激动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碧她……她她果然没有……”

　　“是，她还没死，不过也跟死了差不多了。”火凤打断他的话道。

　　“……？”什、什么意思？波风水门愣了愣，条件反shè地追问道，“什么叫和死差不多？可不可以说得清楚一点：你那话是什么意思？碧她、碧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不能吃、不能动，什么都听不见来也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这样活着，岂不是跟死了也差不多？”咯咯咯的轻笑声中，火凤轻描淡写地道。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能吃不能动，什么都听不见来也什么都看不见……’？”波风水门踉跄几步，神情恍惚，“难道说她受了重伤？她现在到底在哪！”继两个月的安静后，男子的情绪第一次异常得激荡起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碧她现在再不济，也差不到你们平rì里说的‘植物人’上，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还活着不是？”火凤轻嘲淡讽着，全不顾一旁听着那人已然冷到攥紧了拳头。

　　波风水门紧紧地抿着苍白的唇，不置一词，更不再同火凤吵。

　　他的内心在愧疚――是自己没有看好她，让她受尽苦难，不怪别人。

　　“碧她现在在哪，求你带我去见她。”波风水门现在最想知道的，只有这一点，他恨不能立刻就看见伊藤碧，亲眼见证她现在的状况――此时此刻，除了想找到她外，什么责任、过去之类的，他压根没有心力去追究。

　　火凤侧眼看青白着脸垂着个头的男子良久，才道了声：“跟我来。”瞬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人“拽至”山风岚岚之地。

　　“这里……”波风水门怔怔看向山尖黑崖，又看了看身旁少女，若有所思。

　　“这地方你来过不是？当初你和小碧一起跌落崖底，是她将你救上来的。”火凤放开波风水门，随脚踢落一颗石子，当啷啷的几声又大渐小的回响后，就消失在了崖底。

　　波风水门凑近了些，凝眉向下面深渊望去。

　　“只是你一定没有料到，”火凤偏过头来，道，“在那之后，小碧她为了你又跳了一次临渊崖！”不出意料地看到男子变了脸sè。

　　“你、你是说……碧她……她现在在……”波风水门指着身畔悬崖，目瞪口呆地问道。

　　火凤微微地点了下头，算是肯定。

　　波风水门的脸更白了：“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有个混蛋快要娶亲了，那个笨蛋为了保住自己的xìng命，又不愿意破坏了那混蛋的亲事才不顾自己实力不济，犯傻呗！”

　　“你……你在说什么？”波风水门被说得有点懵。

　　“我说……”火凤看向波风水门，一字一顿道，“双生契约之主之一你给我听好了：我神凤一族的契约最忌背叛！一旦订立下盟约，也就等于预订了对方的今生，一旦一方背叛，另娶他人的话，另一方就会立、时、殒、命！”

　　“……！？”陡然得知的真相太过出乎意料，波风水门的睫毛一眨一眨，那么聪明的人愣是一时难以消化，“你、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娶了奇奈……碧她会死？”

　　“呵，总算是明白了，还算不是太笨！”

　　“可我没娶奇奈……”波风水门分辩道。

　　“可惜某个笨蛋不明白，以为你喜欢奇奈，非卿不娶！”火凤嘲讽地插话。

　　“那、碧她……后来……”波风水门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脸sè一白，迫切地看向火凤等待那可能会宣判“死刑”的答案。

　　火凤却是脸一沉，直直地看了他半rì，像是在观察着什么、又或是在刻意消磨对方的意志一般，就是不告诉他想知道的事。等到波风水门的脸sè越来越显黑的时候，她方出声：“别急呀，如果你想知道伊藤碧在哪，就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说得笃定，毫无商量的余地。波风水门看着少女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喜欢过奇奈吗？”

　　“……”波风水门怔了下，沉默片时道，“我不知道，以前我的的确确有段时间以为自己是喜欢奇奈的。甚至rì思夜盼地想要见她一面，可是奇怪的是，真的面对面的时候，反倒没了那份感觉。”

　　“那对碧呢？”

　　“……我想要留她一直在身边。”波风水门仔细思考了后，才肯定地道。

　　“吓，仅此而已？”火凤诧异，忽地变了副天真活泼的面孔，自言自语道，“说得也不错，碧她现在还太小，要是硬让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的话，倒也是为难了你。”她边说着，边绕着波风水门转着圈地边看边说，弄得后者是一头雾水，心思郁结却又无法发作，因为还得少女告诉自己伊藤碧的确切情况。

　　“喂，就没什么特别的时候，比方说啊，特别心动的时候什么的？”火凤突然凑过去问。

　　波风水门条件反shè地向后避了避，俊颜上有着一闪而逝的轻微波动。那丝波动落在对面促狭一张脸上，立刻令见者了然。

　　火凤笑笑着撤回身，伸手捋了捋满头火红的发，迎着满山的风忽然就转了话题：“双生契约一经订立成功，除非宿主之一死亡，没有解除的方法。所以，当时摆在碧面前的选择便只剩下了两个……”她说到这，转过身来看向波风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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