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世外桃源 第五十章 将军
双圜记 | 作者:燕徨 | 更新时间:2017-05-03 14: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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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皮醒来之后,躺在温软馨香的软榻之上,呆呆地望着屋顶,想着昨日的一情一景。他这习惯不知何时已悄悄地养成,在从前,在那个物质和财富极大丰富的社会,他从来没有想这么多。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更多的时间在做,实践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而如今恰恰相反,大多数的时间在想,与儿子冥冥中无形的牵系,迫使他不得不想。还有柳雪蝉,如果没有那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的灵魂交错,两个人也许便永远的擦肩而过。但如今,那一瞬间的美丽,那种相知的感动,却足以让他用一生去追求,即便相隔万里,跨越古今,但灵魂的力量似乎半点不受桎梏。
只是如今,他似乎又有了新的烦恼,这烦恼源于傅玄灵。昨天晚上众人为避风头,便原地四散,贾财神临走之时,偷偷将林皮拉到一边,低声道:“公子,你莫要怪令使她自作主张,其实她也都是为了你好!”林皮笑道:“贾堂主,我能了解,还没多谢你们找回那老夫妇,还希望贾堂主好好照料他们!”贾财神笑道:“这个自然!只不过老贾说得不是这个!”林皮奇道:“不是这个?难道你说的是她将我迷倒这回事!呵呵,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就当闹着玩!”贾财神笑道:“也不是这个!嘿嘿,老贾说的是伏击这些叛贼!公子,你不知道,令使这番可全都是为了你!”林皮道:“为了我,这从何说起?”贾财神道:“令使行动之前,对咱们几位堂主说了,今次抓到叛贼,便向朝廷请功,但是一定要以公子的名义。公子,关于这一点,咱们是有些私心,这个公子知道,老贾也就不说了。但令使的心里可决不是这么想的!别看咱们几个堂主当着他面疯言疯语,但这心里都对她服的紧,她向来沉着冷静,做事干净利索,老贾从没见她像这次般生这么大的气,但生过气之后,却还是为公子着想。原本这次伏击便人手不够,她却固执的让老贾和葛从周来协助公子相救那对老夫妇,老家当时心中不服,如今才体会到她的心意!唉——”
贾财神那番话对林皮的撼动非同小可,令他对傅玄灵的看法不由大为改观。联想起昨天的事情来,林皮不由对傅玄灵的心机大为叹服。只不过他却说什么也不相信傅玄灵对他有意思,至于为什么,林皮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又事事占定先机。亦或是内心里怨怪她不该拿柳雪蝉,也即是蒹葭的事做文章。只是今后该怎么面对她?林皮闻着被中阵阵的幽香,几乎有些心动,这香气似乎是傅玄灵的!今晨傅玄灵慷慨的将闺房让给他住,那眼神足以让林皮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拒绝,似乎纯得可笑,又古怪精灵得让人吃不消!
想谁谁就来!随着门外一阵清脆的木屐声,傅玄灵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到了卧室外便停了下来。只听傅玄灵清脆的声音道:“夫君!起身了吗?”林皮道:“早起来了!咦,这是什么?”傅玄灵奇道:“怎么啦?”随着隔扇的木门被拉开,只见傅玄灵穿着一身乳白色的长裙,乌黑的秀发自然散落在身后,显得说不出的俊逸潇洒,尤其是走动时裙底露出的一双白如霜雪般的玉足,真应了李白的那句诗:“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林皮冷不丁的看得一愣,随即吞了口口水,这女子每一次露面似乎都是随意之极,却每一次都让林皮有些目不暇接。只是这一愣不要紧,头上高举着的,准备袭击傅玄灵的枕头却也忘了丢出去。
傅玄灵看到眼前情景,怎会不明白,顿时笑得打跌。“呵——呵呵——”林皮只得陪着傻笑。傅玄灵笑了好半天才忍住,软绵绵的坐在地板上,笑道:“夫君,为何人家每一次见你,都被你害得失态!”卧室中本就不大,属于那种小巧别致型的,傅玄灵适才笑得衣衫不整,那一对欺霜压雪的玉足便离得林皮没有多远,再加上她似乎沐浴不久,清新宜人的香气随着娇躯的颤动不时的飘入林皮的鼻中,搞得林皮魂不守舍,欲火不住升腾,终于再也不堪忍受,将高举的枕头向着傅玄灵恶狠狠地抛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吼道:“出去!色狼!你没见过男人穿衣服吗!”
林皮胡乱收拾一番,来这古代,他最烦的事便是梳理头发,在桃源中还好,总有明荑和素履帮他梳理。自出桃源,便没有了这份待遇,那头发脏的都能黏在一起。在“佛前倒”乔装成军官时,不得已好好的洗了洗头发,店中的伙计帮他梳理了发髻,到这时早又乱得不成样子,林皮哪有闲心弄它,胡乱的将头发在脑后一系,留着个马尾巴便走出卧室。见傅玄灵正跪坐在茶几前,茶几旁放着一鼎小巧的火炉,炉中烧着炭火,傅玄灵正向炉中放着木柴,动作轻柔而舒缓,于动作中似能感到说不出的宁静祥和。林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点炉子?”
傅玄灵舒缓的延续着她的动作,静静道:“夫君,你不知茶道有九难么?”林皮道:“什么九难?”傅玄灵道:“造、别、器、火、炙、末、煮、饮。只有克服这九难,方能品尝到蕴涵天地灵气的美茗。夫君且稍歇,稍后让你尝尝奴家的手艺!”林皮见她动作如处子般娴静,竟不忍心打断,见旁边木盆中放着一盆清水和一只木杯,知道是给自己洗漱的,遂走过去,三两把洗漱完毕,道:“这水倒在哪?”傅玄灵轻轻道:“取之于天地,归之于天地!”
林皮莞尔一笑,傅玄灵这么说话还是头一次,反正这女人每天都会给自己点新鲜东西,遂端起木盆,来到院中,一扬手将木盆中的水泼了出去,俱泼在花草盛集处。此时已近午时,日光充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皮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随口哼起了从前熟悉的一首流行歌曲,美滋滋的返了回去。
只见傅玄灵扬起半点脂粉未施,却让人心动不已的俏脸,嗔怨道:“夫君哪,你不能让人家静下心来吗?”
林皮一愕,随即哈哈一笑,凑到傅玄灵身边坐下,道:“对不起,我刚才忽然想到,你说得对,什么事就好像你煮茶一样,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所以呢,光想是没用的,只有踏踏实实的去做才行,而且我理解,只有从自心中抛开一切的干扰,才能做到踏踏实实!”傅玄灵听得连连点头,正要说话,林皮又道:“我还发现,以前只以为小鬼子才有茶道,原来咱们好几千年前就有了。以前我以为他们还挺有生活情趣,现在才发觉,你看看这屋子里的布置,原来呀都是跟咱们学的!”
傅玄灵停下手中的工作,奇道:“什么小鬼子?什么几千年前?夫君你说的是什么?”林皮伸手一指,道:“榻榻米呀!还有这屋子里的布置!还有茶道!所以我就自豪,美着呢!”傅玄灵连连摇头,以示不解,却道:“若说茶道,决不是几千年就有了!只我大唐,才有此说。帝王将相,高士大贤们经常举办茶会,坐以品茶论道!”林皮喜道:“真的吗?倒真想见识见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带我去!”傅玄灵咯咯笑道:“看你说的,这些事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夫君你可不要调侃奴家!”忽然“呀”了一声,纤纤玉手轻轻推在林皮肩膀上,娇嗔道:“奴家说得不是这个!你总是给奴家打岔!”林皮给她玉手一触,骨头都有些酥了,索性往地板上一躺,哼哼唧唧道:“冤枉啊,我打什么岔了!”傅玄灵见他耍赖,先是忍不住一笑,随后俏脸微微一红,知道自己这茶无论如何也是煮不下去了,索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道:“你刚才哼的曲子是什么?怎么奴家从未听过?虽然曲调有些怪异,却又好听得很!”林皮嘿嘿一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嘿嘿,不是我吹牛,我现在可是个著名的歌唱家,只要一张口,保证引领大唐的音乐潮流!刚才那个,是我即兴创作的一首情歌,你要不要听听!”傅玄灵啐道:“呸,就会胡说八道!”林皮嘿嘿一声冷笑,忽然躺在地板上,大声嚎道:“妹妹你坐船头嗷嗷,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傅玄灵显是音律的行家,先是听得一阵脸红,随后便被他奇怪的音调吸引住,忍不住凝神倾听。
林皮一曲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纤夫的爱》唱完,正要大吹大擂一番,忽然听到墙外有人叫道:“好!真是好曲子!真情真性,奔放自如!李某这一趟可真是没有白来!”
林皮一愣,却听傅玄灵喜道:“他来了!”说着再不理林皮,站起身来,穿上木屐,滴滴答答的跑去开门了!林皮一愣,坐起身来,心想:“干吗这么激动,难道是她的正版情人来啦?”
只见院门开处,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一身轻袍,头戴帻巾。傅玄灵见到这男子甚是热情,连连相让,将之请进屋中。这男子一见到林皮,便深施一礼道:“刚才可是林副率清唱,可让李某大开眼界了!”林皮见他肤色黝黑,相貌普通,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心想:“我看她乐得那模样,还以为是个帅哥呢!”见他彬彬有礼,忙还礼道:“瞎唱的,瞎唱的!”偷眼看傅玄灵,咬了咬牙,心道:“这女人什么意思,好像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住在她这!小婵不会也知道了吧!”
傅玄灵却不理他,笑道:“夫君,这位便是左威卫李将军,李将军精通音律,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夫君得他夸奖,实是三生有幸!”
那位李将军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李可及,只不过通些音律,会些歌舞,却恬为将军,实是贻笑大方!娘子就不要笑话我了!况且今日听了副率一曲,从此再不敢自称达人!”
傅玄灵道:“哪里!李将军真是说笑了!谁不知将军随意一曲,便使得京中少年竞相仿效,风靡一时!将军且坐,奴家正在为夫君煮茶,还请同饮!”
三人礼毕坐下,傅玄灵便不再说话,重新拾起工具,细心烹茶。林皮实不知跟这位将军说些什么,虽知道他精通音律,无奈自己只是个会唱几首流行歌的二把刀,糊弄糊弄人还行,碰到这等高手,自不敢出来现眼。
那李可及就更奇怪了,自一坐下,双目便紧紧盯着傅玄灵,他这种盯与别人的还大不一样,怎么说呢?大凡男人看到傅玄灵这种非同一般的绝色佳人,要么自惭形秽,却又心有不甘,因此故作姿态,抽冷子瞅上两眼,唯恐对方发觉,又赶紧收回来。要么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那种,普天之下舍我其谁,大有美女不看上我就不是美女那种,故意摆出高姿态,实际上眼神就没离开过人家。还有就是林皮这种,说欣赏不是欣赏,说调戏不是调戏,也可以说是既欣赏又猥琐的那种,而且心里想些什么,还臭不要脸的全写在脸上。这李可及却又是一种,那目光从傅玄灵的头顶到脸上到脖子……最后一直到脚底,简直是逐寸逐寸的看,一丝一毫地都不拉下,最后又从脚底看上去,看着看着还不住的点头,仿佛傅玄灵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皮看得这个气呀,他倒不是全是气这李可及,傅玄灵确实值得男人大看特看,李可及这模样虽有些过分,却还可以接受。他是气傅玄灵,别人都这么看她了,她却仿佛毫不在意,嘴角反而时不时的露出一丝笑意!这女人心里想得到底是什么?
林皮心中有气,忽然站起身来,道:“嘿嘿,你们忙,我出去溜达溜达!”说完,不等两人说话,大步走出屋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哪知道刚打开院门,便听到林皮“啊”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