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突破重围

　　来就来吧，谁怕谁！思琳看着陈佳给她那凌乱如一盘散沙的客户信息，鼓鼓腮帮子给自己打气。就当自己今年犯太岁了，这是挑战也是机遇！只有一生平庸无奇的人才会一路无风无浪，所有伟人都是在风头浪尖上打造而成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思琳首先建立一个规范完整的客户数据库，将客户的关键信息收集齐全，包括他们公司的基本概况、历年来重大的市场活动、与协会合作过的项目、赞助金额单次多少累计多少、关键联系人、联系人的个人概况等等可能对自己工作有利的信息统统整合起来，并设定了一个合理的算法，来对这些大客户进行星级评定，以分层处理，重点突破。

　　数据库的完善，整整花了思琳大半个月的时间，不过当初步的劳动成果呈现眼前时，又发现这项工作太必要太重要而且太完美了。这种感觉就像沙场点兵、宝剑在握、将士待发、只欠东风的壮志豪情。

　　陈佳给的客户信息约有50不到的各领域企业服务商，以中小型的股份制银行为主，还有IT公司、管理咨询公司、房地产开发商、高级酒店等等。这些大大小小的客户，部分是与协会合作过的，部分是一直处观望态度、不冷不热的，还有些是未有任何接触的。

　　思琳从这一目了然的大数据表里很快提炼出了几点：

　　第一：目前的客户基数太小，需要迅速扩大数据阵容。

　　第二：对单个大客户的依赖性太强，没有形成广交盟友的制衡局面。

　　第三：部门活动影响力过小，政、产、学、研、媒各界龙头大哥参与度不高，给予合作商宣传推广的力度有限，难以吸纳更多赞助商眼球。

　　思琳决定这一年重点突破以上三大瓶颈，以扭转目前被个别大客户牵着鼻子走的被动局面。

　　奔波劳碌中，春去夏至秋又来。

　　电脑前，看着眼前已扩充到200阵容的客户数据库，思琳一脸的满意。这里头，除了一百家赞助资金潜力巨大的服务商，还增加了业内相关的科研院所、政府部门、媒体机构。前者是要资金的，后者是要影响力的——帮助要资金。

　　不枉她这一百多天来长期奔走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会议、论坛、展览、企业的市场活动等现场，名片都用了大大十几盒，交换回来的名片也满满一抽屉，还有发出去的无数封邮件……

　　客户量的剧增使思琳的工作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她还采取了竞争制衡的方式，每场活动的赞助邀请邮件同时发送给相关领域经济实力相当，市场上争得你死我活的几家，收件人可以看到其他接收人的信息，隐隐中给赞助商形成了竞争压力，很快就促成了合作。

　　另外，思琳还实时关注各家机构动态，一有个新产品、新服务出台，肯定又是合作的时机，所以时不时又额外挣回个几万甚至几十万经费回来。

　　九月初，第二年的活动规划一出来，各项活动的招商简章给到思琳手上不足半月，所有合作意向就已基本敲定。思琳沉住气，把这重大成就先隐藏起来，因为她前半年的工作业绩，已经够让人大跌眼镜，她不想锋芒毕露，引火烧身，让这些成果慢慢地以让他人可以接受的速度浮出水面就好。

　　当然，这期间，思琳未曾用过陈佳惯使的“三陪”伎俩，她走的是战略路线，不是情感赞助。以资源互换方式获得媒体和研究机构的支持，以活动影响力的扩大吸引赞助商的眼球，以同业竞争推动首肯的进程、增加谈判的砝码。还没私下见过疯狂追逐自己的刘猛，P银行却仍然是来年协会活动大金主之一。

　　做回客户这块，整天对外联系，在外奔波，以业绩作为唯一的呈现，陈佳没有太多机会给她穿小鞋，心情反而分外舒畅起来。周末没事就跟雪儿混在一起，日子过得倒有滋有味。

　　不渝这大半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据雪儿的可靠消息，他的学子旅游网在北方市场如日中天，势如破竹，目前已以B市为中心点，向周边城市辐射，并且在北到哈尔滨，西到重庆，各大城市都建立了办事处，迅速占领了各地学生旅游市场。

　　不过，这些都并没让思琳放心上，她现在最惦记的是景枫接下来要参加的C大博士生论坛。

　　C大博士生论坛是C大举办多年的科研品牌活动，一年一次，每年的10月中旬举行。它是校内展示在读博士生阶段性科研成果的最高平台，每位博士生在读期间都必须至少参加一次，一般是进入博士第四年后方可报名参与。论坛上获得二等奖以上的研究生，基本上准时毕业是没问题了，确切地说，这相当于一场提前的出关考核。

　　听起来“准时毕业”好像并不是什么喜人之事，而是平常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在C大博士生里，就是天大的美事。

　　别的不说，就看景枫研究所里的博士生历史毕业数据，哪个不是延期半年一年后才可能毕业，最长的一位直博生读了十年，最后还只是以硕士学位毕业的。

　　能够准时毕业的家伙都不是一般人，那是在额头上写着“拉仇恨”三字的牛霸。这也是C大精英教学要求的体现，是他们学位高含金量的原因。

　　思琳不记得上一次与景枫共度休闲周末是哪天了，但能够每日下班回来与景枫默默共进晚餐，已觉岁月静好，再加上夜晚安心地坐在他实验室某个角落，看会书或电脑，偶尔两人的目光交汇，已胜似千言万语。

　　夜晚自习结束后，景枫会先把思琳送回石林8号丙，再回博士生公寓。路上十五分钟的午夜漫步，足以给平淡的生活增添绚烂的浪漫色彩。

　　寒窗苦读，三载磨一剑，能否提前获得毕业通行证，就看今宵。

　　C大2010年博士生论坛于这日全天举行，因为是周一，思琳无法亲临现场观看，很是遗憾。多次拿起手机，也不敢给景枫打电话，怕影响了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一整天对着电脑发呆，手里不停把玩着这通讯工具，心也像手上的这玩意儿兜兜转转、七上八下。

　　临下班前，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思琳迅速按下接听键，“景枫”两字激动地破口而出。

　　电话那边是一阵浓重的呼吸声和空气凝结般的沉默，不过很快对方戏谑的话语响起：“是比他白得多的那个钟——不——渝——同志！”

　　思琳虽然有些沮丧，仍然被不渝逗得噗嗤一笑，“钟大傻，你终于浮出水面了，这么大个潜龙，这大半年干什么去了？”

　　“明晚过来你就知道！在花园酒店三楼大厅，我们公司的五周年诞辰庆祝晚会，万事俱备，只欠思琳！”不渝心情貌似无比轻快舒畅。

　　“这算是邀请我吗？”思琳故作沉思。

　　“郑重邀请江思琳女士，望一定拨冗光临！”钟不渝正声道。

　　“嗯……”思琳脑海里翻看着行事历，明晚暂时没什么安排。

　　“雪儿也会来！”不渝见思琳犹豫不定，使出了惯用绝招。

　　“好吧！”思琳爽快答。

　　“夜晚十九点整准时恭候！”

　　“不见不散！”思琳斩钉截铁。

　　“嘟嘟……”手机提示，另一个电话正打进来，是景枫，思琳立马挂线接上景枫的电话。

　　“结束了吗？”思琳小心翼翼问道。

　　“嗯，闭幕式刚完。”景枫的声音无风无浪。

　　“那……”思琳小心试探。

　　“那……回来再说！”那头的声音略显凝重。

　　思琳心里重重往下一沉，很快又打起精神，提高分贝：“嗯，无论如何，都过去了，反正还有两年呢，我们一起努力就是，没有过不了的坎！”

　　景枫微顿下，声音越发低沉：“傻瓜，我等你吃饭，快回来吧！”

　　“马上！我收拾下东西走人，待会见！”思琳放下手机就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头绪地往包里扔，三步化作两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21公里的路程今晚仿佛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思琳恨不得变成孙大圣，一个筋斗回到C大。可是心里越着急道路越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熙熙攘攘的地铁终于到站，思琳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向地铁口奔去。

　　电梯慢慢向上移动，思琳忍不住再跨上几步，当地平面逐渐呈现眼前时，夕阳余晖下，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思琳定睛一看，是景枫！

　　由于今日要参加论坛，他一身正装显得分外精神，颀长的身躯斜倚在身后的自行车上，双手自然地插在裤兜里，目光炯炯地迎接着愈来愈近的思琳。

　　“景枫，你怎么在这？”思琳满心惊喜又略带疑惑。

　　“前些日子太忙，很久没到地铁口接你了，出国前这不多的日子里，争取接送每日不落下！”景枫脸带愧疚和丝丝笑意道。

　　思琳眼里一阵浓浓的潮意袭来，心里一阵暖一阵酸，滋味难辨。明明早就知道论坛结束不久，就是景枫出国交流之日，如今论坛结束，注意力再得不到转移，而离别之日却步步逼近，不得不直面这事实，心中不免有无限的不舍和眷恋。她赶紧扭过头去，不让景枫看到她水汽氤氲的眼睛。

　　“傻瓜，别怕，我跟导师申请，选择了为期最短的交流方式，只需离开三个月，一百天不到，比起预期中的分别半年、一年甚至两年，事实乐观多了！”

　　“你导师答应了？”思琳破涕为笑，转悲为喜。

　　景枫一手握着思琳肩膀，一手替她整理了下眼前的发梢：“之前他还在犹豫，今天下来就答应了！”

　　“你……你成功啦？”思琳幽暗的双眸透出星光般的璀璨。

　　“一等奖，顺利毕业应该没问题了！”景枫不惊不喜淡淡道。

　　“讨厌，刚才打电话耍我！”思琳瞪眼怒嗔，很快又扑到他怀里，嘴里喊着“好耶！好耶！”，小跳着停不下来，脸上笑容如春光灿烂。

　　景枫本想说对不起，看着思琳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再出声，繁忙的科研已让他们经历太多无惊无喜的平淡日子，他的冷幽默也已经禁锢太久了。

　　“我怎么就没猜到你骗了我呢，明知道你是无往而不胜的景枫哥哥！”思琳一脸自豪。

　　“看你得意忘形得……就为这么小小的成绩？这提前的绿卡是必须拿到的，剩下两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景枫揉着思琳的头发，一脸平静。

　　“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思琳嘟着嘴巴。

　　景枫嘴角微弯，“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放开思琳，单脚一提，跨上自行车，肃声道：“夫人，请上马！”

　　思琳身子轻盈一蹦，坐到景枫后车架柔软的垫子上，自行车闪亮的轮子快速转动起来，秋日的夕阳下，形成一道道五彩缤纷的光影。

　　第二天，下班铃声刚响起，思琳匆忙拿起早已收拾好的手袋下楼，不渝刚给她来电，派来接她的车已在单位楼下静候多时。

　　出了门口，远远看见一位中年男士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向她招手。思琳正欲跨步过去，手袋里传来手机的响声，是景枫！思琳昨晚已跟景枫简单交待过，今晚要和雪儿一起去参加一位大学同学公司的周年庆，估计是来电啰嗦路上小心，晚上早归之类的话。

　　思琳边走边接着电话，跟景枫嘀咕几句挂机后，走到了司机跟前，她一脸歉意：“司机大哥，实在抱歉，我临时有点事，暂时去不了了，麻烦您回去跟你们老板说声，我争取晚点过去！”

　　司机不敢多言，礼貌地应了几句，悻悻地开车离去了。

　　原来景枫科研组临时决定为他获得了本组历史上第一个论坛一等奖开集体庆功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博导下令这晚要携带家属出席，尤其是景枫，以亲自给思琳敬杯酒，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景枫的默默支持和陪伴。导师这是第一次召见学生家庭成员，大家响应积极，呼声甚高，景枫盛情难却，试探问下思琳能否过来露露脸就走。

　　思琳虽觉导师言过其实，受之有愧，她无非就是没怎么浪费景枫的时间，偶尔给他煮几口好汤，隔三差五陪他午夜攀爬下实验室大楼底层的窗户（他们离开实验室时已超过规定时间24点，大门已锁），争取一切机会黏在他身边静静地干自己的事而已……

　　可是，为了不让景枫为难，她毫无原则、毫无立场、毫不犹豫地应邀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夫一话，出卖朋友！这就是江思琳同学的光辉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