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袈山 第四章 拭镜观心

　　魔法师里沃斯的脸上始终挂着那种淡淡的微笑，这在平时可是不多见的，就算是面对着他的熟人林大户，他的脸上也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乞儿将之称为吊死鬼的脸。

　　但是现在，面对着他的老朋友，里沃斯脸上的微笑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褪去，十分难得一见的场面。听到里昂大人那种口气，里沃斯笑着说：“可不是么，你们自然修习魔法的这些人，虽然一定会吃很多苦，但却没怎么见有人放弃过，想必其中有不少乐趣。只是像我这样的人，想想都怕了，却是学不来的了，呵呵。”

　　他这么一说，那里昂大人却有些不好意思了：“里沃斯，这是你的真心话么？你倒是变得通情达理了许多呢。”说完呵呵一笑。这里昂魔法师大人有些口直心快，说完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貌似在说里沃斯以前的时候并不怎么通情达理，虽然他也认为那是事实，但面对着一群陌生人揭老朋友的底，想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能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里昂，我的老朋友。”里沃斯忽然拍了拍手，扭头向着一边叫道：“林雪，林大牛，都过来。”

　　那边席上果断跑过来两个少年，皆穿着魔法师式样的长袍，只不过袍子上面没有闪光一类的东西，里昂却知道这是魔法学徒的装束。林雪是林大户的小儿子，林大牛，就是胖头的哥哥。两个少年过来后先向里沃斯躬身为礼，然后又向里昂躬身做礼。

　　“这是我的两个学生，才收了不久，连一个低级的魔法都用不出来呢。”里沃斯还是淡淡的笑着，只是跟他相熟的人就能看出来，现在他的笑容里添了一些叫做得意的东西。

　　里昂是跟他相熟的，于是里昂自然能看得出来，于是里昂古怪的笑了笑：“里沃斯，你看起来很得意啊。”

　　“还行吧，这可不是我跟你客气啊，我的老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能收一个学生呢？我们两个的天赋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最多到老死的时候，大约能成为一个四级魔法师，但是少年人可不一样啊，说不定我这两个学生里能出一个大魔法师呢。”里沃斯的表情非常的怡然自得。

　　“里沃斯，你可不要笑我。好吧，你在三年就进阶三级魔法师了，其实这没什么，我这次要向北去，去往落袈山看望我的老师，然后我就去王城的魔法协会。三级魔法师么，这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想来我也能拿到了。”

　　“是吗？那可真要恭喜你了，来吧，让我们举杯，预祝里昂魔法师一路顺利。”里沃斯举起了酒杯，向着周遭的众人道。众人一听也忙都举起了杯子，嘴里说着恭喜之类的话。

　　等到一杯酒下肚，里沃斯又说道：“瞧瞧，我们两个家伙，成为三级魔法师就是非常开心的事了，这也就是在这里，如果在王城，我们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里沃斯，只要我们自己不笑自己就行了。”里昂却正色道，相对于里沃斯那种淡淡无味的微笑，里昂显得很是正气十足，只是他那张老农似的黑红脸膛把这种气势削减了不少。

　　“你说得对，你总是对的。”里沃斯一点也不为所动的说：“这些年你经常在外面走动，在那些穷苦地方，一定会有不少人要向你求师吧？”一边夹了一口菜，一边又说道：“有没有一些姿质不错的少年呢，唔，至少要比我这两个不成气的学生要强一点才行，太差的就不要说了。”

　　“里沃斯，你又在笑我。”里昂大人看起来生气了：“整个大陆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家都知道，只有三级魔法师才有资格收学生，我只是一个二级魔法师，怎么会有人向我求师？”

　　“唔，这一点倒是我疏忽了呢。”里沃斯抿抿嘴唇道：“不过，总会有一些意外发生罢？”

　　里昂突然笑了，这一笑却让众人心里都有点发毛。明明大家都看到了，里沃斯说得话是在笑话自己的老朋友，这位里昂大人看来又不傻，刚才他还生气来着，怎么突然间就笑了？

　　然后大家就听里昂道：“里沃斯，你在说刚才那个孩子罢？我想你一定觉得他不适合做一个魔法师，是不是？”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过，这是你自己说的。”

　　“当然不是，我不但没有这个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那个孩子的姿质不错呢。”里昂把双手放在腿上，正色道：“很不错。”

　　“哦，天哪！里昂，你生气了？”里沃斯假惺惺的道。

　　“是的，我很生气，所以我认真的告诉你：我打算收那个孩子做学生。虽然我的学生比你的学生在学习魔法的时间上要晚一点，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吃一点点亏。”里昂笑笑说：“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比一下自己学生的成绩。”

　　看着里沃斯目瞪口呆的样子，里昂又笑着说：“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像我们两个这样的天赋，在老死的那一天之前能成为四级魔法师就不错了。”

　　“里昂，那个孩子只是一个乞丐而已！”里沃斯大概是看到他的老朋友真的决定了，很是吃惊，眼睛瞪得大大的。

　　“乞丐又怎么了？他的眼睛很明亮，这是精神力旺盛的表现，你不要说你不懂这一些？”里昂的眼睛同样瞪得很大，和他的老朋友针锋相对。

　　“他根本没有上过学，他连一个字也不认识，难道那一本本的前人的魔法笔记，你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给他认识么？”里沃斯先前看到老朋友，于是只是抱着彼此都熟悉的想法和老朋友开开玩笑，没想到玩笑开得有些过火，让老朋友很生气。如果因为这个生气让老朋友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老实说，里沃斯又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觉得还是阻止一下的好。

　　“哦，我明白这一点。不过里沃斯，我相信你能记得无涯神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拭镜观心，立地成神。那些魔法笔记讲来讲去，其实都是一回事，就是教你如何保持好自己的内心，看懂看不懂并不是很重要。”里昂转过身问坐在身边的林大户：“请问，刚才那个孩子呢？您看到他去哪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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