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短木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盯着涡蛇族族长看了许久，小妖淡淡的说道。

　　“哪里，你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已经老了，哪怕没有这次的混乱，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你却还像最初我见到的那样，不曾有变化！”看到小妖出现，涡蛇族族长浑浊的眼里也是流露出一丝缅怀之色，它哈哈一笑，谦虚的说道。

　　“那当然了，我的生命还长着呢！”

　　闻言，小妖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交错抱肩，昂着头，不以为然道，本性中的孩子气尽显无疑。

　　而在小妖出现的那一刻，离也是轻舒一口气，在这之前，虽然涡蛇族族长并没有什么敌意，不过它旁边的那位人形凶兽却给离十足的压力，如今说话一向没遮拦的小妖来了，也是稍微的缓解了这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到哪去了？”显然早就习惯小妖这种来去无影的性子，离好奇的问道。

　　“本来是不想见那只大蛤蟆的，所以我躲起来了。”小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靠近离的耳旁低声道。

　　“那如今出现，只是因为听见族长说要将什么东西交给你的原因吧。”无言的瞟了一眼小妖，离无力的在内心暗暗诽腹，果然这家伙只要有好处，就跟红了眼的兔子似的，什么都可以丢到一边。

　　“刚刚是它！？”

　　一道精光在破旧的殿宇里一闪而没，谁都没有发现，在小妖出现的时候，虚晃锐利的眸子里泛起电光，并不像离那样习以为常，他真的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逃过自己的五感，不知不觉来到这里，顿时，他心里对小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顺带的，盯着离的目光也与之前有所不同。

　　同一时间，像是某种本能的直觉，不远处的离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他四处张望，不解的自语道：“我出现错觉了？”一想到这里曾经是多位涡蛇族族王的权力之地，他的思绪就到处飞扬。

　　难道是残存的涡蛇族族王强大的念力？离想起了小妖说过的传说，不过随即他就笑了，觉得这太过不可思议。

　　破旧的殿宇古意苍苍，石洞上的壁画记载着涡蛇一族的曾经，一族的重大往事尽在于此。

　　“离，你能和虚晃先在殿宇之外稍等片刻吗？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小妖单独谈谈。”当离还在因为自己本能的反应而胡思乱想的时候，默然，卧在高台上的涡蛇族族长轻轻的开口道，语气温和得像是沐浴着春风。

　　“竟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就先出去了。”闻言，离没有多问，就径直往出口的方向走去，毕竟这是人家的私密，他也不想参与其中，而一旁的虚晃也是在涡蛇族族长点头示意之后，就沿着通往出口的小路走去。

　　空荡的殿宇中只剩下涡蛇族族长与小妖两个人，两旁的石柱上，熊熊燃烧的火炎偶尔泛起一丝青灰色，像是夏季时节夜幕中随处可见的飞虫，美不可言。

　　“十年不见，你已经衰老成这个样子了！”在沉默许久后，小妖率先打破沉默，淡淡的说道，不同以往，此时的小妖像是换了个人，冷淡得令人感到不适。

　　“我也没有想到禁忌之森的环境与我们那里的差别会这么巨大，我的寿命竟会损耗的那么快。”

　　“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辜负了那位大人的期待，不能完成他交代给我的事情，这让我多少感到内疚。”此时的涡蛇族族长依然在浅笑，不过它望着虚空，眼中有些不甘。

　　“所以你想要将那件东西作为条件，让我来替你完成你没做到的事情！”小妖眯了眯眼睛，绿油油的眸子里泛起危险的幽芒。

　　“没错，你从以前开始不就一只想要我族的那件古物吗？如今我将它交给你，作为交换，你替我去完成那件事情，如何？”涡蛇族族长像是没有看见小妖眼里凶光，而是继续述说到。

　　“你不觉得你如今的状态与十年前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区别了吗？如果在十年前你和我这么说，我兴许就答应了，不过如今不同以往，你已经老了，实力还有以前的多少都不能保证，如果我想要，你还能像十年前那样阻止我吗？”绿油油的眸子中，危险的红芒一闪而没，小妖冷淡的反问道。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去阻止你了，可是这些谁又说得准呢？你如果不是担心我暗地里还藏有还手的余力，以你的原来的本性，早就直接出手去抢，还会在这里和我扯嘴皮子吗？”涡蛇族族长淡淡一笑，并不惊惧小妖的威胁。“再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我真的已经没有后手了，可我只要将那件古物破坏掉，你依然还是无法从我这里拿走它。”

　　听到涡蛇族族长的话语，小妖难得没有像之前那样强势，而是陷入沉默之中。

　　那只大蛤蟆说的没有错，自己就是因为这两点才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与之交谈。

　　微冷的风从殿宇外的洞口处吹来，像是无数把泛着幽芒的刀子，使人感到难耐。

　　“你太过优柔寡断，也太过谨慎了，要是我与你角色互换，我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看到小妖沉默，涡蛇族族长忍不住轻轻一笑，这样说道。

　　“你这是在找死吗？”闻言，小妖的眸子转瞬间变得猩红无比，简直就像是一只嗜血的妖魔。

　　“不，这只是一个将死之人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朋友最后的忠告。不是交易，就算是我的请求，怎样？你的回答是什么？”涡蛇族族长遥遥头，随后静静的看着小妖，等待着它的回答。

　　其实事实上，除了小妖以外，它也找不到可以信任与之托付的人选。

　　“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帮你完成那件事。”盯着卧在高台上的大蛤蟆看了许久，最终，小妖点点头，应许了涡蛇族族长的‘请求’。

　　“那这件东西我就交给你了。”看见小妖点头答应，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涡蛇族族长老蛙微微一笑，随后张嘴一吐，巨大的舌头犹如翻滚的海浪一般，向前涌去，径直停在小妖的面前，舌苔上，一截短木静静的躺在那里，青灰色表皮普普通通，一片已经泛黄的枯叶孤零零的挂在上面，看上去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掉落的树枝。

　　然而，小妖在看见这截短木的时候，眼里红芒瞬间敛去，它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将那截短木慎重的收起来，幽幽道：“你这么做，他不知道，这不是在白费力气？”

　　“我之一族犯了错，这就算是我最后的赎罪了。”感慨的低语一句，涡蛇族族长莞尔一笑,不着痕迹的掩去眼角那一缕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