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的挽歌 第十九章 大分裂

　　在卢瑟潜心绘制他的第一套魔纹的时候，圣城骚乱的影响才真正开始。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逐渐平息之后，越来越多神职人员和僧侣开始反思。他们开始质疑为什么作为大陆上最强大的机构的圣教会，居然连自己的大本营都保护不了？而一直以来被当作最安全、“离天国最近”的比黎乌斯的守备居然如此薄弱。

　　而不久后从各地传回来的消息使公众的不满更加严重——教廷对惨案的主要肇事者刺客工会的追究除了抓到几个小头目外，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在它接下来的几次对圣城以外教堂的小规模袭击中再次出现伤亡。

　　这其实并不奇怪，与其他职业工会不同，刺客工会虽然以前并不是圣教会认定的异端，但它和盗贼工会一样，都是各大帝国法律不允许的组织。因此它一直在地下运作，因而其组织严密，人员精简，加之对教廷这次的报复又早有准备，教会对它的打击当然难以奏效。

　　相反，圣教会作为大陆最庞大的机构，遍布各国的人员不计其数。虽然教会势力强大，但也无法给每一座教堂的每一位僧侣都提供良好的保护。

　　但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需要有人负责就够了。经过激烈的争论，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大多数的不满渐渐集中在了教皇圣尼古拉二世的身上。虽然他在位时间极长，同时也建立了颇高的威望，但他在这件事上的表现确实极为糟糕。在那个流血的夜晚，他不但从未出面，甚至连一条命令都没有发出，以至于教廷在圣城的各个机构几乎都在各自为政——这显然是圣教伤亡如此惨重的重要原因。

　　这些不满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终于在惨案发生一个月后正式爆发。来自大陆北方的七个教省的都主教联名发起倡议，要求召开一次枢机会议，以讨论这次惨案暴露出来的问题。

　　枢机会议是教廷的最高权力机构，负责审议对圣典的修改、批准教皇对高阶僧侣的任命、在教皇出缺后选举新教皇、以及决定其他对教会影响重大的事情。甚至在理论上还有罢黜教皇的权力，虽然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枢机会议的成员被称为枢机，是圣教会除教皇以外的最高阶僧侣，一般由全大陆十九个教省的都主教、最高裁判所高级裁判官、四位圣殿骑士长、四位领班大神官、以及圣堂中的资深者充任。现任的枢机本来一共有三十七位，在此次事件中有四位枢机殉道，在世的枢机剩下了三十三位。

　　尼古拉二世教皇在位多年，由他任命的枢机一共有十五位，占了原本枢机中的大约一半，所以他的地位很稳固。然而这次的事破坏了这种局面——遇难的四位枢机都是他的亲信，这让他对枢机会议的掌控力大减。更糟糕的是，底层对他的不满也让许多原本中立的枢机倒向了他的政敌。

　　我们的教皇陛下显然不希望在这个非常不利的时间点上召开枢机会议，于是他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圣堂中的五位枢机外出未归，不在圣城中，不宜召开枢机会议。

　　这个说法很快遭到了他的政敌们的抨击。原因也很简单，根据圣典的规定，枢机会议并不需要每位枢机都出席，而是达到一定的比例即可。而事实上，五位枢机的缺席并不影响枢机会议作出决定。

　　于是，与教皇不睦的枢机自行在北方所罗门帝国境内的半岛教省圣彼得大教堂中集会，以教皇未完成诸神赋予他的责任和亵渎圣典为由，将其罢黜，并选举半岛教省的都主教奥古斯都为新的教皇。

　　但这次集会由于亲教皇枢机的缺席，没有达到足够的人数，因而理所当然地不被亲教皇派承认。教皇陛下还以背弃信仰和分裂教会的罪名宣布将所有参与这次集会的枢机逐出教会，并认定奥古斯都为异端。

　　圣城被异端袭击的三个月后，经过长时间徒劳的争论，圣教会最终分裂。北方的八个教省以奥古斯都为首，其他的十一个教省仍以尼古拉二世教皇为首，但即使在这十一个教省中，尼古拉二世教皇的权威也大大下降。双方都自称“圣教会”，是诸神在人间的代表，而对方该为教会分裂负责。但为了区分二者，习惯上将奥古斯都控制的教会称为新教会，而将仍忠于尼古拉二世教皇的教会称为正统教会。

　　这次分裂事件影响深远，不但令各地僧侣感到错愕，更让北方的所罗门帝国、兽人帝国跟南方的拜伦帝国和布鲁诺帝国陷入了敌对状态——这几乎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于是，这次事件被后世的史学家成为“大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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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历三三九四年的六月，也就是圣教分裂一个月后，比黎乌斯又发生了一件引发轰动的事，不过对信徒们来说这次不是什么坏消息。由教皇陛下请来的年轻的绘画天才卢瑟终于完成了他耗时三年的杰作——这幅被尼古拉二世教皇陛下亲自定名为《荣耀》的天顶画。

　　这幅画一完成就以它所表现出的精湛技巧与全新的风格震撼了所有见过它的人。自从对公众开放后，前来观赏的信徒络绎不绝。甚至有不少外地的艺术家和信徒听到消息赶来圣城参观，这令正统教会高层十分高兴。

　　摩罗大陆上传统的观点认为，所有的艺术品都是对诸神荣光的赞美，一件全新的杰作的诞生意义重大。这对最近被失望的阴云笼罩着的正统教会来说无疑是一个提振士气的绝佳机会。因此，当这幅画的投影被信使带到正统教会所属的各大教堂之后，几乎所有的神职人员都在有意无意地赞美着这件艺术品。卢瑟的名字也一举传遍了全大陆，甚至有不少人将他称作“超越威廉姆斯的天才”。

　　“这简直是笑话。”卢瑟无奈地想，他可不想背上这么一个并不符实的名声。卢瑟自从见过威廉姆斯大师的真迹后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知道，如果再给自己十年时间，或许他能够达到威廉姆斯的成就，但现在绝对不行。

　　令卢瑟更加苦恼的是，虽然他完成作品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可教皇陛下却一直没有发出同意他离开比黎乌斯的圣谕，他只好滞留在这里。事实上，自从圣城骚乱发生后，他从未见过教皇，就连他的作品也是由教皇陛下派来的一位领班大神官代为验收的。

　　这种情况让卢瑟极为不安，按照教会的传统，应教皇必须之召而来的人必须得到教皇的允许才能离开，否则将被视为叛逃。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有小人物因为教皇的疏忽而老死圣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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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中午吃完午饭，奥古尤照例出去了。卢瑟则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戴维倒难得没有喝醉，而是半躺在卢瑟的床上喝着酒，这再次证明了卢瑟总结出的经验——如果戴维没有喝醉，那么他一定是在向喝醉努力。

　　“怎么办？这样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卢瑟愁眉苦脸地问戴维。

　　“你这样烦躁有什么用？还不如喝两杯黑啤酒。这种雷诺镇出产的酒不错，想不到比黎乌斯周围还有这种善于酿酒的地方……”老酒鬼说着，一脸的无所谓。

　　“哼，你当然不急。反正你有酒就够了。”卢瑟气愤地说。

　　“唔。我的意思是你还小……”戴维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

　　“你什么意思？”卢瑟闻言登时一窒，转身警觉地问。

　　“呃。我有些醉了……”戴维适时地喝醉，然后倒头睡倒。

　　“你起来，这是我的床。你回自己房间睡去……”卢瑟大喊着，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绝对是徒劳的。

　　“真无耻。看来只好等奥古尤回来才能将他抬回去了。”卢瑟无奈地想。

　　“咦，教庭的人来了。难道是教皇陛下想起我了？”正在卢瑟暗自咒骂老酒鬼时，忽然感到有两位教皇身边的大神官向自己房间走来，不禁一喜。经过几个月的适应，卢瑟已经习惯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发开来，用以观察周围的情况。

　　果然，过了几秒钟，卢瑟就听到了敲门声。

　　“卢瑟大师，好久不见。”一位大神官说道。

　　“是的，能见到两位大人真是令人高兴。”卢瑟谦逊地答道。

　　“戴维先生又喝醉了，说起来我每次过来他都是醉着的。”大神官看到倒在床上的老酒鬼后笑着说。他是教皇和卢瑟之间的联络人，几年来找过卢瑟许多次，和卢瑟颇为熟稔。

　　“他一向这样的，我也很无奈……让二位大人见笑了。”卢瑟有些尴尬。

　　“这没关系。我们有时也会羡慕戴维先生的豁达和自由自在。”大神官笑道。

　　“哦，两位大人不在意就好。不知两位大人来意是……”卢瑟些忐忑地问。

　　“我们是来向卢瑟大师传达教皇陛下的圣谕的。陛下要召见您。”大神官答道。

　　“太好了！陛下终于想起我了。”卢瑟听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忍不住欢呼起来。

　　两位大神官相视一笑，并没有怪罪卢瑟的失礼。一位大神官解释道：“教皇陛下从来没有忘记过您，他对您的作品非常满意。只是前一段时间陛下脱不开身，所以无法召见您。他一康复就叫我们过来了。”

　　“呃，原来是这样。是我不该怀疑陛下。愿诸神宽恕我的糊涂。”卢瑟闻言赧然，急忙做出祈祷的手势说道。

　　“没关系。在诸神面前，我们都是容易犯错的孩子。只要足够虔诚，诸神会宽恕我们的一切过失。”那位大神官也做出一个标准的祈祷礼，说道。

　　“那么，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陛下还在等您，卢瑟大师。”另一位大神官说道。

　　“好的，好的。”卢瑟有些急切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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