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蝴蝶效应

　　城市中某个旧建筑被拆了，某栋新楼又建了，这些大动作总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没有人注意过街边的绿树了几次芽，长了几圈年轮，也不会有人察觉某栋楼的地基不知不觉地下陷了一点点，墙面的缝隙又长了一些些。

　　方志诚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向外望去，对于这个城市的规划他如数家珍，别人知道的他知道，别人不知道他也知道，他远远望见那座被誉为杰出工程的大桥，其他有那么一段填充物就已经换成了红通通的人民币，锁在了他的私人保险箱里。

　　他看不起那些过于张扬的贪官，那些人又蠢又贪，都是一群自掘坟墓的人，他当然不会与他们为伍，他从政以来的履历表干净就像一张洁白的宣纸一样，他是清正廉洁的表率，他做事谨慎小心，即使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会透露任何秘密，他就像一台安装了重重防御系统的电脑，没有人能探究得到他的秘密!

　　只有一样让方志诚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他第一次参与权钱交易时由于心理素质太差，他还跑去看了心理医生，他事后觉那心理专家做了手脚，似乎把他催眠时的录音截取了一段下来，这让他有些寝食难安，他一直想寻找到那段录音的下落，可是意外地现女儿竟然跟那个医生混在了一起。

　　为了这件事他跟女儿大吵了一架，当女儿乐乐追问他为会什么去看心理医生时，他红着眼睛甩了女儿一个耳光，他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来窥探他心中的秘密，绝不允许！

　　这时，方志诚的电话响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顺手拿起手机，接通后，那边告诉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噩耗－－－他的女儿方乐乐出车祸，在医院已经不治身亡。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方志诚对着手机狂吼道，他不相信这是真的，即使已经坐在了车上，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扔不敢相信，他心里还在咒骂那些糊涂的医护人员弄错了，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出车祸呢？不可能的！

　　6程接到消息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屏住呼吸，慢慢走到方志诚身后，那张可爱的小脸像睡着了一样，仿佛这只是她的一个恶作剧，可是，那垂下的手，满身的鲜血，都在告诉6程这是真的，她真的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呢？乐乐，乐乐，你快醒来啊！你醒醒啊！”方志诚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已经一动不动的乐乐已经永远醒不过来了，虽然他们父女关系平时也不是太好，可是，有些人总要在失去之后才会让你体会到她的重要性，她是他唯一的女儿啊，妻子死了以后，就剩下他们父女了，而现在，女儿也死了……

　　这时有一个警官走过来，说道：“请你节哀，方先生，这是一起交通事故，而那个撞死你女儿的人我们已经抓到了！”警官说着，指向了坐在走廊长椅上正被另一个警察押着的中年男人。

　　方志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突然像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向那个扑了过去，连他身边的警官都来不及反应，方志诚的拳脚打在那人的身上，6程忙跟警官一起拉开了他。

　　院方大概有人认出了这位大人物方志诚，立即让出一间休息室让他休息，6程递了一杯水给他，方志诚从悲痛中慢慢缓过来，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了6程一眼。

　　方志诚让陪同他来的人去外面等他，他放下手中的纸杯盯着6程说道：“说吧，你接近我女儿有什么目的？”

　　6程不禁哑然失笑，“不是我接近你女儿，是你女儿接近我！”

　　方志诚对这话满脸不以为然，6程知道他不信，于是接着说道：“知道你女儿为什么接近我吗？”

　　方志诚却不答话，只是紧紧地盯着6程，6程说道：“因为她想知道，她爸爸是不是患了抑郁症！她告诉我，她妈妈就是患了抑郁症才出车祸死的！”

　　6程的话让方志诚微微有些动容，但马上他又冷冷地说道：“我当然相信我自己的女儿，可是我不相信你！你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抓住那么一点证据就能对我构成威胁吗？你有本事就公布出来啊，看看能不能扳倒我啊！”

　　这么久以来，方志诚终于正面跟6程交锋了，他马上又要升官了，他不想在这咱时候出什么问题，更不想受制于人！

　　6程摇摇头说道：“老实跟你说吧，那段录音我听过了，你在里面的确提到了受贿一事，可是那并不能作为任何证据！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苏福仁出于什么理由收藏了这段录音，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们作医生拿出这段录音的话也令会失去医生资格的，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做的！所以你尽可以不必担心！”

　　方志诚静静的听着，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一双眼睛仍紧紧地盯着6程，仿佛想在他身上找到说谎的蛛丝马迹，可是从头到尾6程都一脸坦然，并无任何异样。

　　方志诚起身警告道：“我暂且相信你的话，但愿你日后不会出尔反尔转头敲诈我！到那时，我真就不会客气了！”

　　6程也站起身来看着他，这个男人心机深沉，机关算尽，即使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竟是那个活泼可爱的方乐乐的父亲，一直觉得方乐乐的快乐中带着落寞与孤寂，原来都是拜他父亲所赐。

　　“你有没有想过，你妻子跟你女儿的死并非偶然！”6程的这话让方志诚脸色一变，他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是你害死了她们！”

　　方志诚直视着6程，好一会儿才大笑道：“你是想说这是报应对吧？告诉你，我还真不相信报应！我是无神论者，根本就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天理报应！”

　　“报应？！”6程喃喃地重复了一次，又看着他说道：“我也不相信报应，科技先进的西方国家更不相信报应这种东西，但他们有一种更科学的说法，叫做蝴蝶效应！”

　　“你看看你，贪了钱，不敢跟任何人说，不信任任何人，就连你身边最亲密的爱人，你的妻子你都必须得瞒着她对吧？可是，她偏偏是最关心最爱你的人，她想关心心，想了解你，想走进你的心里，可是你却不能接受，最爱你的人于是受伤了，听说她是患了抑郁症后出车祸死的，难道抑郁症不是因你而起吗？”

　　“再说说乐乐，你妻子走了以后她就是最爱你的人，她担心你患了抑郁症，她想探究真相，偏偏这样却触动了你敏感的神经，你为了保住你心底深藏的秘密再次疏远女儿，乐乐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为了你的贪欲竟失去了最爱你的两个女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6程的眼底现出一丝伤痛，为了可爱又可怜的乐乐，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骂醒这个深足深陷的男人，“你智商高，心机深，你做任何事都可以天衣无缝，可是你身边的人呢？她们爱着的是一部高计算的电脑吗？你还有人的感情吗？”

　　方志诚的脸上有了一些动容，6程继续说道：“最后我想提醒你的是，你身边如果还有什么人就让他们离开吧！这样，也许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6程的最后一句话像子弹一样击中的方志诚的心脏，他的心痛了起来，他还有一双年迈的父母，那两个头已经斑白老人带着担心的神情，总是无声地张望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儿子怎么了，他们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总带着沉沉的心事回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什么都不愿意跟他们说……

　　“也许法律制裁不了你，也许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你曾做过什么？可是，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坐牢吗？”6程知道今天这番话也许又是没用的废话，可是他还是说道：“其实更多的人是想赎罪，赎内心的罪！法庭所判的刑罚也许还有刑期，而心的牢笼将永无期限！”

　　三天后，6程参加了方乐乐的葬礼，而这时方志诚已经高升了，他调去了别的地方，6程又一次有了深深的挫败感，看来那天他说的那些话人家已然当成是废话了，他默默地在方乐乐遗像前掬了一躬就回了青山精神病院。

　　青山精神病院，今天有个人来看自己的母亲，这位病人家属大概也已经年过五十了，他默默把一些吃的放到自己母亲的面前，然后轻声叫道：“妈……”

　　“诶！”

　　这位年过五十的中年大叔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医生，医生，你们快来啊，我妈认出我来了……”

　　他一声大叫引来了好几个工作人员，6程在一旁听到也走进了病房，听到病人家属激动的话语以后，他平静地说道：“没事，你不用激动！你妈没好，只是，只是，我教她回答你而已！就是这样！”

　　中年大叔好半天才平复心情，6程扶着他坐了下来，中年大叔紧盯着自己的母亲，那病患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他眼中慢慢地泛起了泪光，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我妈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我是老四，从小我就最笨，七岁了还尿床，可是，只有我妈护着我，在精神正常的时候最疼的也是我……”

　　“后来我爸不在了，她不知怎么就精神失常了，那时候我们几个都嫌弃她，我也……”说到这里中年大叔捂着嘴哭了起来，他抹掉泪水继续说道：“今天，我开口叫她，听她那么一答应，我……我就想起了小时候啊……”

　　中年大叔一把紧紧抓住6程的手臂说道：“医生，我能不能把我妈接回去啊？”

　　“当然，当然可以！”

　　这不正是6程的初衷吗？让这些有亲人的病患们能回家颐养天年，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6程站在门口看着病患任由儿子牵着慢慢地离开青山精神病院，不知什么时候觉得视线模糊了双眼才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只有相信奇迹会生的人们奇迹才会生在他们身上！所以，在奇迹没有生之前，不要放弃！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