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欲谋直罗

　　夜幕下，火光熊熊。李云飞带着一干手下和罗汝才、李万庆等人围着火堆而坐，每人手上端着一碗山寨贡献出来的米酒。火堆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煮着一锅他们今天的战利品——马肉。香喷喷地肉香在夜空中弥漫，已经睡着的人们都忍不住在梦中流下了一滩口水。

　　王守德等人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李云飞脸上的神色。他们当然不会以为，李云飞只是请他们来喝酒吃肉。但不知为什么，众人都是喝着闷酒，谁都不愿、也不敢打破这种气氛。

　　“干！”来到这个世界，李云飞还没有喝过酒。这米酒虽然度数不高，但胜在香醇。一口喝干碗中酒后，他抬起头来，问罗汝才道：“你说这里离鄜州还有百里？”

　　罗汝才放下手中的酒碗，道：“是啊，正因为离得远，所以官军基本上不会过来，要不然我这山寨，早不知被毁多少次了。”

　　李云飞点点头，道：“你下午好象说过，离这里不远有个比较大的城镇，叫什么地方来着？”

　　“直罗镇……”旁边的李万庆接口道，“那里只有几百户人家，却设了个巡检司，专门负责合水到鄜州官道的控制。来往客商云集，很是繁华。”

　　“直罗镇？”李云飞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似乎有些熟悉。突然，他想起来了，在这个直罗镇曾经发生过，不，应该是说以后将会发生一次著名的“直罗镇战役”，据说这次战役奠定了红色政权在西北地区的稳定地位，也为后来的不断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次战役之后，当时的统治者，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丧失了对这片根据地围剿的能力。

　　具体情况李云飞当然不清楚，但似乎冥冥中有种预兆，也要让他经历一次直罗镇战役一样。

　　“这个直罗……巡检司有多少官军守卫？”李云飞又倒满了一碗酒，随口问道。

　　如果冥冥中真有天意，那就在这里打上一仗，而且还要让这一仗也赢得痛快！

　　众人当然不知道李云飞心里在想的是后世的事情，还以为他在考虑怎么打下这个直什么弯什么的司。

　　李万庆想了一下，道：“平常一般都有三四百兵卒驻扎，依托城墙，也能挡住一两千人至少两天的攻击。而有两天时间，鄜州与合水两边的援军都已经到了。所以很难打得下来。”

　　他知道李云飞既然问起，定是想把这个城镇打下来。他怕李云飞要他们山寨的人打头阵，所以马上提醒他要打下这里不容易，说不定得不偿失。最好能把他们吓退了就好。只是内心深处，却又相信以下午对付官军的手段，说不定他们还真有办法把这个富得流油的集镇拿下。

　　“三四百人？我们的人手加在一起大约有他们的两倍那么多了。”李云飞点了点头，道，“方圆几十里内，再也没有什么象样的城镇能象直罗镇一样吸引官兵的注意力。这里有粮有钱，守卫也不是很多，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个什么直罗镇打下来吧。”

　　“这……”罗汝才面露难色，他当然知道李万庆的想法，想要再劝李云飞改变主意。不过见其他人都不动声色，似乎没把这样一个有城廓的城镇放在眼里。不敢再劝，话锋一转，道，“那怎么打，将军可有定计？”

　　李云飞笑道：“你以为我是军神啊？这个直罗镇向南向北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定计？你们又没有地图，明天一早我们都去实地看看再说吧。总之还是一句话，没有做不到的事，就看用什么方法而已。”

　　“地图是什么东西？”

　　“怎么打？攻城也能用火攻吗？”

　　罗汝才和赵丰几乎同时问道。

　　罗汝才从没见过地图，而且，抢抢客商村镇，也不需要什么地图，所以没听过地图也不奇怪。

　　而赵丰却似乎下午时候放的火，还没有让他过足手瘾。听到打仗就想放火。

　　对罗汝才的无知，没有人嘲笑，这个时代不知道有地图的武将都多了去。更何况这些山贼？不识字的粗鲁汉子，给张地图他也看不懂。

　　可对赵丰的问题，李云飞还没回答，杨吉就“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都说你是猪脑袋你还不信，你能进城里去放火么？我看你啊，不如在城外放把火烧自己得了！”

　　“你……”赵丰大怒，就想发作。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要是有能耐爬到城里去放上一把火，我就真的服了你。”杨吉不待赵丰出声，就抢着堵死了他说话的余地。

　　这两人自从下午认识后，武功又没分出个高低，无论做什么都要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认输。

　　这两人一争吵，倒让其他人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顺便也反罗汝才问地图的事给“忘”了。

　　李云飞笑了笑，伸手制止这两人的争吵，道：“要放火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在城内放火。”

　　“不在城内放火，难道在城外烧起火来，还能烧到里面的人不成？”刘尽忠大奇，不顾王守德拉着他的手，出声问道。

　　李云飞“哈哈”一笑，道：“兵者，诡道也。我们不能在城里放火，难道不可以把人引到外面来吗？城墙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哦……”众人若有所思，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却没人再问什么。

　　罗汝才与李万庆对望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李云飞见他们眉来眼去的，开口问道：“两位寨主可是有话要说？”

　　“这……”罗汝才顿了一下，才道，“我是想说，将军既然决定要攻打直罗，我寨中在城里也埋了一些钉子，不知道将军是否能用到？”

　　他们俩犹豫着不说出来，是怕李云飞攻不破城，白白浪费了好不容易埋下的“钉子”。可是不说，又怕李云飞不了解情况，真派他们去攻打，到时受损的就不是一家了。

　　李云飞知道所谓“钉子”就是山寨放在城中的奸细，用来打探消息的，在紧急时，还可以作为内应。心下大喜，忙问道：“这些钉子可靠吗？有多少人？”

　　罗汝才点点头道：“可靠，都是山寨里的老伙计了，家人都在山寨呆着的。总共有十多人。”

　　十多人？李云飞眉头微皱，低头沉思。

　　半晌，他突然抬头问道：“今晚可有办法联络到他们？”

　　罗汝才点头道：“当然可以，他们都有专门传递消息的方法，即使关了城门，也能把消息传出来。”

　　李云飞喜道：“那罗寨主可派人问问，明日是否有大商队要进城或出城，都有什么防卫，商队的领头人是谁，都探仔细点！明日早上出发前，我要看到答案。”

　　“将军可是想假扮商队进入城内？那是行不通的！”李万庆摇了摇头道，“这种方法我们当初也用过，官兵检查入城商队时，都不会在城门边，而是在离城很远的官道上设检查点，只要有问题，城门立刻就会关闭。根本混不进去！”

　　李云飞不置可否，道：“你们只管去安排就是，到于能不能混进城去，我自有打算。”

　　李万庆不敢再说什么。罗汝才点头答应，马上去叫人安排联络事宜。

　　由于没有手表，李云飞也不知道这时是什么时间，看看也很晚了，说道：“官军今天吃了一次大亏，明日定会有大军寻来。不过官军如果是跟着周将军的人马而去，等得到消息，再掉转头转回来，恐怕也要一天时间才能找到这里。所以，明天我们一定要攻下这个城镇，要不然，就要空着肚子应付官军的雷霆之怒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周将军那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众人道：“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岗哨都放远些，惊醒一点！”

　　“是！”众人齐声应道，告辞而去。

　　夜幕下的星空，没有一丝云彩，点点星光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现在应该是三月初吧？日子都过得忘记了。不过先前是被官军追得如丧家之犬，如今总算掌握了一点主动。明天，是不是还会有什么惊喜？

　　想想，能牵着官军的鼻子走，感觉真好！

　　看着没有一丝杂色的满天星光，李云飞没有半分睡意。这个夜晚，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感到命运能够自主的一次。

　　来吧，就算暴风雨再大又能怎样？只要撑住自己的一叶扁舟，总有风平浪静的一天。风云变幻，会否因为我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