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光之末 第005章 敢问路在何方

　　“这小子太沉了，看来这些年咱们的伙食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上。”房暮山郁闷地自言自语，背着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秦牧野，迈步于青山绿水之间。

　　石头在前面慢跑着，可怜的大黄狗昨天被秦牧野那招火焰长枪的威力波及到，现在还有点一瘸一拐。此时听到房暮山语气里的抱怨意味，它不由得颠颠隐隐作痛的左前腿，对中年男人出鄙夷的叫声。

　　“你叫个什么？真是跑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来背？”房暮山斜了石头一眼，颇为无赖地说道。

　　赵小伶跟在他身后，虽然房暮山已经尽量放慢脚步，小丫头还是有点气喘吁吁。从早上天亮开始，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三个时辰，换做是普通的小女孩，此刻早已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尽管很累，她却没有忘记不时帮秦牧野抚平衣角。此时听到中年男人的抱怨声，便眯着可爱的双眼笑道：“房大叔，你要是再逗石头，小心它咬你哦。”

　　“它敢！”房暮山不屑地撇嘴，继续说道：“有本事让它试试，看是它咬我还是我咬它。”

　　“它怎么咬得过你？”一个很疲惫但是依旧清亮的声音蓦然在队伍里响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小伶，小女孩出惊喜的叫声，快步上前用手牵住秦牧野的衣服，仿佛突然间失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眼眸里明亮的色彩已经说明一切。房暮山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秦牧野放下，望着脸色苍白的徒弟，神色奇怪地盯着他，似乎他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被中年男人盯着看了很久的秦牧野摸摸脸庞，十分纳闷地问道：“老头，你吃错药了？”

　　房暮山忽然抬起手，猛地朝秦牧野脑袋上拍下去。

　　掌风隐隐，旁边却传来一声大叫，声音中充斥怒意：“房大叔！”

　　房暮山在手掌快要贴到秦牧野的头皮时停住，转头望去，只见小女孩双手叉腰，很严肃很认真地怒视着自己。他慢慢收回手掌，捏捏鼻子沉声问道：“臭小子，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这个啊……”秦牧野摇头晃脑地沉吟片刻，忽然转头夸奖道：“小伶，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是吗？”赵小伶闻言很开心地抱住秦牧野的手臂，其实她这身衣服还是当日从后山村逃离时候穿的那套，整整三天在树林里跋涉，很多地方已经被树枝刮破了。秦牧野自然注意到这些，略显尴尬地问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房暮山没好气地答道，随即找个地方坐下来，叹道：“你个臭小子，居然装昏迷扮柔弱，是不是很早就醒过来了？骗我背你这么久，有你这么做徒弟的吗？”

　　“也不是很久嘛，我早上才醒过来的。看你这么爱护徒弟，我哪好意思打断你？再说了，我帮你做了十多年的饭，你才背我三天而已。”秦牧野义正词严地说道。

　　房暮山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摇头笑道：“我到今天才现你这么无耻，不过很好，很有我的风范，不愧是我的徒弟！”

　　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秦牧野不禁心中感慨。其实以房暮山的修为，恐怕早就知道自己醒过来了，之所以不拆穿自己的小把戏，应该是觉得自己还很虚弱，故意装作没有察觉罢了。原来老头除了猥琐无耻之外，还是有点人性的，秦牧野第一次现有这么个师父也不是件坏事，起码不会丢下自己逃跑。

　　“我们现在在哪里？”秦牧野打量着身周陌生景色，带着疑惑问道。

　　“我们一直在朝东边走。”赵小伶从包袱里拿出在市集买的干粮，递给师徒二人，也不忘给石头扔了一块。

　　“东边？为什么不进怒山？那里茫茫林海，他们肯定找不到我们。”秦牧野若有所思地说道，想起怒山，他便想起当时在山头上看到那场令人目眩神迷的决斗。他尝试着运行精气，却现体内气海竟然呈现出干涸的状态，即便是昏睡了三天，依然没有复原多少。

　　“那家伙估计还在怒山里转悠呢，你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我们往东边走，接下来碰到的地方会越来越繁华，只要靠近京都城，那这些修行者是不敢暴露行踪，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房暮山胸有成竹地说道。

　　秦牧野在身边擦出一块干净地方，拉着赵小伶坐下来。这个小女孩是后山村唯一的幸存者，他有点头疼于这个问题，自己和师父大不了浪迹天涯，可她怎么办？难道真要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组成卖艺三人组？更为严重的问题是，对方既然出手了，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虽然不知道老头是用什么办法甩开那个大修行者，可对方肯定会追上来，继续围杀自己这些人。

　　“你现在是不是有太多的疑惑？急切需要一个人来帮你做解答？”房暮山瞅着他的模样，认真地问道。

　　秦牧野点点头，他现在确实是一脑袋的浆糊。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后山村？从他自己的分析来看，这些人多半是冲着老头来的，因为整个后山村只有他和自己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据老头所说，自己是个孤儿，被好心的他收留的，后来现后山村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便定居下来。如果那些黑衣人真的是来对付老头的，可他们为什么要屠村？当日一战，自己竟然爆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也是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因此他现在还有很多关于修行方面的问题要请教老头。

　　“看得出来你很想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委”，房暮山先是严肃地说着，随即脸色一变，极其猥琐地笑道：“那我偏不告诉你！”

　　秦牧野愣住，赵小伶指着房暮山说道：“大叔，原来牧野哥哥说的是真的，你好无耻哦。”

　　房暮山捂着肚子狂笑不止，整个上午被秦牧野这个臭小子占便宜的郁闷一扫而光。他奔放的笑声惊起不少飞鸟，在秦牧野快要飙之前才停下来，抹着眼泪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秦牧野很难相信这个不良老头。

　　“真不知道。”房暮山两手一摊。

　　秦牧野努力地思考着这些问题，但是在没有头绪的前提下想要理清楚何其困难。他知道现在的选择只有继续逃，可要是真的逃走了，又怎么查清楚对方的身份？这绝对不是一次意外，更不是来自于某个大人物的临时起意，如果不搞清楚背后的真相，以后找谁去报仇，又怎么抚慰九泉之下的村民们无法堕入轮回的愤怒的魂灵？

　　“跟我交手的那个人，是来自寂冷岩的高手。”房暮山悠悠说道。

　　“寂冷岩？齐国？”秦牧野蓦然一惊。

　　“是啊，在那遥远的东方，举国上下皆醉生梦死的国度。”房暮山在谈到齐国的时候，显然没有了继续开玩笑的心思。

　　“齐国寂冷岩的人跋涉千里，从大6最东边来到最西方，只为杀了我们？”秦牧野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那些黑衣人是地地道道的周朝人。”房暮山继续说道。

　　秦牧野些懵，他曾经听老头说过，云萝大6上虽然有不少修行门派，却只有两个神圣门派，而位于大6东方临海寂冷岩内的昆吾便是其中之一。昆吾弟子绝大多数都是齐国人，他们擅长使用法器来挥体内气海的力量，当日与房暮山有过交手的大统领手中的无名匕便是法器。每个昆吾宗的弟子在通过考核成为器师后，都会选择一件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法器，当法器认主后便能挥出强大的力量。

　　“老头，你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秦牧野纳闷道。

　　“来自寂冷岩的高手不一定是齐国人，这次围杀也不一定是齐国的主意，那些黑衣人虽然是周朝人，也不一定就是本朝修行门派的弟子，所以……”房暮山侃侃而谈道。

　　秦牧野及时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所以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确定，所以一切都是个迷。”

　　房暮山点头道：“是的。”

　　秦牧野无奈地横他一眼，嘟囔道：“说了等于没说。”

　　房暮山摇摇头，平淡地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起码我们现在知道对方的实力不仅于此，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高手继续追杀我们，所以要继续往东边逃，只要进了京都城，那就不会有人再动手。”

　　“京都城？我怕我们还没到那就被人杀死了。”秦牧野在见识过与房暮山决斗的那人修为后，对前途实在不乐观。自己现在几乎可以说修为尽失，还要照顾赵小伶，根本无法挥出以前的实力。

　　“不用这么悲观，只要我在，他们没那么容易得手的。”房暮山虽然话里还带着调侃意味，但是身为守拙境界的大修行者，自有一股无比自信的磅礴气势。

　　赵小伶看着这对不时斗嘴的师徒，那些伤痛和迷茫不知不觉间少了很多，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当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去世后，身边的少年已经成为他最大的依靠。

　　“老头，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境界？什么时候能够突破守拙境？”秦牧野暂时放下心事，饶有兴趣地问道。

　　房暮山翻个白眼，冷笑道：“突破守拙境？你当那是过家家？我还没听说过云萝大6上有谁突破了守拙境。就拿你来说吧，五岁破体激气海进入具体境初窥层，算是走上了修行的道路，结果八岁才修炼到神思层，十一岁才到明悟层，十五岁才迈过那道坎进入小巧境，你整整用了十年才从具体境修炼到小巧境，按照这个度，你起码要五十年时间才能从小巧境通过通幽境，运气好的话可能进入用智境，至于守拙境界，你想都不用想了。”

　　“可是我只用四年的时间就修炼到明悟层，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通幽境！”秦牧野十分不满地反驳道。

　　“那只是因为我给你打的基础好，你也不去问问，云萝大6上有几个像我一样自行修炼到守拙境的奇侠？”房暮山自恋而又得意地说道。

　　秦牧野此时没了打击老头的心思，怀着一丝希望问道：“既然如此，我可能很快就进入通幽境呢。”

　　房暮山摸摸趴在脚边的石头的脑袋，沉吟着说道：“你的修行资质只能说是中等，能不能迈过那道坎要看机缘。毕竟进入通幽境后，你的实力会有质的飞跃，通幽以下不可能有人是你的对手。凡事都有两面，这个世界上能够顺利迈入通幽境的修行者很少，所以要看你的运气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日看到的场景，不由得出言提醒道：“以后不要再轻易使用幽蓝之光，这是给你保命的，不是让你逞英雄的。如果用的次数过五次，你的气海就会彻底废掉。”

　　秦牧野点点头，虽然当时出于激愤动用那十六字符文，现在想想依然觉得后怕，体内气海干涸的状况让他十分头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复原。

　　“你不必太过担心，我用精气查探过你的气海，只是因为平时没和人交手过，又忽然使用幽蓝之光，所以气海有些破损，再加上你这几天一直昏迷，所以才没复原。只要静心冥想两天，便会恢复如初。”似乎是看出他的担心，房暮山轻言宽慰道。

　　秦牧野放下心来，牵着赵小伶的手站起身来，笑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继续向东，朝着那座城跋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