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黎明到来的哭泣

　　直到参悟天书，拜天地为师，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堪堪迈进玄玄之门。后来草堂摹痕晋阶，又在村子观字入先天。乍然来到藏，就像捧着一张纸却视若珍宝的穷酸少年，突兀发现全天下的书籍实施免费制，任君翻阅，而且不用花银子。

　　可想起已逝的双亲，顿时红了眼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伤。

　　“好多书，这辈子不愁了……”

　　他自嘲一笑，指尖轻轻掠过无量书海，两指微捻，抽出一本封面泛黄的古籍，它有个另类的名字——《木林森迷踪》。

　　翻开第一页，序言引子令人哭笑不得：身化万千，逃跑必备。

　　好东西啊……东方紧张而专注地翻阅，笔锋圆润率性，字迹一个比一个模糊，仿佛有人在书面放了块厚度玻璃，直看得他头晕目眩。

　　“写成这样子，鬼才看得懂。”

　　意识到这本书籍所记载的身法非同一般，却因为字迹太难辨认，东方摸挲着书页纸皮，闷闷不乐地低语：“还不如没字呢。”

　　背面那排长桌高椅，坐着一对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女，看其亲密无间的样子，好像是情侣关系。无论先前那群新生进入藏，发出杂乱的脚步声，两人都仿佛无所察觉，只是在专心地阅读，偶尔轻笑私语。

　　听到旁边那名新生的低语，朴素青年抬头看向书架子的空缺位置，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与威名赫赫的镇南王同龄，在村子出生长大，历经四届村试，不知见过多少俊杰怀揣着梦想报考，然后黯然归去。像这样留下所有考生的村试，实乃生平仅见。

　　像东方这样初来乍到，便翻阅在村里排名前十的身法，结果被那本书的字意弄得晕头转向，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比如他曾经就吃过暗亏。

　　东方并不知道自己随手抽出的书，居然是排名超前的身法，但脑海中的眩晕感做不得假，他深信这是本奇书。当眩晕感逐渐消褪，便继续把全部心神尽数投入到这本泛黄的古籍上。

　　“这位师弟，《木林森迷踪》乃先天秘技，难度中上，得慢慢学习。”

　　忽然传来一道亲切地声音，东方循声转头，看向背后那对男女，微微一笑，礼貌地点点头，表示感谢。

　　那名男子穿着素色麻衣，双眉勾勒恰到好处，眼波流转间，略见清烟的惆怅，亲切地笑道：“世事无常，很多时候人奈何不了天，而又可以创造新法，达到通天的高度……思考是永恒的，慢慢看，别着急。”

　　东方啪地一声合上书，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看着那对平易近人的朴素男女，极为诚挚地说道：“多谢。”

　　“不用客气。”素衣男子摇摇头，笑道：“以前没见过你，看来是本届新生？”

　　“嗯。”东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叫东方天下。”

　　“东方天下……”素衣男子亲切地笑着，指了指旁边脸上有些雀斑的女子，又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道：“她叫唐红豆，我是唐东机。”

　　东方错愕道：“你俩是本家啊？真有缘。”

　　唐东机尴尬道：“村子以前有个名字，叫唐家村，所有村民都姓唐。”

　　“请问，这届村试的榜首是谁呀？”唐红豆不好意思地问道，目光充满艳羡。

　　东方朝她笑了笑，温和道：“没注意，好像是个帅小伙。”

　　二人错愕万分，心想全天下都对这件事无比重视，而且你来村试不就为了听听结果？

　　唐东机最先反应过来，目光有些古怪，狐疑地打量着他，不太确定说道：“不会是师弟你吧……”

　　东方笑而不语。

　　唐红豆惊讶道：“真是你呀？”

　　“了不起。”

　　唐东机由衷赞叹，他跟许多人一样向往那个修行第一圣地，而且自幼出生在村子，梦想有天能进入内门，所以整天呆在藏勤学苦练，然后认识了怀揣同样梦想的妙龄女子，从早到晚都呆在一起，最终日久生情……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村子不沾世俗，所有村民都给人一种淳朴的感觉。尤其是他脸上诚挚透着亲切的笑容，配合清烟般惆怅的眼神，哪家少女不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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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寥寥人烟，有个少女固执地呆在大树下，像尊望夫石一样凝视着远方，静候某人归来。

　　暮色下的溪畔拱桥上，东方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黑影，渐行渐近。走到考场前的大树下，捏了捏林墨的琼鼻，看着她略显困倦的剪水双瞳，怜惜道：“多大的人了，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呗。”

　　先前他和两位梦想家相谈甚欢，以至于忘了时间。或者说，他在藏根本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彦胖子提醒才蓦然惊觉，连忙赶回广场。

　　试剑天下，问山山崩；书海无量，看海海枯。

　　他现在终于明白门前那两行字的意思，它无关修行破阶的问题，而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书海无量，看海海枯。其实是说知识太过浩瀚，等你明悟一丁丁一丝丝一点点，外界已然沧海桑田。

　　“藏很大，里面的书籍也很多，还认识了一对梦想家。他们是好人，可惜没法子修行。”

　　东方看着林墨说道，满天星月银光，落在他深邃的黑瞳里，熠熠生辉。

　　“梦想家？”林墨强撑倦意，微微睁开眼睛。

　　东方点点头，微笑道：“人生的包裹里装着梦想，它是一支描绘蓝图的画笔。只要坚持心中的梦，那么没有任何事情能把你压垮……当人失去梦想，他只是活着的死人。”

　　林墨仰着小脸问道：“你的梦想呢？”

　　东方的老脸罕见的红了，故作平静道：“嗯……我这人比较懒，跟心爱的人一起，晨观日出，春赏百花，就是最大的梦想。”

　　一抹红霞，悄悄爬上少女的脸颊。

　　月落星沉，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黎明的潮湿空气慢慢浸润，白云沉沉浮浮，像细碎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