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梦起 第二十一章 应梦

　　是谁在叫我？聂梦再睁眼看时，方才的一切尽皆消散。眼前出现一片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的抬头挡了挡，半刻后方才适应了光亮。再细看时，却见冯景殊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冯景殊拍了拍他的脸颊：“嗨！清醒了没有？你这家伙睡得还真沉，我叫你半天你才睁开。快起来了，吃罢了早饭就得赶路了。”

　　原来是梦呀。聂梦长吁了口气。梦里的景象太过可怕，直到现在他的心还扑通扑通直跳。不对，那梦是预兆，有大事要发生！聂梦的神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弹身跳起，抓住正要走开的冯景殊，道：“不好了，有敌军要来偷袭我们！”

　　冯景殊一听，也是唬了一大跳：“你说什么？敌军偷袭？你怎么知道的？”

　　聂梦道：“我刚才梦到的。就在夜里，今夜或者明夜，敌军会趁我们夜里睡觉来偷袭。”他的梦向来很准，而梦到的事两三日之内必会真实地出现，从未错过。

　　冯影殊一听是梦，面上的紧张之色一扫而光，笑了几声后拍拍聂梦的肩膀，道：“梦而已哪能当真？”

　　“是梦，但我的梦向来很准，不会有错。还有王校尉他被敌军一刀削去半个脑袋，好惨好惨……”虽是大热天，但想到梦里的场景，聂梦还是忍不住直打哆嗦。

　　“你是害怕打仗才会做那样的梦。别多想了，要是每个梦都会成真倒真好了，我昨晚上还梦到我金榜题名被皇帝封了大官呢。”

　　经过一夜的休整冯景殊的身体好了许多，不再需要聂梦背。

　　一路之上，聂梦极为不安，那个梦始终在他的脑中缠绕。

　　“聂梦你别再多想了就是个梦而已，也只有你会较真。”然而冯景殊的宽慰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不行！我得去找王校尉报告。”聂梦说罢加快了步子，挤过前行的队伍，向前奔去。

　　“哎，聂梦你别去呀！这人怎么这样呆？”冯景殊也急急追去。王校尉是什么人？他若知道聂梦梦见他被人砍死，不拿鞭子抽他才怪。哪里还会管他的梦是真是假？

　　果然，当冯景殊挤过队伍好不容易赶到前面，就听到王校尉怒不可遏的时间传来：“妈了个巴子，你竟敢诅咒老子死？看老子不抽不死你！”

　　鞭子啪啪作响，狠狠地抽打在聂梦身上，每一下都火辣辣地生疼。聂梦抱着头圆地乱蹦，嘴里还不甘心地叫道：“我没诅咒你，我真的梦到了……哎哟！别打了！”

　　王校尉却不停手，直打得聂梦躺在尘土地上满地乱翻。周围士兵无数，或是冷眼旁观，或是暗自嘲笑。尽管有少部分人面露不忍，但却无人敢上前劝阻。他们可不想被长官的怒火燎及。

　　“校尉手下留情，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到时上头发现少了一人，追查下来也不好交待。”最最无助之时，只有冯景殊站出来替他求饶。冯景殊心里直骂聂梦呆，但也实不忍心见他受苦。

　　“呸！老子要你多管闲事？”鞭子一转又往冯景殊的身上招呼。冯景殊不敢躲闪，只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心里却在暗暗发誓道：“等到哪天，我出头了，这顿鞭子定要十倍，不，百倍讨回！”

　　王校尉打了几下，出过了气，骂骂咧咧地跨上了马，鞭子往马臀上一抽，马轻厮一声，撂开蹄子跑远了。留下一抹烟，呛得聂梦和冯景殊直咳嗽。

　　“冯景殊，对不起连累你也挨打了。”聂梦低低地道，

　　“我的命都有是你救的，替你挨几下算什么？”冯景殊微笑着向聂梦伸手，“起来吧。忘了你那个梦，别再乱说话了。”

　　世上不缺锦上添花者，唯雪中送炭最可贵。而那只向他伸来的手，就像是道光照在聂梦的心头，涌起一片暖流。一瞬间，聂梦便已泪凝于睫。

　　冯景殊拉起了聂梦，怪道：“你哭什么哭？大男人怎么弄得跟个娘们似的？”

　　入夜，军队再度停下行进的脚步，在一处野树林子里扎营。整日的行军，众人早已疲惫不堪，用过了饭便呼呼大睡。夜风拂林，哗哗作响。声音传入聂梦的耳中，让他没出来由的心悸了一下。向来很易入睡的他此时却睡意全无，环顾四周，惊觉这片林子的模样竟和梦中一模一样。他心头一颤，忖道：莫非敌军就是今晚来劫营？想到梦里的一幕，不由得他不怕。

　　“快醒醒，不要睡不睡！”聂梦大呼大喊地摇着身旁的冯景殊。

　　“怎么了？”

　　“景殊是今晚，今晚会有大队的人来袭营，不能睡，不能睡！”他顾不得许多，又去推身边的其他人。那几个被他扰乱清梦的人极为不满，冲着他骂了几句，又倒下去呼呼大睡。白天走了一整天，这会儿一放松下来骨头都是软的，谁叫也不起！

　　聂梦见叫不起他们，大急之下竟也顾不得许多，连踹带踢的将他们折腾醒。然而这一番下来却是把人周围的几个人都给得罪了，怒瞪着眼睛，举了拳头都要来打聂梦。

　　冯景殊眼瞧着聂梦发疯，一把揽过他的腰把他往林子深处拖去。聂梦手脚乱挥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他们又躺下睡了，这样不成，我得去叫醒他们！”

　　“别再疯了！万一更把校尉招惹来，真能把你当疯子鞭死！”聂梦力气大，冯景殊气力用竭再拖不动他，只得身子一扑将他压在地上道：“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梦当不得真。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聂梦被冯景殊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有两只手乱扒乱弹，地上的野草都被他连根拨起。

　　“景殊你放开我，让我去叫醒他们，不然他们都会死的，会死的！景殊为什么你不相信我？那梦会是真的，真的！”

　　“好好，我相信你。”

　　“景殊，你真的相信？你相信我的梦了？”聂梦忽然听到冯景殊说相信他，不再抵挡，反而是满脸的惊噩，可是片刻过后又转惊为喜。从小到大，只有妙影相信他的话。现在冯景殊也相信他了，不再把他话的当成疯话。

　　聂梦不知道的是，冯景殊之所会说相信他，只是为了平复他的情绪而已。眼见这一招奏效，冯景殊暗吁了口气，心忖：这呆子还真是吃软不吃硬呀。冯景殊从地上坐起，拍着聂梦的肩又道：“聂梦，我们是兄弟，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可是光我相信没用呀。你也看见了，你好心叫他们起来，他们不但不领情，还因你扰了他们的梦而要揍你。还有王校尉也是。没有人会把一个梦当真的，他们只会当你是胡说八道。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冯景殊的话句句在理，聂梦思索了片刻后，道：“可是我不能就因为他们不相信我就不理会他们的死活。景殊，既然你相信我就跟我一道去说服他们。”

　　冯景殊本以为自己那番话多少能起点作用，不想这个呆子竟然是这般死心眼。他心念一转，道：“我去帮你劝没问题。可是你能保证他们会听我们俩的话吗？也罢也罢谁叫咱们是兄弟呢？走，我们现在就去劝他们。大不了被他们揍一顿，就算是把王校尉招惹来了也没事，左右就是吃顿鞭子，回头我替你挡着，要死也死我一个。”说着站起了身子，作势便要走。

　　聂梦却突然挡在他面前，垂着头道：“你，你不要去。”

　　冯景殊心头暗笑，欲擒故纵，果然是有效果。但面上却装出一副讶异的表情，道：“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又不叫我去了？不行，除非你也不去，不然做兄弟的非得陪着不可！”

　　“王校尉真会鞭死人。大半夜的，弄不好咱们俩都会被长官以扰乱军纪罪处死。”聂梦虽有些呆气，但军规还是知道的。

　　冯景殊心中暗叹：这呆子总算开窍了。他道：“你说的对。万一到时你那个梦不灵了，我们两可就死得惨了。要不咱们在这儿守着看看，没准敌军今晚改变主意不来袭营了，又或者你的梦偶尔失灵也未为可知？”

　　正说着，却忽闻一声咆哮冲天而起：“杀呀！”

　　聂梦一激灵，大呼道：“杀来了，真的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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