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梦起 第十七章 镜生异变

　　直到妙影走后大半天，聂梦都浑浑噩噩，如处梦中。

　　妙影说走就走，破旧的小屋中少了妙影的身影仿佛丧失了所有的生机一般。可是李老爷临走时又亲口将妙影许配给了他，让他一时间又有些受宠若惊。妙影真的许给了他，不久后就会成为他的妻子，永远的跟他生活在一起。想到这些他又裂着个嘴嘿嘿地傻笑。

　　村子里人听说这事，纷纷上聂家来道贺。没想到聂梦这呆小子，竟然还有这等福气，能被做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中，选做女婿。听说人家可是县里的首富，那位小姐生的也格外俊俏。渍渍，聂家小子以后可真有享不完的富贵喽。傻人傻福，老话还真倒是没说错。

　　夜色如墨，一轮圆月高悬穹顶，淡淡的清辉在薄云中撑出一小片光亮。

　　正是夜深人静，安阳县里的百姓大多都已入梦。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偶尔传来更夫的绑子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格外的突兀。更夫走过一座高门大户的宅子前，抬头看了一眼，宅子门前高悬着两个印着“李”字的大红灯笼，格外耀眼。乱世之下，穷人之家晚上连点灯都舍不何，大户人家却可以毫无顾忌的用灯。

　　更夫低低地叹一声：“不愧是有钱人家，大半夜的门前还点着灯。也不嫌烧钱。”说罢又敲了两下梆子，缓缓地走了。

　　李宅内院也是灯火通亮，偶有丫鬟下从廊下走过，也都是手持灯笼，丝毫不吝惜火烛钱。

　　“啪啪啪！”急促的拍门声，穿透夜色在李宅内回旋开来。

　　“作死呀，大晚上的，自己不睡也不想叫别人睡吗？”一个衣着光鲜，珠沟钗满头的中年妇人立在房门前冲着那拍门声传来的方向喝骂道。精致的妆容，配着她那嚣张的姿态，颇不协调。

　　身后的丫鬟道：“夫人，小姐被老爷锁房里，这会儿急也是情理当中，您就莫跟他计较了。”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女人，闻言脸上晕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来，复又冷哼一声：“老爷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把那臭丫头找回来的做什么？话说回来，这丫头的命还真大，那样都死不了！”说话间，心有不甘，手用力地搅着帕子，帕子被拧得丝丝裂开，她都浑不自觉。

　　丫鬟奴颜一展，低声道：“夫人您莫急。这计不成，还有下计。总有办法能除了夫人的心腹大患。再者说了，小姐不过是个女儿身，怎么能跟少爷相比？老爷不过是念在一场亲情的份上这才寻了她回来。怎么能敌得过少爷在老爷心中的地位？”

　　这话说到夫人的心坎上，怒气散去，笑道：“秋儿，你说得对。女儿家再要强，也比不得男儿。但是，不把她从这个家里弄走，我还是不甘心。哼，妙影，等着吧，我看怎么收拾你！”

　　妙影因闹着要回去找聂梦，李老爷一怒之下就将她锁在房间。他可不想他的女儿真的和那个穷小子扯上关系。妙影拍着房门大吵大闹了一番无果，力气也用尽，想着委屈处，忍不住垂泪不止。

　　她蜷缩大床的角落，像个可怜巴巴的猫儿一般。

　　虽是雕花大床，铺盖亦全是锦缎做成，但妙影却感觉不到一丝毫温暖。她甚至开始想念聂家又硬又破的木板床。想到聂家，想到聂大哥，她的心就狠狠地揪在了一起。要是聂大哥得知父亲悔婚，还抢走他的镜子，会怎么样？不行，无论怎么样，我要也出去。至少要向聂大哥把事情说清楚。可是如何能出去呢？泪眼迷蒙中看到紧闭的房门，又觉无奈。苦思冥想了半天，却无什么好主意，最后终是熬不过倦意，沉沉地睡去。

　　再说李老爷，今日可算是双喜临门。失踪了多日的女儿，重新寻回，不仅如此竟还意外的得到个稀罕的宝贝。心头兴奋，睡思也无。大半夜的，捧着个镜子在烛光下一遍又一遍地赏玩。

　　渍渍，这镜子的做工可真精巧呀，连镜后的猫脸都雕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对猫眼石，真是晶亮呀，像是真猫的眼珠子。还有正面上钳着的七色宝石，瞧这光泽，瞧这质地一点都不比猫眼石逊色。还有这镜面，也不晓得是怎么做的，竟能将人面照得如此清晰，好像是真人出现在对面一般。这么好的宝贝竟然留落到那个穷小子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幸好遇到我这么个识货的人，否则宝物有灵都会叹一声，遇人不淑。

　　对这面镜子李老爷是越看越喜，心中忍不住在估量着镜子的价值。却在此时，镜面上泛起淡淡的光晕。李老爷以为是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用袖子抹了抹镜面。镜中的光却依然不减。

　　再一细看，这回却更是吃惊。镜面上原本反射出李老爷的面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猫眼石，看那质地丝毫不比镜子背后钳着的差。

　　李老爷唬了一大跳，正要丢开镜子，但看到镜中猫眼石，那样的漂亮，还泛着淡淡的光芒。一时间竟让他忘记了害怕，伸过手轻轻地抚过镜上的影象，明知是虚，心里却在想：要是能变成我的该多好。

　　心念才一转，手指尖却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翻开掌心一看，镜中的猫眼石竟然被他拿在手上。再看镜中的猫眼石，不但未消失，反倒变成了一对。李老爷心念一转，忽地喜道：“这肯定是面宝镜，可以聚财。这下可算是得到个大宝贝了！”

　　手再向镜中的影象抓去，果然又将那两颗猫眼石一同抓在手中。而镜中却又变出四颗。李老爷大喜，顾不得多想，一遍一遍地将手伸入镜中。口中喃喃地自语：“多点多点，再多点！”

　　那镜子似有感应一般，里头的猫眼石越变越多，很快就充盈整个镜面。李老爷满眼都映满了珠子的影子，疯狂地笑着，神态似巅似狂，在镜子光晕下让他的整个脸看上去显得极为狰狞。

　　到最后他干脆将镜子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来回飞快地从镜中掏宝。无数的猫眼石，在他的脚下堆积，眼看就要没过他的人，他却混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地抓着镜中的宝，嘴里依然喃喃道：“多点，再多点！发了，发了！我是这个世上最有钱的人了，哈哈哈……”

　　可是笑声忽然嘎然而止。笑容还疆在李老爷的脸上，眼睛圆瞪，却直挺挺地倒下。一道金色的光茫自他的身上窜出，飞快地注入镜子中。仿佛是被镜子吸收进去一般，稍刻间便消失无踪。而李老爷的脸色也随着那道金光的消失而苍白一片，再看不见一丝生机。方才还无以计数的猫眼石，在瞬间消失无踪。屋子里又恢复成原样，似乎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从来不曾出现过。镜子静静地躺在上桌上，那背后浮刻的猫脸，红、蓝两色的眼睛闪出一丝阴冷的光来。

　　“李老爷！”聂梦一声惊呼，腾的一下从床上坐。那破木板支成的床也因他的骤然起身而“咯吱咯吱”地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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