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仇敌忾血染山城 2

　　几十丈外的江面上，隐隐约约地立着高矮不一的怪影，扑入郑玉蝉的眼帘。这不是船只么？黑压压的一片，慢慢向前驶来。官船绝对没有这么早巡航，而且经前面的几次水战，也没剩下多少，那就只能是匪船了！仅管也有思想准备，但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她心里一惊，随即运功仰天长啸起来。

　　离此不远的岗哨，尚在半醒半睡状态，最先被啸声惊醒，跟着吹起了急促的哨声。顿时江边掩体里，纷纷冒出一个个人头来，神色紧张地注视着江面。

　　天色渐亮，战船越来越近，众人差不多已能看清船上穿盔戴甲的对方兵士了。

　　郑玉蝉所料不差。原来，昨日张献忠率轻骑攻克浮图关兵临重庆城下的消息，悄然传到了坚守在铜锣峡的官军耳里，这还了得？本来就惧怕与张作战的官军首领，似乎吓破了胆，丢下守卫铜锣峡的重任，带领手下亲兵，闻风而逃。主帅如此，士兵自然不战而溃，即便有忠心报国的兵士，也是一盘散沙，禁不住张献忠大兵的强攻。于是，铜锣峡很快被张献忠的主力部队攻克，并逆水而上。

　　卢继业近几日的功力突飞猛进，第一个掠到阵前，故作冷静地嘱咐道：“大家不要慌，敌军是疲惫之师，我们以逸待劳，沉住气，靠近再打！”

　　纷纷赶到阵前的众人，见这么多的敌船涌来，都有些发懵，闻得卢公子这样一叫，这才定了一下心神，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郑玉蝉艺高人胆大，没有被眼前的敌人吓倒，心里却在暗暗算计。如此区区数百人，定难阻挡千百倍敌人进攻的，只苦于心中一时无退敌之良策。若现在让她向敌人不发一枪，不劈一刀就离开，那也不是她的性格。

　　恰在这个时候，敌船搁浅一样停下了。卢继业知道，这是前几天在江边水面拉的铁索、打的木桩所起的作用，暂时阻挡了敌船。机会十分难得，大手一挥，立时命令开炮。

　　江岸掩体里，顿时数炮齐鸣，硝烟弥漫。一条条火舌直扑江面，掀起一根根白色的水柱与四溅的浪花。

　　江面敌船受到迎头痛击，并没惊慌失措，也开始频频向江岸发炮还击，不断有炮弹落在江岸上，炸得尘土飞扬。

　　一发发炮弹带着呼啸之声飞向船群之中，虽然大失准头，但也有轰中的目标。一艘被击中的船只浓烟四起，呼救之声、跳水声不绝于耳。邻近的战船为了避免自己受累，不得不惊慌避开，只是迫于军法的威严而没有远逃。

　　“好，打得好！”看着眼前的一切，卢继业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地叫道。

　　“卢公子，鲁舵主让在下来送信，官军尚未赶来增援，我们现在寡不敌众，快往后撤。”

　　“后撤？什么意思呀？”卢继业盯着前方冒烟的船只，头也没回。心想，那个鲁舵主也太胆小了。才开战就往后撤，哪有点男儿血性？

　　“舵主发现不少船只已越过嘉陵江，开始在另一侧登陆了。”

　　“啊？”卢继业回过头来，用手指钻钻耳朵空，待明白事情经过，心里开始发急了。后方不稳，有部分敌军扰城，前方又有强敌进攻，而且开始形成对己方的包抄，那将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形势实是不妙，便拿眼睛往左边扫。

　　刚被敌船炮弹击中的掩体旁，郑玉蝉正单腿跪立，为一个受伤的邛崃弟子包扎伤口。她白皙的脸庞早已灰尘满面，看了就让人发笑，可现在的卢继业却笑不起来，只大声叫了她一声。

　　郑玉蝉听到卢公子叫她，马上抬起头来。她看到的卢公子也是一张分不清五官的脸，泥人一样，却同样笑不起来。双方远距离炮击，她的玄天神功暂时不能派上用场，便临时充当了军医，对战场伤员进行急救。眼见着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她心里悲愤难抑，只盼敌人早点上岸，好与他们一决雌雄。

　　炮声太大，卢继业说了一句话，见郑玉蝉摇了摇头，显然没有听清，便纵身飞掠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由远而近，卢继业二话没说，立即张开四肢将郑玉蝉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身旁不远处，掀起的石块沙泥铺了卢继业厚厚一身。

　　响声一过，卢继业抖动身子，猛然站了起来。他是担心这位郑姑娘误会自己起了不良之心。

　　郑玉蝉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里自然不会怪罪他，反而心怀感激，芳心还有那么一丝颤动。要不是卢公子那么护着她，别的不说，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今天恐怕要挂彩了。

　　就在这段时间，张献忠的主力战船已经陆续抵岸，显然他们已派人清除了浅滩里的阻碍物。眼见无数的敌军叫嚣着，潮水一般涌向岸，同阵前的邛崃弟子短兵相接了，卢继业焦急地说：“郑姑娘，敌人已从两侧登陆，这里快守不住了。”

　　“卢公子，你们先撤，我断后！”郑玉蝉长剑一挥，就要闯入敌阵，大开杀戒。

　　“不行，郑姑娘，你带人先走，我留下来！”卢继业当即阻止道。这个时候，怎么敢让心上人独自涉险？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她平安离开。

　　“怎么时候还婆婆妈妈的？”郑玉蝉话音未落，人已在十丈开外的敌阵之中。

　　瞧着郑玉蝉离去的背影和她那嗔怪的声音，卢继业轻叹一声，马上让身边的一个邛崃弟子，当当地敲起锣来。

　　与敌人搏斗的邛崃弟子，个个以一当十，在他们身边留下了一具具敌人的死尸，但见自己一方的人越战越少，且大多受了伤，而敌人却越来越多，大有将他们各个歼灭的意图。既然生还无望，他们也就将生死抛之脑后了，只希望自己能多杀一人，多捞一分本钱，所以现在听到撤离的信号，也无可奈何。

　　郑玉蝉身上的神功的确厉害，凡她所到之处，还没运功抵敌，只是那么一挥剑，迎面的敌人便会产生一种令人胆寒的怯意。原来，靠着神功的帮助，没有专门练过剑法的她，也能形成剑气。因此，她要从混战之中救人，也是容易的事。然而，她毕竟是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救了这人，救不了那人。偏偏这时，敌阵前面出现了一批弓弩手，把她作为射击的活把，而她的身后，此刻又马嘶人叫。难道张献忠的铁骑也偷袭过来，以配合主力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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