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方少陵回来了，他见到桑采青却没有曾经的激动，或许六年来，改变成长的不是桑采青一个人吧，只是那箫清羽，看到方少陵回来之后眼睛里却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他还没有长大。

　　方少陵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转过头来的桑采青，又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的箫清羽，然后走到壮壮的面前，将他举起来：“儿子！你爹回来了！”

　　壮壮笑得见牙不见眼，亲热地搂住了方少陵的脖子：“爹，你回来了！”

　　这两父子完全无视满屋子人的注视，开始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这些年，如果说还有个原因让我没有离开方少陵的话，壮壮就是其中一个原因。

　　方少陵对壮壮很亲，没事就抱起来哄哄，所以壮壮从小虽然懂事，但是对待自己的亲爹倒没有任何隔膜。儿子有方少陵的喜欢和维护，说实话，我心里是欣慰的。方少陵别看对桑采青的时候时常脑抽，但是他是一个爱儿子的父亲。会跟儿子亲热，会给儿子耐心的讲道理，会带儿子骑马开，让儿子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对儿子惮度太亲切，就跟现代那些宠溺儿子的父亲一样，害的我还曾经一度以为他也穿越了。

　　原本他总说不该儿女情长误事，但我总以为适意说给我听的，想得到我对他的爱意。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已经摆脱了年少轻狂。他已经二十八了，早没有了肆无忌惮的权利。他有儿子，有妻子，有父母，甚至还有那些跟随他来到香港的士兵们。

　　桑采青有些愣，痴痴地看着依然英挺威武的方少陵不能回过神来，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方少陵将壮壮抱在怀里，看也不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桑采青，笑着对方夫人说：“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夫人显然也松了口气：“没什么，桑姑娘和萧少爷来投奔沈流年而已。”

　　方夫人说得轻描淡写，看向桑采青的目光也含着轻蔑，方少陵‘哦’了一声就抱着壮壮坐到了我身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显然他这副做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极了，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古怪。

　　桑采青脸涨得通红，听了方少陵的话又变得刷白，赶上四川变脸了。我津津有味地看着，想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桑采青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蔫蔫的又磕了一个头：“求夫人收留采青吧！如果不是真的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采青又怎么会厚颜打扰夫人！为了前来香港，我和清羽已经是千疮百孔了，清羽现在旧疾复发，如果再不好好调养，那他……”说着，桑采青哽咽地不出声了。

　　没人搭理她，也没人接话。桑采青就这样在地上跪着唱独角戏，跪得累了还偷偷挪动一下膝盖。

　　箫清羽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桑采青，勉强开口道：“采青！不要求他们！不要求这些冷漠无情的人！纵使我病死了，也不允许你被他们这样侮辱！”

　　“不！清羽！”桑采青跪行爬到箫清羽身爆抱住他的大腿让他不能起身，“清羽，就算是他们再如何侮辱我又怎么样？你的身体要紧，如果他们愿意收留我们，纵使我为他们做牛做马又有什么关系！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了，你忍心让我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吗？方夫人、沈夫人和少陵，一定不会忍心看我们阴阳相隔的，他们一直是那么善良、大度啊！不会因为我们年轻时候的不懂事而怪罪我们的！”说着，还用希冀的眼神看了一眼所有人。

　　精彩！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拿话捏着我们，如果我们不原谅就是不大度不善良不宽容了。不过桑采青怎么琼瑶附身了？说话深情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就好像琼瑶剧里的悲情苦情女主一样。

　　方少陵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径自坐得不动如山，正经无比。方夫人原本有些不安，但是看到了方少陵的镇定，也变得镇定了下来。镇定如同会传染一样，所有的人心情都平复了下来，包括我。我真的挺怕方少陵听了桑采青的一番‘宽容大度’论，就又变得脑袋抽了。如果那样，我估计就要收拾钱财抱着儿子投奔自由去了。

　　我不知道的是，方少陵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如果桑采青早一天来或许都不能得到方少陵这样无情的对待，起码能给她跟箫清羽安排个房子，给点钱财。

　　最近，他和方老爷在香港的处境有些艰难。内陆不太平，香港也不是个乐土。就在昨天，刚跟英国驻地的士兵们发生了冲突。今天，冲突升级，在香港作威作福已久的英国总督彻底同方家开战，互相攻打。值得欣慰的是，香港一部分本土帮派也对英国的统治和打压怨恨已久，联合起来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于是，忙于打仗的方少陵，哪有功夫去敷衍他的‘曾经的小妾’？

　　桑采青和箫清羽做了一会儿戏，也没人搭话接茬，有些尴尬起来。

　　可桑采青是什么人，一计不成自然又生一计。

　　她抿着唇，目光有些哀怨的看着方少陵，无比坚定的向他跪行了过去，磕了个头，开口道：“少陵，我知道我曾经对不起你，可是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收留我和清羽吧，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来香港投奔你们！”

　　方少陵被桑采青的举动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什么？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没听到你说什么。”

　　桑采青脸上浮现了恼怒的神色，但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刚刚的哀怨，快得让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又开口了：“少陵，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不顾你的感受和清羽离开了方家。可是我也是不得以的，我爱清羽，爱他甚至高过我的生命，我不能忍受那些没有他的日子了！再说，你曾经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正是因为那个原因，才让我下定决心真正的离开你！”

　　方少陵来了兴趣，挑眉看向她：“我曾经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桑采青咬了咬牙，狠狠心点头：“如果不是当初你说娶我做平妻，我又怎么会跟你成亲？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你，甚至妄想跟你过一生一世！可是你却欺骗了我，你欺骗我说我已经成了平妻，甚至用娶妻子的礼仪娶了我，可事实上呢？”桑采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这一切都只是做戏而已，我其实还是个妾！我最不想当的那个妾！你明明知道我娘的事情，也明明知道我最不想当的就是妾，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爱我的时候都能这样，那你不爱我的时候呢，那我不是比原来更惨？那我不是要孤独的呆在那个小院子里终老？这样的想法让我心寒，让我不得不离开你！”

　　我不明白桑采青为什么总要提到她和箫清羽的感情，难道还像六年前那样，企图激起方少陵的不甘心和好胜心？她错了，六年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就算她说得话在有苦衷，背叛也是事实，是不能磨灭的事实。

　　“其实，我确实是想娶你做妻子的，只是却被你一手搞砸了。”方少陵笑着开口，“七年前，我们的新婚之夜，房外的箫清羽和沈流年让我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你。在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却还勾搭着他们带你逃赚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不是一个木头人，我也有我自己的感情。或许曾经我爱过你，但那天之后，我对你逐渐失望。”方少陵叹了口气，“原本的那个倔强、坚强、才华横溢的桑采青，也许只是我的幻想吧！你帮箫清羽挡着萧汝章责打的时候，你想过我吗？你想过我和你的孩子吗？不，你没想过。桑采青，我已经看透了，你这个女人只想着你自己，从来没有为别人考慢。既然没有为我想过，现在做出这副懊悔的样子给谁看呢？”

　　桑采青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毫无血色，跌坐在地，一言不发。

　　方少陵笑了笑：“不过，虽然你无情，但是我不能无义，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岳父大人的女儿，流云的妹妹，我会给你和箫清羽一个很好的安排的。”